这偏执大佬一定要当吗 第59章

  “小桑同学,转过去。”说完,他停顿一下又改口,“小桑寿星。”

  桑取容目光从他手腕上移开,操作轮椅调转方向。

  发丝被拢过的触感传来,很陌生,还带着些许细密的麻,仿佛连发丝都有了传递感知的神经。

  被指尖拂过的、被虎口揽住的、被指缝漏下的……

  桑取容微微闭上眼。

  “头低一点。”郁星禾小声说。

  后颈的发丝在桑取容毫无防备的一刻突然被撩起。

  两人俱是一怔。

  郁星禾手抖了一下,下意识松开掌心的头发,任由它们散落地铺开,遮住少年后颈上狰狞的伤疤。

  桑取容微微侧头,看见缠绕在郁星禾手腕上的红绳坠了下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

  郁星禾的手比他更快地截胡了红绳。

  “我测,差点掉了……”他宝贝一样把红绳抓回来,自言自语。

  郁星禾再次伸手去揽桑取容的头发,却被少年抬手轻轻遮住。

  桑取容说:“星禾哥,别弄了……”

  “€€€€抱歉。”郁星禾慌了一瞬,但却是对桑取容。

  他问:“你……没事吧。”

  桑取容摇摇头,轻笑。

  “只是不好看而已。”他声音轻到仿佛落地就散为无物。

  郁星禾顿了顿,还是收手。他把手随意地搭在桑取容肩头,丝绒红绳顺着垂落到桑取容白衬衫的胸口,仿佛雪山上一条蜿蜒淌下的血迹。

  安静了半晌,郁星禾慢慢开口。

  “其实……我怎么说呢,小桑同学。美和丑这件事,是一个……很主观的东西。”

  “毕加索的格尔尼卡有人说无聊,梵高的星空有人说乱,就连达芬奇的蒙娜丽莎都有人觉得丑……你觉得呢?”

  桑取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谈到这个话题。他大概知道,郁星禾墨渊是想借这些东西劝他几句,但依旧抵抗不了心中的排斥。

  他只说:“星禾哥,我并不了解这些。”

  “……也不关心。”

  这样的话,郁星禾该没话说了,也不用再对自己浪费口舌……

  然而下一秒,郁星禾轻轻笑了。

  “是呀。”他说,“你不了解,不关心,很正常嘛。”

  “因为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是你要注意的事物,你又怎么会去在意它的美丑呢?”

  郁星禾抬手,隔着柔软的发丝,轻轻戳了一下疤痕的位置。

  “但那些画,那些我们称之为艺术品的东西,哪怕暂时无人欣赏,也会被大胆地陈列在某个地方。”

  “总有人会欣赏到它。”郁星禾说,“那天起,世界上就多了一个‘艺术品’。”

  郁星禾想了想。

  “小桑同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你还记得你的疤是什么样子吗?”

  桑取容怔愣。

  这道疤是他小的时候,大约三四岁……又或者是五六岁,他不记得了,但总之是在他坐上轮椅之后,桑顺泽推翻了他的轮椅,看见他后颈磕在碎烂的花瓶里,还耀武扬威地做了个鼓起肌肉的姿势。

  当然,后来桑顺泽意外骨折过两次,都是手臂上的同一个位置,以至于他的右手臂永远都不能提起重物。

  这些事他记得很清楚,每一个画面€€€€桑顺泽炫耀的表情,轮椅翻倒时轮子空转的声音,瓷片碎屑贴在颈后的尖锐的冰凉。

  桑取容皱了皱眉。

  “我……不记得了。”他说。

  “唔,没事。”郁星禾说,“那你听我给你描述一下吧。”

  青年的指腹和他拦在后颈的手背几乎是一样的温度,触感让桑取容浑身一僵。

  “可以让我再看一眼吗?”郁星禾问。

  片刻后,桑取容收回了手。

  棕色的长发被拨开,空气没有桑取容想象的那么冰凉,大约是地暖的缘故。

  郁星禾没有触碰那道狰狞的疤痕,只是安静地看着。

  他开始描述。

  “小桑同学,你现在可以想象一片雪地。”

  “一片有阳光的雪,洁白的,平坦的。”

  “现在,上面种了一棵树。”

  “是一颗不算非常高大的乔木……或许是梧桐,我觉得像是梧桐。”

  “它的叶子全都落了,露出错综复杂的枝干,光秃秃的……但它并不丑。”

  “它的树干很粗壮,比一般的梧桐要有力很多,它就这样长在雪地里。”

  “虽然是冬天……但是,唔,这棵梧桐的枝桠上好像并没有积雪。”

  “因为这已经是冬去春来的最后一场雪了,它最右边的枝头上,已经挂了一个小小的芽。”

  郁星禾忽然笑了笑,是那种发现了什么新东西的、很轻松愉快的笑。

  “真的诶,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还真发现不了这个小芽。”

  郁星禾收回拨开桑取容长发的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问。

  “怎么样,大概知道你后颈的小纹身长什么样子了吧?”

  桑取容睁眼€€€€他没想到自己刚刚真的跟着郁星禾的话,闭上眼睛去想了。

  郁星禾催促着他的观后感,桑取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语文老师逼着写游记的小学生。

  他张张嘴,勉强道:“嗯……”

  “是棵树和树杈?”

  郁星禾:?

  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桑取容?!”他抬高声音,“再给你一次机会!”

  于是桑取容敛眸轻笑出声。

  他想了想:“嗯,知道了,星禾哥。”

  “是……光秃秃的树杈。”

  郁星禾气急败坏。

  “没品!!!”

  “那叫一棵迎接春风的梧桐!”他说,“梧桐!梧桐树!有凤凰停的梧桐树!”

  “吉祥如意!”

  桑取容抿唇,垂落的长发遮住了他唇边的笑意。

  “嗯,我喜欢星禾哥这个解释。”他说。

  郁星禾双手环抱,抬抬下巴:“算了,反正艺术品已经找到第一个欣赏他的人了。”

  他把红绳在指尖绕着转了两圈,又绕着桑取容转了转,一拍手说:“干脆这个红绳给你做个Choker吧?”

  没等桑取容开口,郁星禾就抬手做了个打断的姿势。

  “放心,不会给你系得像被勒了脖子一样的。那个适合向寻思,不适合你。”

  “哦,对,向寻思就是我朋友……等一会儿我带你去跟他们玩,挨个介绍你认识。”郁星禾微微俯身,丝绒红绳在桑取容颈边转了个圈,又在他指尖灵巧地变出漂亮的环扣。

  “好啦。”

  郁星禾起身的时候下意识扶了下腰€€€€刚刚在床底下趴的太久,郁星禾承认自己柔韧度不太够。

  但郁星禾想想,他又不是做0的人,也就无所谓了,趋利避害的大脑自动忽略了[作1更需要腰好]这件事情。

  郁星禾拍了拍手,后退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不得不说,桑取容这张脸、这一头长发,配上丝绒红绳的Choker……

  绝。

  郁星禾刚要去拿相机,手机忽然震了震。

  “小桑,帮我拿一下。看看是不是群里在发消息。”他说,然后自然地把密码报给了桑取容。

  桑取容眉目微动,没说什么,输入密码,点进微信。

  几秒钟之前才弹出第1条消息,解个锁的功夫,[帅哥病友交流群]就又多出来十几条。

  【数鸭子:@开摆了,今天喝白的还是啤的!】

  【数鸭子:喝多少?】

  桑取容抿唇:“星禾哥,一个叫……数鸭子的人,问你喝白的还是啤的。”

  “诶?”郁星禾低头调整相机参数,下意识说,“我酒精过……”

  他忽然顿住。

  等等,酒精过敏的是上辈子的郁星禾,他现在这个壳子……可不一定诶。

  而且红毛作为原主这么久的朋友,又不是什么塑料兄弟情,是不可能明知他酒精过敏,还问这种问题的。

  郁星禾眼前一亮。他早就想尝试一下喝酒的感觉了!

  想了想,他说:“喝白的!来两瓶好的。”

  于是桑取容替他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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