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静时问他:“有把握吗?”
虞澜给了薄静时一个“自己体会”的表情。
那肯定不会有问题。
虞澜小时候害怕坐飞机,家里人想着帮他一步步适应飞机,接触新的环境,后来他也的确不害怕坐飞机了,也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但他不喜欢国外的生活,因为总是水土不服。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语言天赋又好,英语这门课是他的强项,他最不担心的就是英语这门。
虞澜还说:“英语这门我写得特别快,我平时都是提前交卷的。”
薄静时说:“如果你早点交卷,也许我们能赶上演唱会。”
虞澜:“赶不上的,演唱会四点开始。”
除非他提前离开考场,但老师不允许那么早交卷。
虞澜也没抱有多大希望,他把票给了薄静时,让薄静时和朋友一起去看,至于他就安安心心考试吧。
周六下午,终于到达最后一场考试,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虞澜写卷子的速度比平时更快。
虞澜托腮看向窗外,现在已经四点多,演唱会已经开始了吧?
耳边是空调运作的微微响动,同学还在奋笔疾书,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花坛内蝴蝶扇动翅膀,大脑开始天马行空。
小型演唱会,也就两个小时。如果他现在逃学,也许还能赶得上尾声。
逃学是什么滋味?
如果他现在偷偷溜走,会怎么样呢?
但终究只是想一想。
虞澜趴在桌面上,抬起自己的手指,阳光透过指缝照进来,他正走神时,玻璃外传来叩击声。
他的考场在实验楼一层,正好靠窗,很多人都不喜欢这个位置,因为考试时容易受到外界噪音影响,打断考试思路。
虞澜看向窗户外,惊讶地睁大了眼,旋即赶紧挺直腰板看向讲台上的监考老师,见老师没注意这边的动静,才用口型对着窗外的人说。
“哥哥你干什么?!”
敲窗户的人正是薄静时。
他弯着腰,鬼鬼祟祟地在窗户外蹲着,生怕被老师注意到。他生得高,故而将姿势做得很费劲。
虞澜等了片刻,看到一张纸条从下而上升起,贴在了玻璃窗上。
€€€€逃学。
薄静时在外头观察了很久,确定虞澜应该写完卷子,才凑上前。
他一直在回想那夜虞澜的话。
虞澜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乖宝宝,包括他的外表也是如此,看起来乖巧听话,永远好脾气,但他的内心也会有点小叛逆,会搞怪、会使坏,喜欢听激情的摇滚乐,哪怕胆小但也爱看恐怖片。
虽然最后总会被吓得睡不着觉,钻在薄静时的怀里不肯抬头,身子都是颤抖的。
又是一张纸条。
€€€€跳窗,我接住你。
薄静时在等待虞澜,虞澜却震惊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虞澜的脑子都是乱的!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哥哥不是好学生吗?为什么会带着他一起在考试时逃学……就连老师眼中最难管教的学生,都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这里是一楼,跳窗并不困难,但他得在班级同学和老师的面前做出这样大胆的行为,他不敢、害怕。
但血液却与之相反地沸腾起来,消沉下来的情绪异常激动,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虞澜悄悄观察老师的动静,四周同学都写得认真投入,像做坏事的小朋友一样,大气都不敢喘。
虞澜对着窗外点点头,窗户没有上锁,薄静时可以从外打开。
窗户“滋啦”打开的一瞬间,虞澜快速起身爬上窗台,往外一跳,薄静时也以极快的速度接住他,随后握住他的手:“跑!”
教室里可以用鸡飞狗跳可以形容,监考老师双手搭在窗台,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外,从他教书以来,从来没遇到过今天这种事!
以至于监考老师没有马上作出反应,教室里的同学基本都写得差不多了,看到同伴如此惊天动地的行为,忍不住低声窃窃私语。
“卧槽!真的牛!”
“这兄弟几班的?好像是一班的吧?学霸都这么吊炸天吗?!”
“我只敢在梦里这么做……”
虞澜手腕被紧紧握住,一直被带动着往前跑。
他的脑子还是嗡嗡的,迎面而来的热风如浪般汹涌,他与薄静时的身形穿梭在校园小道之中,两侧绿植被抛至身后。
大风刮动树叶,树叶在风中摇晃,风打在脸上时,让虞澜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适,在这一刻,所有心情得到释放。
虞澜跑得满头大汗,但脚步不曾停下。
薄静时忽然侧身看向他,四目相对,夏天的阳光燥热,洒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哥哥!”虞澜很兴奋地喊,他很激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他的心跳太快,仿佛要冲破胸膛,他迫不及待想说些什么,可落到嘴边的,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哥哥!”
直到跑出校门口,确定安全,薄静时才扶着虞澜的肩膀,说:“我在。”
虞澜激动地往薄静时身上跳,薄静时顺势接住他,柔软双臂搂着薄静时的脖子,他还在不断地喊“哥哥”。
薄静时打的车已经到了,他一边搂着虞澜一起往车上钻,一边说:“我在。”
前往演唱会的路途中,虞澜的情绪保持高度亢奋,他的脸色红润激动,一直搂着薄静时的手臂不肯撒手。
“哥哥,你不知道,我当时可害怕了……心跳特别快。”虞澜现在想想自己的行为,依旧是一阵后怕,他拍拍自己的胸脯,“现在还是很快,我怎么胆子这么大呢?我怎么敢的?”
薄静时认真听虞澜说话,等虞澜说得口干舌燥,他打开一瓶矿泉水,送到虞澜唇边。
在虞澜仰头喝水时,薄静时看着他说:“我的心跳也很快。”
虞澜笑得眉眼弯弯。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的胆子这么大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当然不敢这么做,但是现在有哥哥在他身边。
就仿佛,只要有哥哥在,他就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演唱会还有半小时结束,他们终于踩点到达。
这是一个小众乐队,场地不大,粉丝却很热烈,每个人激动地放声嘶吼,观众的欢呼声与舞台上的歌声交织成特殊的乐曲。
绚烂灯光闪烁,激情的呐喊声不绝,整个场馆像持续沸腾的热水,气氛火爆到了极点。
虞澜也加入了这场狂欢之中,他的头发被汗水沾湿,一直在举手踮脚,他另一只手紧紧牵住薄静时的手,生怕和薄静时走丢。
突然,虞澜回头看了薄静时一眼,冲薄静时弯唇一笑。
漂亮的面庞沁出汗水,发丝湿漉漉地黏在额头、鬓边、眼尾,一滴汗水从面颊滚落,蓄在下巴,场馆灯光交替,落在他脸上时,眼中的笑意像海面上倒映的一轮弯月,璀璨得叫人挪不开眼。
薄静时有些失神,观众们都沉浸在音乐盛宴之中,唯独他与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身边嘈杂喧闹,薄静时定格在这一刻。他在人群簇拥中一瞬不瞬地望着虞澜,似乎想看清,虞澜眼中的亮色是否有片刻为他燃起。
直到离开时,周围许多人在低低啜泣,虞澜虽不舍,但他相信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离开场馆,虞澜高兴得抱住薄静时的手臂,仰起粉扑扑的脸,说:“这是我最难忘的一天。”
薄静时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在心底轻声说。
我也是。
*
海边篝火派对在六点半开始,虞澜和薄静时等人赶到时有些迟到。
高中部与初中部的学生都已到达,他们围坐在一团,中央点着篝火,啤酒瓶插在冰块之中,说不清的闲适放松。
高中部的陆鸣起哄:“班长和你弟弟迟到了啊,这不行,得罚!”
“对对对,得罚!就直接喝一杯吧?我还没看过班长你喝酒呢……”一群人跟着起哄。
薄静时很少会参加班级集体活动,他们班经常聚餐,或者一起去什么地方玩耍,但薄静时从来不去。
现在薄静时和虞澜两个人行色匆匆赶来,衣服上都是褶皱,颇有些狼狈的样子,只不过因为他们生得好,这点狼狈在他们身上非但不显颓废,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已经有人起哄着把酒递过来了,在递给虞澜时,薄静时伸手挡了挡,顺手接来:“他还小,不能喝酒。”
薄静时一连喝了两杯,起哄声更响亮了。
他们团团围坐,虞澜和薄静时都没来得及吃晚饭,同学们帮他们拿了些刚烤好的烧烤,还有一些小点心。
人到齐了,话题也就敞开了。
虞澜生得好,又是薄静时的弟弟,很容易成为高中部的话题。陆鸣一直在问:“班长的弟弟,你这长相真的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我还以为是假人呢。平时跟你表白的人肯定很多吧?是不是特别烦。”
虞澜摇摇头。
廖游一边吃烤肉一边说:“他刚上初中那段时间,桌子里情书都放不下!”
“这么受欢迎,都没有遇到喜欢的吗?你别怕你哥哥,早恋怎么了,这不算什么。”
“对啊,总会有遇到喜欢的人吧?就算不是喜欢,好感呢?你放心说,我们帮你追!”
虞澜坐在薄静时身边,他们的手都撑在身侧,小指蹭着小指。薄静时望着他们接触的地方,等待虞澜的回答。
虞澜说:“没有,真的没有。”
薄静时忽然觉得掌心下有些疼,抬起来一看,才发现掌心下的沙滩中有一块小石子。
他们在说虞澜的眼光肯定很高,和虞澜的哥哥薄静时一样,这两人都是大学霸,对另一半挑剔一点也很正常。
今天过生日的人是牛恬恬的好闺蜜陈雪怡,她们都是比较外向的性格,陈雪怡拿着个吉他说:“原本想献丑一下,但临时抱佛脚还是没有把吉他学会,我就给大家唱首歌活跃一下气氛吧!”
一群人很给面子地鼓掌,有人双手掩唇:“芜湖!!”
陈雪怡有着一口好嗓子,歌声动听,五颜六色的晚霞在她身上镀上一层层光芒,不少人沉浸其中,也跟着哼起了歌。
一曲完毕,大家热烈鼓掌,陈雪怡落落大方地对大家笑了笑,随后凑到虞澜身边:“我记得你会弹吉他呀?要不要试试?原本我真的想给你们露两手的,但实在太菜,怕伤了大家的耳朵……”
今天是陈雪怡的主场,虞澜不想抢别人风头,但陈雪怡根本不在乎这些:“你来嘛,不然我总觉得这吉他白带了,可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