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文钱以下又太低了,一个包子还卖四五文钱,最后定在了十五文一根。
比他们家最贵的面还要贵,但是这东西新鲜,还好吃。
他跟伙计说了十五文一根,问伙计要多少,他明天在家做出来。
伙计也拿不定注意,好在离得近,他回去又问了老板。
老板一听价格,对于他来说并不算贵,甚至有些便宜。
他赶快让伙计做个二十五根,给友人带走二十根,剩下的他们自家吃。
其他家也尝了沈云棠送来的香肠,闻着味道不错,尝了之后都觉得不错,第二天就跑去问沈云棠什么时候开始卖。
县城里好吃的店就那么两家,吃都吃腻了,好不容易来了新东西,大家吃过一次都觉得不够,想一次吃个过瘾。
他们问了价格,觉得还算可以接受,毕竟可以切成片放在盘子里,一家人一起当道菜吃,平常炖一盘子肉也不止十五文钱了,这不像包子或者面条,一个人吃三四个包子才能饱,这个就着饭吃可以吃一晚上。
他们看到沈云棠在给隔壁染布坊的老板做香肠,一次做二十多根,他们也跟沈云棠预定了几根,对门刘大姐也定了五根,正好过几天过节了,可以当一道菜吃。
其他家都收到了香肠,唯独隔壁赵二姨没有收到。
赵二姨在门口盼望了好久,觉得他们好歹是亲戚,他还是程烨然的亲二姨,他们送了别人家,不可能不送他们家,没准还要送个大的,多送几根,做起来费劲,要等好几天。
她就这样等啊等啊的,一直等到了大家的订单都做完了,也没有等到沈云棠主动送一份过来给她。
她气的想去找程烨然问问,他到底是怎么管自家夫郎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给外人送了那么多东西,却不给长辈送东西?她好歹是程烨然的亲二姨,平日里说话不顺着她哄着她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不送她东西?
这两天沈云棠为了做染布坊的加急订单,只在早上去店里把汤、面调料准备好,晚上去一趟店里关门,剩下时间都在家里做香肠。
程烨然放学之后也直接回家吃饭,晚上沈云棠去关店的时候陪着一起过去。
他放学的时候一个人回来,就被隔壁的二姨给拦住了。
隔壁二姨觉得沈云棠对她有偏见,不给她送东西是故意针对,她的跟程烨然说说,让他好好管管夫郎。
赵二姨拉住程烨然之后装作跟他唠家常,唠了半天之后开始说他家夫郎不懂事:“听说你以前在村里卖豆腐,后来把家里的豆腐方子给了他大哥,后来做豆干生意,又把豆干方子给了他二哥,现在到了县城里,你又出钱给他开面馆,他还不知足,带着四哥过来,以后是不是要把你们家的家底都掏空,贴补他娘家?二姨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提醒你,他除了四哥之外,还有个三哥呢,你有多少家底够贴补他的?”
程烨然听到她说话就心烦,从语气到表情都是一副把别人当成傻子、高高在上的说教模样,很让人不爽。
这又不是他亲二姨,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就算是真的亲戚又怎么样?他照样不爽就表现出来。
“不论是在家时候做豆腐还是做豆干,都是他在做,豆干和香肠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就算他给了娘家又怎么样?只要他乐意,他乐意给谁就给谁。”程烨然想到了赵二姨经常打探他们家有多少钱,赚多少钱的样子就厌烦,他最清楚这种人的想法。
一般一见面就问家庭条件,问赚多少钱有多少存款的人,就是想通过别人的家庭条件和工作来决定对别人的尊重程度。
若是家庭条件好,工作好,那么她就会上赶着巴结,企图从中得到一些好处,若是得知家里穷,就可以嘲讽,还要防着别人从她那里占便宜,划清界限的速度比谁都快,也不提亲情了。
程烨然想到自己跟她说了几句话就受不了了,根本想象不到平日里自己不在的时候,沈云棠在二姨那边受过多少委屈。
沈云棠不会吵架,总是很有礼貌,客客气气的不爱撕破脸,尤其是跟亲戚,要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可是就因为这样,总是内耗自己,想到这他就心疼的不得了,想回家抱一抱沈云棠。
他对赵二姨的语气也不太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以前的情况,父母死后我家穷的揭不开锅了,娶了夫郎之后日子才好过了一些,现在我读书也没有收入,全靠夫郎养活着,他每天已经够累了,你千万不要去烦他,要是惹烦了他,他再因为你是我的亲戚而迁怒我,不养活我了,我书也没法念了,平时你也少来我们家,我怕他不高兴。”
赵二姨听到这些话,愣在了原地,等她回过神,原来她还以为自己外甥多厉害,原来是个吃软饭的!
怪不得,之前听说程烨然爹娘死后,亲戚们用便宜的价格在程烨然那里骗了不少田、屋,家里的东西和钱也被亲戚或者村里人骗走了,穷的饭都快吃不起了,怎么忽然能租的起这样大的屋子,还开馆子,原来是跑去吃软饭了。
可是沈云棠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让程烨然吃软饭?这里头的事肯定不简单啊,难道有隐疾?生不出孩子来?
她更想探听沈云棠家里的事情了,第二天真的趁着程烨然不在,跑去找沈云棠,说他一个做哥儿的这么强势不好,让家里的男人心中生了怨气,以后他考试做了官,第一个报复的就是他这个夫郎。
“怎么会呢,二姨不要乱说。”沈云棠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跑过来说自己强势,“我们两个的关系好着呢,从未见他对我生什么怨气,再说我也不强势。”
赵二姨:“你还不强势?把家里挣钱的营生全都让给了娘家的哥哥们,你不仅强势,你还小家子气,咱们不仅是亲戚,也是街坊,你给别人都送了东西,怎么就不给我送一些来?你也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了,还好咱们是亲戚,不会挑你理,还好心教你怎么做人,要是别人,早就在背后记恨你,说你闲话了。”
沈云棠被他这么一长串话说晕了,愣了片刻,差点哭了,他的战斗力很低,不会吵架,不过现在勉强提升了百分之一的战斗力,他攥着拳头忍着委屈说;“你不背后说闲话,你直接当着我的面说闲话了,你更过分。”
赵二姨大着嗓门喊:“你这孩子怎么对长辈说话呢?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赵二姨进来跟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关院门,她这一嗓门吸引了好多看热闹的街坊,还有热情的问怎么回事。
沈云棠气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不准说我爹娘。”
赵二姨见来人了,表演欲旺盛,之前她在家的时候把两个儿媳治的服服帖帖,在家当惯了大王,把沈云棠也当做自己家里那两个小媳妇一样教训了:“你爹娘教的不好,我好心教你一些人情世故上的事,你不虚心接受也就是算了,还这样不尊敬长辈,你这样的怎么做人家夫郎?你也就是欺负我外甥没爹没娘,没有婆母管着你,你都无法无天了。”
之前赵二姨就跟巷子里的人宣传过了一遍,大家都知道他是程烨然的二姨,现在听赵二姨这样说,想必是家庭矛盾,这个年代不尊敬家里长辈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有几位年纪大的婶子,自己当了婆婆,很讨厌瞧不起长辈的小辈,下意识的就站在了赵二姨这边。
她们还拉偏架,“小沈,你看你把你二姨气成什么样了?赶紧道个歉,做长辈的还真能记恨你?”
“长辈都是盼着你好,你也别嫌她唠叨,大街上的人谁愿意跟你说这么多,能费口舌给你讲道理的都是不希望你走歪路的。”
……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把沈云棠给气哭了,他差点又想自证,辩解自己没有不尊敬长辈。
正在他要开口之前,听到了几声叩门声。
程烨然站在门口看着一院子的婶子,还有自己二姨,“刚才二姨说我没爹没娘?”
赵二姨:“怎么了?虽然听着不好听,但这也是事实。”
“没怎么,我就是想着,既然二姨知道我没爹没娘,你怎么还上赶着过来想当我娘?”程烨然走到沈云棠旁边,把人护在身后,“不管我娘在不在,你都不是他的婆母,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其他人都愣住了,有个婶子说:“你还是读书人呢,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读书读傻了吧,连长辈都不尊重了。”
“就这样的能有什么出息?以前我还觉得你人不错,原来是看走眼了。”
程烨然低头问沈云棠她刚才都说什么了,沈云棠语气里带着哭腔,原本就很委屈,现在被程烨然关心的问了一句,更加委屈,眼泪直接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把刚才的事都说给程烨然听。
程烨然听了之后点点头,“哦,原来二姨是嫌弃我家送别人香肠,没送你家啊,既然二姨这样关心我,为什么我爹娘死了的这些年,你从未去村里看过我呢?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最需要亲人照顾的时候你不在,现在长大了,不需要人照顾了,你才贴过来?”
赵二姨一时哑口无言,她从心底就没在意过这个外甥,还瞧不起外甥,当初还想这个孩子无人照顾死了才好,这样妹妹的血脉就没了,自己生了三个孩子都活了下来,妹妹就生了一个,要是还死了,自己就是彻底赢了。
在她愣住的这个空档,程烨然继续说:“你觉得我夫郎贴补家里不对,你是我娘的姐姐,也就是我母亲的娘家人,我给你送东西,不就是贴补娘家人么,为了不犯错误,才叫我家夫郎不要送东西过去的。”
其他看热闹的婶子家里都是生了儿子的,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贴补娘家人这个词,恨不得让自家媳妇把娘家的东西都掏空贴补婆家,掏空之后再跟娘家断绝关系才好。
她们听到程烨然说给赵二姨送东西就是贴补娘家,觉得也对,还说她这个二姨算不得正经亲戚,要是叔伯才是正经亲戚。
程烨然听到她们的话,心说你们比我还疯。
程烨然想现在自己是读书人了,要在意名声,不能发疯了,于是继续用装可怜的语气说:“各位婶子们,不是我们不想跟二姨走动,实在是每次二姨见到我或者我夫郎,都会挑拨我们的关系,让我们离了,我们实在是不敢去见她了。”
婶子们一听这话,那哪行,纷纷说赵二姨糊涂,怎么能劝别人小两口和离?人家小日子过的这样好,别没事找事。
赵二姨连忙摆手说自己没有,事态从她咄咄逼人说沈云棠变成了费力跟几位婶子自证清白,那几个婶子们根本不听她的,认定了她就是嫉妒别人家日子太好了才劝别人和离的坏人,追着她指责,赵二姨连忙往家里跑。
程烨然家里的小院总算是清净了。
沈云棠将头靠在程烨然的背上,委屈难受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若是他能跟程烨然一样厉害就好了,对方几句话就把事情给扭转了,为什么自己嘴巴这样笨。
他边哭边在脑子里复盘,刚才应该那样说就好了,怎么就是张不开嘴,只知道哭呢。
程烨然转过身将他抱进怀里,“怪我,昨天不该跟她说别来找你麻烦,谁知道她越战越勇。”
沈云棠轻轻锤了他肩膀一下,“一想到还要再见到她,我就害怕,就难受的喘不上气来。”
“要不然咱们搬家吧。”程烨然提议,“没必要跟她一直争吵下去,她整天没事干,咱们可有正事要忙呢。”
“可是凭什么啊。”沈云棠委屈的不得了,“咱们花了那么多钱修房子院子,还添置了不少家具,最近还说要在院子里打口井,为了布置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东西,凭什么就为了她咱们就要搬走,要是她们能搬走就好了。”
“我怕你会气出个好歹来。”程烨然想了想,“我记得她小儿子在我们书院给一个同窗做书童呢,那个同窗总想叫我一起吃饭,我让他帮个忙,他应当会同意吧。”
“怎么帮忙?”沈云棠扬起头来问。
“让同窗威胁她让她儿子丢掉工作之类的。”程烨然说。
沈云棠想了想,“算了,还是搬家吧,那种人最好还是不要惹,万一你那个同窗再赖上你,当做把柄威胁你怎么办?而且元宝和野狗也在长个,那个小床挤两个人确实小了。”
“行,我叫王掌柜帮忙留意着,让他帮咱们再找个院子,找个好一些的。”程烨然不想让他再受委屈了,反正他们也有钱,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别花时间心烦。
这期间又出了一件事,村长带着一个半大小子来到了程烨然家。
他是头午来的,程烨然去上课了,沈云棠在家做香肠。
“还真去读书了,我就知道他是个有大出息的。”村长在院子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别的,那个肥料作坊开起来了,这几个月赚了不少钱,我把你家的分红带来了,还有就是想给我这孙子找个工作,你们看有没有推荐的,不用太好,他也不识什么字,当个伙计、跑堂什么的都行。”
第82章
村长带来的这个孩子并不是亲孙子,而是亲戚家的孩子,他自己家的孙辈都送去读书了,这孩子是一位穷亲戚家的孩子。
那穷亲戚好吃懒做,眼光还高,那亲戚求村长帮他家孩子找份工作,原本村长想把这孩子安排到肥料作坊去,那边正好缺人。
肥料作坊开起来之后,不仅本村的人过来买肥料,其他村子的人也跟风买,大家都用,他们家不用,总觉得矮别人一头,不管好不好用,都要先用一用试试。
这让肥料作坊变得非常忙,他又想全部招程家人,这个孩子正好是个有力气的年纪,可是孩子他爹又说不行,让他帮忙去跟程烨然说说,帮忙在城里找份工作,跟着程烨然干也行。
大家都看到程烨然卖豆腐翻修了新屋,沈家人也跟着借光了,沈云棠的大哥二哥也娶了妻子,沈家也准备把屋子翻修一番。
孩子他爹就想着沈家人都跟着沾光了,他们程家人也应当沾一份便宜,他都想好了,送孩子跟着程烨然,他们家孩子也得有大出息,明年他们家也盖大屋子。
谁让他爹之前救过村长,村长无奈之下就答应了,带着孩子来碰碰运气,若是不行,他就带着人回去。
沈云棠擦了擦手,叫那孩子过来,“我正巧缺人,过来让我看看那孩子。”
“你能做得了主吗?”村长也不是瞧不上沈云棠,他是平等的瞧不上所有哥儿和女人,他觉得家里就该男人做主。
“他在外面读书,家里的事情都是我来拿主意,而且这人也是我要用的,我定了,回来跟他说一声就行。”沈云棠叫那孩子过来。
那孩子从进了屋子之后就一直东看看西看看,长得虽然朴实,但不像是个老实孩子,不过孩子有好奇心也是正常的事情,老实的孩子有老实孩子的好处,机灵的孩子也有机灵孩子的好处。
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孩子,穿着朴素,手上手上带着茧子,像是个干活的孩子。
村长听沈云棠说话的语气,猜到他们家是沈云棠做主,听说他们刚成亲的时候,程烨然就去河边洗衣裳,后来也是沈云棠管家里的钱,家里豆腐、豆干的生意也都给了沈云棠的两个哥哥,说明程烨然是个怕老婆的。
他在村里见过太多怕老婆的男人,心里虽然不满,但是这次过来也是有求于这两个人,就暂且压住了心中的不满。
他虽然是村长,但是不在小辈面前摆架子,也不会说难听的话,更不会说教,村里人还都挺喜欢村长的,只是谁犯了错误,村长也会惩罚那人,他在村民心中有威严,大家对他是又爱又怕。
沈云棠对村长也是这样,村长过来,他也热情的接待,叫元宝去给村长烧热水煮茶,还让四哥去外面买些点心回来招待,对方说帮孩子找个工作,他就相信村长介绍来的人。
村长见他在打量这个孩子,替这个孩子说好话,“他爹虽然是个好吃懒做的,可这孩子却不是,家里的活全都是他干的,后来家里有了弟弟妹妹,也全都是他带大的,这不是他弟弟长大了也能干家里的农活了,他爹就想把他安排出来挣点钱花。”
沈云棠点点头,他看出来这孩子是经常干活的料,他问那孩子:“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笑的一脸灿烂:“我十五了,我叫土根,我爹说希望我像秧苗那样在土里扎根,长得高高的壮壮的。”
他长得黑不溜秋的,看起来确实挺土的,只是村里人取名字两极分化,有的生了孩子不论男女哥儿,都叫个有学问的先生过来帮忙取个名字,有些孩子就按照家里孩子的顺序来取名字,就好比夏小五,他是他娘生的第五个孩子,就叫夏小五,还有的人给孩子取名字追求一个贱名好养活,或者像元宝那样,父母追求什么,就给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
“你喜欢这里吗?想要留下来吗?”沈云棠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盆,方才村长进来之前他正在清洗猪肠,“这活又脏又累,你要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