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走的那么近,怎么比他好那么多。”元宝说着对他摆摆手:“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开店了。”
“嗯,回见。”扬诗名也转身离开了。
林鱼听说后日一早就要离开,心情莫名的烦躁,也非常害怕看到公爹婆母,更不想看到大哥大嫂。
但他还是赵家的夫郎,这是无法躲避的事情,他只能强迫自己接受。
他觉得这比强迫自己卖香肠时与人说话都难。
后天一早,他带着一个箱子,一包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
赵晏林本来不耐烦的坐在车上,但是见他出门,愣住了,这半年林鱼不用风吹日晒,皮肤变得光滑白皙,衣裳也是柳芽跟他一起去县城里买的新料子,做的最时兴的款式。
以前他的衣裳、头发总是乱蓬蓬的,因为要做家务,喂鸡喂鸭,还要给一家子做三餐,忙的脚不着地,根本没有时间搭理自己。
现在衣服整洁漂亮,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虽然只戴了支简单的素发簪,却也有种婉约的美。
他也不低头含胸驼背了,以前是怕别人注意到自己,含胸驼背低头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自从自信之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腰板都直了。
赵晏林愣了片刻,发现他竟然看着林鱼发呆了这么久,生气的转开头:“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累赘。”
“这些是沈哥急要的一批绣花,我带回去做,他多给了我一两银子。”林鱼一见面就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已经习惯了,下意识的就紧张,说话语速也快了许多。
“拿回家别弄脏了那些料子,你那么脏,别给摸黑了。”赵晏林说到这看了一眼赵晏林的衣裳,干干净净,手指也白皙了,指甲缝里也没有黑泥了。
以前林鱼要去割野菜回来喂猪和鸡鸭,总是弄的手指绿油油的,干农活也难免弄得手指黑。
赵晏林总是嫌弃他脏兮兮的,可若不是赵晏林在外面读书,家里这些活应当是赵晏林来做。
扬诗名推了推他,让他下车帮林鱼搬行李,林鱼毕竟是赵晏林的夫郎,他要避嫌,也没办法帮的太多。
赵晏林还未下车,柳芽从里走出来,把那个木箱子搬到了马车上,“一个箱子而已,你们男人搬不动,我们哥儿可有的是力气。”
赵晏林每次见到柳芽,都要被柳芽怼一顿,他心里更加烦这个哥儿,林鱼跟柳芽对比起来,温顺多了,虽然柳芽长得漂亮,但是伶牙俐齿,影响了在赵晏林心中的评分标准,柳芽的容貌在他心中大打折扣,这么一看,还是他家夫郎更好。
柳芽帮忙把箱子搬上车之后,对林鱼眨眨眼睛,“记得我跟你说的。”
林鱼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来年再见。”
“嗯,拜拜。”柳芽跟元宝学的说拜拜,元宝是跟程烨然学的,程烨然将许多未来习惯带到这里,并且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身边的人。
林鱼带了些包子路上吃,用纸袋包好抱在怀里,中午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温的。
他大早上起来包包子,不为赵晏林,为了让自己吃的舒服一些,也为了感谢扬诗名次次帮他。
赵晏林再次吃到了林鱼包的包子,忽然想起了,他的夫郎做菜也很拿手,不比沈云棠的手艺差多少。
他还回忆起了许多他们刚成亲时候的场景,他记得刚成亲时,他也喜欢跟着林鱼,林鱼去厨房包包子,他还跟着一起进了厨房,在旁边跟他说话,他说什么,林鱼总是能最快的给他回复,两个人看着对方,说说笑笑,很甜蜜。
后来自己怎么就把这些给忘了呢?他回忆起了那些场景之后,心中也变得柔软,也许,自己该像朋友们劝告的那样,对林鱼好一些,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郎,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总是这样冷言冷语的也不好。
回到家后,赵家人都热情到门口接他们。
赵母还帮林鱼拿行李,问他这半年怎么样,有没有在县城受委屈,旁边的邻居都说赵母人好,整个村都找不到比他还要好的婆母。
林鱼怀疑他想翻自己的行李,从里面找钱或者值钱的东西拿走。
他这样怀疑也不是没道理的,成亲时,他母亲给的拿了两个镯子和一支发簪当做嫁妆,可是成亲没多久,他的镯子和发簪就挨个不见了。
他着急的在家里找了好久,最后都急哭了,赵晏林才不耐烦的责怪他东西乱放,这样贵重的东西也不放好,以后家里可不能由着他管钱,不然家里的钱财都要被他稀里糊涂的弄丢了。
后来婆母说在鸡笼旁边找到的,还说他这个性子容易弄丢东西,还是放在她那边保管吧,她说不是贪林鱼的东西,只是怕他小孩子脾气,再弄丢了,他若是什么时候要用,还会给他。
可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提这件事,他回忆了几十遍几百遍,都不记得自己把东西拿去鸡笼旁边,他嫁过来之后就把东西放在箱子底下,一次没有拿出来过,总不会是梦游吧。
他怀疑是婆母偷得,可是又没敢去质问婆母,赵家人多,他就一个人,万一吵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可现在他不想那样糊涂的活着了,他当着邻居们的面把包袱抢过来,“娘,这半年我没能在你身边照顾,本就愧疚,怎么能叫您再为了我受累?”
周围邻居对林鱼也夸奖:“赵晏林找了个好夫郎啊,不仅孝顺婆母,听说还去县城里照顾赵秀才的生活起居,还要打一份工,我家要是能有这样的儿媳就好了。”
赵母没想到他才出去半年就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了,以后怕是不好管理了,她产生了一些后悔送林鱼进县城的想法。
可是进去之后,看到林鱼拿出了二两多银子,又瞬间打消了那个念头。
“这一两二钱是我这半年的工钱,这一两银子,是沈夫郎给我的加班费,都给娘。”林鱼说着大方的把银子推给了赵母。
赵大哥大嫂看的眼睛都冒光了,一个哥儿都能赚这么多,他们怎么就不能赚?爹娘也太偏心了,不叫他们去县城里。
他们问林鱼:“他那边还缺人不?你帮我们介绍介绍。”
林鱼:“不缺了,除了我,都是程家和沈家的亲戚,用我也是因为沈夫郎看在我相公跟他家相公是同窗的份上,而且他说我们俩的相公都是读书人,说话能说到一起去。”
大哥大嫂听到这话,更加怨恨爹娘,当初为什么不叫他去读书?而是让弟弟去读书,完全忘了小时候爹娘送他去读书,他总是偷偷从学堂跑出来跟其他孩子疯跑着玩,学了两三年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后来爹娘不想家里的钱财打水漂,就不叫他去了,把小儿子送去读书了。
赵母问他:“什么是加班费?”
林鱼打开了一旁的木箱子,“这里面的料子是沈夫郎让我拿回来绣花,过完年他急着用,不能马虎,若是做不完,那一两银子要还回去的,这一个月,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完,还要做饭,还要洗衣裳,伺候爹娘……”
赵母握着手里的一两银子,还没捂热乎呢,怎么可能还回去,她攥紧了银子说:“有你大嫂在,还用你干活?你在县城劳累了半年,怎么好再叫你受累。”
大嫂一听这话,想跟婆母争吵,被赵母瞪了一眼,“我们赵家娶你过来是娶了个祖宗?你什么活都不干,趁早回娘家,我们家不养闲人。”
以前都是赵母和嫂子一起为难林鱼,现在嫂子看到赵母向着林鱼,心里窝火,她也得想办法出去找份工作,不然这个家的受气包就成了她。
“这箱子里的料子都要十几两一匹,不能弄脏也不能弄丢,过年村里小偷多,大家能不能帮忙注意着一些,若是这料子被小偷偷走了,赵夫郎必定会把这件事算在咱们头上,到时候报了案,影响相公考试。”林鱼说的这个小偷就是赵母,希望她可以安分一些。
赵母没听出来,但是她刚才看到林鱼打开箱子,眼睛就黏在了了那怼面料上面,她想着料子那么多呢,拿一点也不会被人发现,现在听到了林鱼的话,又想到程烨然跟县令的关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儿子的仕途最重要,这么一点料子,哪里比的上以后儿子做官赚的多?
她又将目光放在了林鱼身上的那件衣裳上面,“你这衣裳不错,在县城里买的?”
她和大嫂想要把林鱼的衣裳要过来,虽然款式不是女款,但也能要过来改改,改成她们能穿的衣裳。
“这是沈夫郎给我发的工作服,他说我之前的衣裳太粗糙,若是蹭到料子,刮坏了,要我赔钱的,十几两,我哪里赔的起。”他说着看向赵母,可怜巴巴的说:“我也想将这身衣裳给娘,可是来年还要穿着过去,沈夫郎说若是我把衣裳弄丢了,要罚我钱,或者不让我在那边干了。”
娘和嫂子一听,哪里还敢要啊,而且他们觉得沈夫郎也太严格了,也就林鱼这个受气包能受得了他,其他人可受不了这份气。
赵母本来后悔让他去县城,可是拿到钱之后,又觉得林鱼在家里待着也是做些家务活,他不在大儿媳也能做,反正累不到自己,林鱼出去还能照顾儿子又能赚钱,而且还要在严厉的沈夫郎手底下受气,这份钱赚的也不舒服。
知道他赚钱赚的不舒服,她就放心了。
而且就算林鱼现在翅膀硬了,也不可能飞走,毕竟他儿子以后是做官的,难道林鱼还会放着官夫人不做跑了吗?
等赵晏林做了官之后,就被林鱼关在后宅里,翅膀再硬,她也能把林鱼变回以前的受气包。
终于应付完了所有人,林鱼搬着箱子回了房间,赵晏林跟爹说话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林鱼一个人。
林鱼拍着砰砰乱跳的胸口,吓得腿都软了,刚才那些话都是他强撑着说完的,而且还是沈云棠和柳芽提前帮他写好的剧本台词,回来之前,他们两个拉着他练习了好几十次,就怕他忘词,或者打个磕巴,说不下去了,又被婆家压一头,在家受一个月的气是小,若是婆家不让他进县城了,换成大嫂过去,他未来就真完了。
他说好了要绣花,自然不是装样子,一共带回来了够做三件衣裳的料子,他这一个月都要绣好。
原本他一个月四钱银子的工钱,沈云棠说要给他三倍加班费,给了一两二钱的加班费,这加班费他没有带回来,而是放在了县城宿舍里,那比这边安全。
林鱼一直在屋里绣花,晚上吃饭的时候甚至是婆母主动来叫他,让他多吃一些,以后多加班,赚更多的加班费。
吃过饭婆母还给他的房间多拿了盏油灯,让他晚上也不要浪费时间,“我不是催促你干活的意思,你是不说沈夫郎急用那些布料么,别耽误他的事。”
林鱼笑笑不说话,以前他事事按照婆母说的做,还不如现在不听婆母来的舒坦,婆母也没有因为他的不听话而失望念叨他。
主要还是钱的问题,这激起了他想赚更多钱的决心。
赵晏林感觉林鱼今天变得不一样了,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果然当初选择把他送到沈云棠身边做事是对的,近朱者赤,让林鱼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都变得这样优秀,沈夫郎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也累了一天,躺在炕上休息,看着林鱼的背影,忍不住跟他说了句话,“你这些日子,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他说完林鱼没有回答他,他又问了几句别的,以前无论他说什么,林鱼都会立刻给他回复,好像怕他会生气似的,可是现在竟然不搭理他了?
这是要翻天了?他蹭的一下从炕上跳下来,走到林鱼身旁,拍了林鱼的肩膀一下,“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林鱼把耳朵里的棉花掏出来,仰着头看他,“怎么了?你跟我说话了?我绣花的时候要专心,分心一下就容易绣错,我怕弄坏了料子,还要让家里赔钱。”
“大晚上的绣什么绣?回去睡觉。”赵晏林没想到他还挺善良,为了家里着想,不想让家里赔钱,宁愿自己堵上耳朵。
之前他读书的时候嫌弃林鱼吵,都是把林鱼给赶出去,其实之前林鱼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屋里绣花,偶尔问他要不要喝水之类的。
他那时候嫌弃林鱼呼吸声音太大了,吵得他没有办法专心读书,每次都把林鱼赶出去,睡觉时间才能回来。
“你先睡吧,”林鱼装作善解人意的说:“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婆母说让我晚上绣一会,你不是总说,爹娘养你这么大不容易,让我听爹娘的话,不要忤逆爹娘的意思么。”
赵晏林没想到他竟然还这样孝顺,还把自己的叮嘱放在心上,林鱼还是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他。
以前时时刻刻讨厌的人,现在竟然觉得还不错。
尤其是这张脸,上次见只觉得顺眼,这次见倒觉得有些好看,气质不同了,而且那双大眼睛也不呆愣愣的,变得很有神,还挺吸引人的。
赵晏林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你也早点睡。”
“知道了。”林鱼继续堵上耳朵,低头绣花。
回来的这段时间,赵晏林每次睡着了之后林鱼才睡觉,他醒了之后林鱼也早就起床了。
这是他以前一直想要的生活,他希望林鱼不要烦他,睡觉前不看到林鱼的脸,醒来后一睁眼也不要看到林鱼那张恶心的脸,结果现在真的梦想成真了,反而心里更烦了。
……
县城家里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就剩下元宝野狗还有麦苗、土根,婶子和他的儿媳过年这几天不会过来,不过沈云棠走之前加班加点的多做了许多的香肠。
冬天香肠不容易坏掉,可以多做一些存上,婶子他们不过来,土根和麦苗也够过年这阵子卖的。
大年三十这天,王掌柜知道他们要看店,拎着个食盒过来,与夫人一起跟他们过年。
他们带了好几道菜,还带了些包好的饺子,借了他们家的厨房煮饺子。
“这饺子要刚刚出锅的热腾腾的才好吃,我们包的羊肉馅的,你们尝尝爱不爱吃。”王掌柜招呼土根和麦苗元宝他们过来吃饭。
麦苗当初是王掌柜带出来的,麦苗很感激他,看到他来了也觉得亲切,还给他拜年。
王掌柜和王夫人很喜欢这孩子,给她发了红包,土根和元宝也有份。
吃饺子的时候,麦苗和元宝还吃到了铜钱。
王夫人笑着说:“你们两个是有福气的,一共就包了两个,被你们两个吃了。”
麦苗以前都没有吃过饺子,倒是看过别的孩子炫耀过吃出来铜钱,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吃到。
她高兴地把铜钱擦干净,跑去拿来了两个红绳,给元宝一根,“我想挂在脖子上,元宝叔叔要不要?”
元宝虽然跟麦苗的哥哥一样年纪,但是辈分不同,元宝是他们叔叔辈的。
“要。”元宝接过来,也把铜钱擦干净,戴在了脖子上。
元宝还在心里许愿,希望来年可以赚一万两银子,原本他就攒了几百两,今年年末接了老赵的大订单,让他存款直接破千,跟着堂哥干,明年破万不是梦。
王掌柜和王夫人看着麦苗比来时活泼可爱多了,起色也变得红润了,不似那时候干瘦弱小,个子也长高了不少,他们心里跟着高兴。
王夫人拉着麦苗的手说:“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你的户籍还落在我们家,我和老王就想,收你做女儿,你乐不乐意?”
王掌柜在旁边补充:“我夫人之前生病伤了身子,大夫说这辈子都要不了孩子了,我们收你做女儿,你就是我们家唯一的宝贝,我们绝对会好好对你,也不会拦着你跟沈夫郎做生意,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