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怪我。”周岸忙道:“我肯定好好学,争取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你快吃吧,饭凉了。”季浮沉放下布巾要走,到了门口又想起了什么,朝周岸道:“我要下山,你别忘了喂鸡。”
叮嘱完之后,他才气呼呼地走了。
周岸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心道,小季生气时怎么也这么讨人喜欢呢?
季浮沉去小暑那里接到荣宝后一起吃了早饭,而后便一同下了山。
如今情势紧张,学堂里的大半的课程改成了习武,所以季浮沉不用每日都去学堂,今日他是打算去工地上看看。
“公子,你今日怎么没和大当家一起吃早饭?”下山的路上,小暑朝他问道。
“他自己吃的。”季浮沉这会儿气倒是消了大半,忍不住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朝周岸发脾气。
可他昨晚是真的很疼,不然也不会那么委屈。
这往后可怎么办呢?周岸要是没地方学,他总不能手把手教着对方怎么欺负自己吧?要不干脆不圆房算了,反正他也怕疼。但一想到周岸,他又有些犹豫了,昨晚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很期待能和周岸更亲近一些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会疼,可能会不舒服,可他还是愿意和周岸更近一步。不是为了让周岸高兴,也不是为了尽什么夫夫之间的本分,就是单纯的期待那一刻。
季浮沉忽然顿住脚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是不是爱上周岸了啊?
他心口猛地一跳,一时之间只觉十分茫然,但茫然过后却又觉得一颗心满满当当的。
另一边。
周岸并不知道自己拥有了什么,正暗自发愁。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谁能想到,圆房这事儿竟然还有学问呢?
早知如此,他成婚之前就该先去搞清楚!
第80章
周岸思前想后, 觉得此事或许真该找个人请教一番。
他们凤鸣寨还真有合适的人,先前寨子里成婚的人中,就有一对是两个男子, 宗明与柴七。那俩人成亲之前就被周岸撞见过在后山厮混,想来对于圆.房这种事情应该很熟悉。
周岸特意去找了一趟宗明,想朝对方请教一二。可他看到宗明之后, 不由便想起了此人从前曾偷偷觊觎过季浮沉,虽说对方后来已经“改邪归正”,成婚后日子过得也不错, 但周岸想起此事还是有些不大痛快。
他若是朝对方询问此事, 对方便会知道他和季浮沉至今仍未圆房。人的想象力都是无限的,谁知对方会不会顺着此事,联想到一些不该联想的东西?
念及此,周岸便收了朝对方请教的心思。他可不希望自己和季浮沉的房中之事,沦为其他的人的谈资,尤其是宗明这种本就好男色的人。
“大当家,您找我是有何事?”宗明问他。
“没事。”周岸目光在他身上一瞥, 道:“我看你成了婚之后,怎么穿得都比从前讲究了?”
“嘿嘿。”宗明一笑:“今年刚做的新衣裳,柴七挑的料子。”
“不错, 挺好的。”周岸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
不就是新衣服么, 回头他和小季做上个十套八套的。
周岸刚拐过屋角,迎面撞上了赵路。
赵路一见他那面色, 登时来了兴致, 上前一把揽住他肩膀问道:“吵架了?”
“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听他们说,昨晚你带着小季一起, 跟花孔雀开屏似的,是真的假的?”
“他喜欢看我打架,你管得着吗?”
“他要是喜欢看你打架,那你们昨晚应该挺恩爱的吧?怎么一大早我看你脸色就不大好,像是在地上睡了一宿似的。”赵路一脸虚假的同情。
周岸懒得与他多说,更何况自己的烦恼赵路也帮不上忙,于是一把甩开对方的胳膊便要走。
“你去哪儿?”赵路问他。
“下山,小季在山下,我不盯着不放心。”
赵路无奈一笑,心道这人可真是夫人奴,离了小季活不了。
“对了,图家今日午时之前会派人来送银子,到时候你盯着点。若是送得多就对他们客气点,若是送得少就让他们拉回去。”
“多少是多啊?”
“你自己看着办。”周岸不耐烦地道:“还有知县大人的两处铺子,晚上你带人去看看,有什么能拿的挑点,拿不了让他们派人来送。”
赵路一脸无奈,心道知县大人非得让他们气死不可。
山下工地。
季浮沉带着小暑在工地上巡视了一圈,发觉流民们干活还挺卖力的。
大概是挤在土地庙实在太难受了,如今得知能在此地亲手建一处容身之所,所以众人都很积极。流民中年轻力壮的都被分配了做一些力气活,体弱的则干一些杂活,大部分人都挺卖力,只有一小撮懒洋洋地倚在一旁晒太阳。
依着规矩,除了老幼病残孕可以休息,其他有劳动能力的流民,只有干了活才有资格吃大锅饭。因此到了中午放饭的点,那几个晒了小半日太阳的人,便没有领饭的资格。
“凭什么不给我们吃饭啊?”为首的一个青年质问道。
“老幼病残孕,你占了哪一条啊?一条不占还不干活,凭什么给你吃饭?”
“我们背井离乡就够可怜了,你们这帮人还想让我们当苦力,不干就不给饭,想饿死我们?”那人道:“说是这房子给我们住,谁知道辛辛苦苦盖好了你们会用来干什么?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对啊,凭什么不让我们吃饭?”旁边另一人道。
“干活才给饭吃,你们这就是压榨,不把流民当人!”
几人推推搡搡,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就在这时,季浮沉怒喝道:“住手。”
众人闻言果真住了手,但闹事的那几人看到季浮沉后,很快又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显然没将季浮沉放在眼里。
“你问凭什么不给你饭吃,我来回答你。这里的每一粒米,都是我们凤鸣寨弄来的,给你吃是情分,不给你吃你又待如何?我们又不是官府的人,不欠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更没有义务管你的死活。”季浮沉道:“规矩是我定的,你想吃就守规矩,不守规矩就闭嘴滚蛋。”
那人盯着季浮沉看了一会儿,没再做声。
然而就当季浮沉转身要走之时,他却忽然暴起,朝着季浮沉扑了上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人群中忽然有个身影飞身而出,一脚踹在了那人腰侧,将人踹翻在地且滚出了老远。
季浮沉听到动静转头一看,便见来人竟是周岸。
“你什么时候来的?”季浮沉问他。
“很久了。”周岸转头看向一旁的薛承举,吩咐道:“把这人带走审一审,这几个与他一起闹事的,也一并抓起来,问清楚他们是什么来路。”
“是。”薛承举应声便带人将几人抓了。
那几个还想反抗,被凤鸣寨的人一顿胖揍,这才老实了。
“下次再遇到闹事的,直接拿人就是,不必和他们废话。”周岸道。
“你怀疑他们有身份?”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周岸道:“这几个人一看就是习过武的,只怕不是流民那么简单。”
季浮沉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察出了异样,这几个人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太正常。但季浮沉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方才并未多想。
待避开人群后,周岸朝季浮沉道:“我跟了半个上午,你都没发现,也不知道一直垂着个脑袋在想什么。还生我气呢?”
“也不是。”
“那就是不生气了?”周岸一把拉住他的手,哄道:“昨晚的事情怪我,我本该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该那么莽撞,圆房不成还让你那么疼……”
“你别说了,让人听见。”季浮沉四处看了看,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朝你保证,一定会好好学……”
“还说!”季浮沉恨不得去捂他的嘴。
周岸不敢再惹恼他,忙转移了话题道:“走,去看看薛承举能问出个什么来。”
另一边,薛承举带人将他们几人绑上又蒙了眼睛,而后带到了凤鸣寨最近的联络点。
周岸并未参与审问,陪着荣宝在外头挖了一会儿土。不多时薛承举就从里头走了出来,看那神情应该是问出了什么。
不出所料,这几人果然不是普通的流民,而是和先前混入庄子里的那帮流寇如出一辙,都是边城来的。周岸甚至怀疑他们背后之人都是同一个。
“原以为新帝登基,他们能放弃先前的筹谋,如今看来似乎是不太可能了。”周岸说。
“他们先前做了那么多小动作,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季浮沉道。
他甚至觉得这伙人藏在暗处,比北殷的大军要更麻烦。
当日,周岸便找人去唤了段青那个手下过来,将事情朝他说了一遍,让他回去通知段青,务必派人多加留意流民的情况,免得被人浑水摸鱼生出事端。
流民中若有闹事者,必须立刻拿下。
否则一旦他们煽动流民闹事,就麻烦了。
这天晚上,季浮沉早早就洗漱完搂着荣宝睡了。
周岸怕他还在介意昨晚的事情,也没敢上前亲近。
待季浮沉睡着后,周岸便下了山,去联络点取了一匹快马,直奔县城而去。没想到刚进了城门口,他竟是撞上了赵路他们。今晚赵路带人来“光顾”知县大人的那两处铺子,这会儿刚到。
“你怎么也来了?”赵路失笑:“不放心我?”
“我办点别的事情,你只管忙你的。”周岸说罢策马疾驰而去,只不过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那边有什么好办的事情?”赵路有些好奇。
一旁的一个弟兄小声道:“这大半夜,开着门的估计只有花楼了。”
“呵呵。”赵路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他可不觉得周岸会去那种地方。
但一旁的张平闻言却忍不住皱了皱眉,朝周岸离去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张平素来对季浮沉忠心,见周岸行踪神秘少不得就上了心,在铺子里的时候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好不容易待事情办完之后,他便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花楼附近,想暗中观察一番。
谁知他刚靠近,就见周岸骑着马急奔而来,看方向正是从花楼的方向来的……
张平心中很是不忿,却没当面揭穿。回到寨子里后,他思前想后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便将此事告诉了妻子云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