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知王爷是否误会了什么,王爷的腿确已无法医治。”
楚仪现在已笃定纸条上的内容为真,根本听不进章辙的话,道:“章辙,为了千万百姓牺牲一人,该如何抉择,你应该明白。”
“下官还是那句话,下官无能,治不好王爷的腿。”
章辙见楚仪听不进去,也不再多劝。
自认为已经得到答案的楚仪目的已经达到,就算章辙不肯给他治,他也可以找别人,天下之大,他就不信找不到医术比章辙好的。他相信若父皇知道他的腿有救,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他。
“既如此,你退下吧。”
章辙犹豫了片刻,终究没再多说,道:“是,下官告退。”
看着章辙走出卧房,楚仪深吸一口气,好似伤口也没那么疼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翼王府,一道黑影飞了进去,径直朝着赵明羽所在的院落疾步而去。
赵明羽正坐在书房打盹,被突然地开门声惊醒,就好似受惊的兔子,紧张地四下看着,待看到来人时,长舒了一口气。
“影一参见主子。”
赵明羽揉揉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主子放心,事情已经办妥。”
“那就好。”赵明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终于可以去睡觉了。”
第二日清早,司华遥照常起床,一边吃早饭,一边听春海禀告,“王爷,昨日子时有人私闯四方馆。”
司华遥一听来了兴致,道:“去了南院,还是东院?”
“南院。去的人身手不错,穿着一身夜行衣,在楚肖王的卧房外射了一枚飞镖,随后便离开了。”
“昨夜你没禀告,说明楚仪没事,那就不是刺杀。”司华遥沉吟片刻,接着说道:“既不是刺杀,那就是传递消息,可知他们在传递什么信息?”
“飞镖上绑着字条,咱们的人看不清。楚肖王在看了字条后,便召见了太医章辙,询问章辙是否有办法治好他的腿,威逼利诱都用了,章辙始终说没有办法。后来章辙就离开了,可楚肖王看上去很高兴,这似乎有点蹊跷。”春海将昨日穿回来的消息,详细地说了一遍。
“楚肖王的古怪定然出在那张字条上。”司华遥顿了顿,接着问道:“那个潜入四方馆传递消息的人之后去哪儿了?”
“那人轻功极好,又十分谨慎,东城西城绕了几圈,咱们的人没跟上。”春海答话时眉头微皱。
“他们都跟不上?”司华遥有些惊讶,道:“看来京都还隐藏着高手啊。”
“王爷的意思是那黑衣人是赵国的人?”
“能在京都绕圈,还能将他们甩掉的人,除了轻功要好外,还要无比熟悉京都。除非是别国安插在赵国的细作,长期生活在赵国,对京都了如指掌,否则就只能是赵国人。若是前者,他们应该有固定的传递消息的办法,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所以本王更倾向于第二种,那黑衣人是赵国人。既是赵国人,深更半夜去见楚国皇子,这其中定有所图谋,而且偏偏选在这种时候……”
见司华遥在沉思,春海没有打扰,安静的在一边侍候。
“昨日皇上和翼王独处了一炷香的功夫?”
春海被问得一愣,随即应声道:“是。”
司华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春海心中虽然很是疑惑,却也没多问,跟着司华遥走了出去。
乘坐车辇一路来到奉天殿,当司华遥走进隔间时,赵韩青已在里面等候,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见司华遥进来,赵韩青站起身,道:“王爷来了。”
司华遥微微蹙眉,道:“皇上身子不适,该卧床休息才是。”
赵韩青笑了笑,道:“多谢王爷关心,朕无碍,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上朝吧。”
司华遥看着赵韩青,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同,不待他深想,赵韩青抬脚便走了出去,他微微一怔,随即跟上。
奉天殿上,司华遥和往常一样做着背景板,看着赵韩青与殿中众臣商议国事。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殿外走进一名内侍,给殿中的内侍传话,紧接着便传到了司华遥的耳里。
“王爷,楚国丞相林秀之在殿外求见。”
赵韩青同样接到了消息,转头看向司华遥,征求他的意见。
见司华遥点头,赵韩青随即说道:“宣。”
赵韩青身旁的德辉扬声唱道:“宣楚国丞相林秀之觐见!”
殿中众臣相互看了看,心中纷纷猜测林秀之觐见的目的。
林秀之听到宣召,整了整衣冠,大步走进奉天殿,来到殿中行礼道:“外臣林秀之参见赵皇陛下,参见摄政王。”
“林相不必多礼。”
“谢陛下。”
“不知林相觐见所为何事?”
林秀之躬身说道:“回陛下,三日前肖王殿下在赵国遭遇刺杀,以致重伤在身卧床不起,外臣觐见是想询问案情进展,好给殿下一个交代。”
赵韩青看向殿中众臣,道:“刑部尚书蒋冲何在?”
蒋冲闻言连忙出列,道:“臣在。”
“百花山刺杀一案可有进展?”
蒋冲沉吟片刻,道:“回皇上,臣仔细查验过被杀的刺客,从他们身上的某些特征,以及携带的兵刃判断,应都是营中军士。随后,臣联合兵部排查营中军士,发现这些人并非赵国军士。”
林秀之眉头微皱,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答案,道:“蒋大人说这些杀手不是赵国人,言下之意是说他们是齐楚两国之人?”
“他们身上穿的中衣衣料与我国军士不同,若是林相不信,可去刑部大牢停尸房一观。至于他们是哪国人,这个还需调查。”
事关两国利益,无论赵国君臣关系如何,都会一致对外。
“单是衣料不同,不足为凭。”
“林相言下之意是怀疑是我们赵国派出的杀手?”一直未曾言语的司华遥开了口。
林秀之神情一滞,连忙躬身道:“王爷言重,外臣不敢。”
“回去转告楚仪,本王若想杀他,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何须如此麻烦。”
司华遥说话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却让赵国群臣听得心潮澎湃。
当然,在林秀之听来,司华遥这般说话是极端的傲慢无礼,根本没将他们楚国放在眼里。他心中难免气闷,却不敢多说什么,道:“是,外臣一定把话带到。”
“既如此,那你还在这儿作甚,刺探赵国国情?”
林秀之心中更加气闷,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忍气吞声,道:“外臣告退。”
三两句把人打发走,司华遥扫了一眼殿中众臣,道:“本王不管你们之间谁与谁有仇怨,谁是谁的亲信,或者谁做了多少坏事,谁又多么清正廉洁。本王要你们务必做到一条,在面对敌国时,定要做到一致对外,可懂?”
殿中众臣齐声说道:“是,臣等遵命。”
赵韩青看着司华遥,听着殿中众臣的呼喊,不免心潮澎湃。
早朝很快结束,司华遥离开奉天殿,赵韩青罕见的没有纠缠。司华遥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有些奇怪,吩咐道:“派人盯着翼王府。”
“是,王爷。”
四方馆南院,林秀之脚步匆匆地走向楚仪的卧房,眉头紧锁,脸色青黑,一看就是不能惹,路过的侍从心惊胆战。
孙福见他过来,连忙上前,行礼道:“奴才参见林相。”
“你去通禀一声,就说本官有要事求见。”
“是,林相稍候。”孙福见他脸色不对,不敢怠慢,重新走到门前,扬声说道:“启禀王爷,林相有事求见。”
“进。”
林秀之进宫之前,事先禀告过楚仪,他知道林秀之的来意。
孙福连忙推开房门,随即退到一边,道:“林相请。”
林秀之抬脚走了进去,来到近前行礼道:“下官参见王爷。”
“林相免礼。”楚仪见他神色不对,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提到这个,林秀之的脸色更黑了,将他进殿后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尤其是司华遥说话的语气,模仿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王爷,司华遥实在是目中无人,根本没将楚国放在眼里。”最后他气愤地做了总结。
“赵国势大,如今他又是掌权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楚仪心里自然也气闷,但他足够清醒,道:“但他所说不假,若以他的脾性,想要本王的命,根本无需这般麻烦。”
林秀之愣了愣,随即说道:“王爷的意思是刺杀您的不是赵国人?”
楚仪点点头,道:“本王若在赵国出事,与赵国没有半点好处,他们没必要这么做。”
“那依王爷之见,那些刺客是楚国人,还是齐国人?”
“都有可能。”楚仪眉头微蹙,道:“父皇身体不如往年,立储之事迫在眉睫,说不准本王那两个皇弟就有除掉本王的打算。若是在赵国动手,便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何乐而不为。齐国嘛,和硕公主的死都在传言是楚国所为,他们有心为和硕公主报仇,也不无可能。”
林秀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王爷更趋向于哪一个?”
楚仪想了想,道:“赵国那边不是说那些刺客身上的衣物有疑吗?劳烦林相亲自去看看,再做判断。”
“是,下官明白。”林秀之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楚仪扬声说道:“去把公主请来。”
“是,王爷。”
没过多大会儿,门口便传来开门声,楚婷儿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她的贴身侍女雪兰。
“婷儿见过皇兄。”
楚仪看了看雪兰,道:“让她出去,本王有事与你商议。”
“你去门外侯着。”
“是,奴婢告退。”
房门被关上,楚婷儿径直问道:“皇兄叫婷儿来所为何事?”
“过来坐。”楚仪指了指床边的凳子。
楚婷儿依言坐了下来,道:“皇兄的伤可还疼?”
“疼,怎会不疼。”楚仪看向被白布裹住的左腿,道:“疼,我可以忍,可若是留下残疾,我忍不了。”
楚婷儿了解他的心情,却无能为力,只能劝慰道:“皇兄别急,章辙治不好,不表示别人治不好。以父皇对皇兄的重视,绝不会放弃皇兄,定会遍寻明医为皇兄治病。”
“若是我的腿有法子治,婷儿是否肯帮我?”
楚婷儿被问得一怔,随即说道:“婷儿与皇兄是亲兄妹,一荣皆荣一损皆损,若是能治好皇兄的腿,婷儿自然会拼尽全力。”
楚仪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从袖袋里掏出字条,递给了楚婷儿,道:“你看看这个。”
楚婷儿疑惑地接过字条,打开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随即看向楚仪,道:“皇兄,这字条是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