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华遥看了他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赵韩青捂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乾坤殿门前,司华遥转头看向春海,吩咐道:“在殿外守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春海瞥了一眼高怀,应声道:“是,王爷。”
司华遥率先走进大殿,赵韩青紧张地跟在身后,待两人进殿,春海伸手关上了殿门。
来到殿中,司华遥站定,转身看向赵韩青,道:“本王给皇上一次机会,若皇上此时坦白,本王便适当宽恕,否则……”
在司华遥的注视下,赵韩青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四肢一阵阵发软,就好似中了软筋散一般。
“王爷,若是朕哪里做错了,还请王爷恕罪,只是朕实在想不出哪里冒犯了王爷。”口干舌燥,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皇上要想清楚,若本王开了口,皇上便没了机会。”
司华遥愿意放权,是建立在他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很显然赵韩青和赵明羽的联手,打破了这一点,让他有了危机感,他不能让这种危机在身边潜伏,至少在他能确定全身而退之前。
“王爷,朕……”到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赵韩青脑海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道:“朕实在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还请王爷明示。”
司华遥身形一闪,来到赵韩青身边,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冷声说道:“本王给了机会。”
司华遥的手慢慢收紧,赵韩青没有挣扎,而是直直地看着司华遥的眼睛。很快窒息的感觉便降临,赵韩青本能地张开嘴巴,想要去呼吸,却死死地压制住自己想要去掰开他的手的冲动。眼睛在充血,眼泪本能地流出眼眶,头开始晕眩,面前的人慢慢出现重影,过往的一切就好似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略过。
“原来这就是濒死的感觉……”
就在此时,那只扼住他喉咙的手松开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地上倒去,突如其来的空气灌入喉咙,他开始呛咳,大口地喘息着。他躺在地上,泪眼朦胧地看向司华遥,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司华遥看着癫狂的赵韩青皱紧眉头,他本就没想杀他,这么做只是警告,他可以容忍他对付自己,却不能容忍他算计身边的人。虽然他并不在乎楚熙,但他若坐视不管,楚熙只是开始,以赵韩青的性子,终有一日会将手伸向他在乎的人,这是未雨绸缪。
“王爷终究是下不了手,不管王爷承不承认,王爷在意朕!”
“本王不杀你,是暂时还没找到替代你的人选。”
司华遥掏出帕子仔细地擦着手,就好似方才摸过什么脏东西。
赵韩青的心好似被人狠狠捏住,眼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道:“未找到吗?那王爷这怒气冲冲地兴师问罪,又是为谁?”
随手将帕子扔在地上,司华遥轻蔑地勾起唇角,道:“事到如今,皇上何必再跟本王打哑谜。”
“王爷可知朕方才在想什么?”赵韩青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仰着头看他,脖颈处赫然浮现一个可怖的指印。
司华遥眼神微闪,突然觉得自己下手重了些。
“朕本想坦白,可在开口的瞬间又闭了嘴,因为朕在想若惹怒了王爷,王爷是否会如以前那般,狠狠折磨朕,想到这些,朕的身子止不住地打颤,可悲的是朕不是在害怕,而是在兴奋,心里期待着王爷能要朕,无论是何种方式。”
赵韩青嘴角挂着笑,眼泪却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晶莹剔透,犹如最美的琉璃珠。
司华遥怔怔地看着赵韩青,被他的言语所震撼,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赵韩青跪坐在司华遥身前,漂亮的凤眼含着泪,仰头看着他,手指轻轻拽住他的衣角,道:“王爷,他们能做的,朕也能做,您看看朕可好?”
明明是硬朗的面容,此时却带着破碎的美感,强烈的反差竟让司华遥的心为之一颤,他微微皱眉,压下心里怪异的情绪,道:“赵韩青,若赵家的列祖列宗看到你这副模样,该作何感想?”
赵韩青的心疼得厉害,双手下意识地攥紧,惨然一笑,道:“朕为何会变成这样,王爷不是最清楚吗?难道是朕想如此卑躬屈膝?难道是朕想做不成男人?是王爷把朕调教成这样!如今王爷厌了,说弃便弃了,可朕呢,朕又该怎么办?”
是司南遥的锅,我可不背!
吐槽归吐槽,但司华遥不得不承认,他又又又心软了。
“该如何做,本王早已和皇上说明。”
“王爷说是放权给朕,可朕的一举一动都在王爷的监视之下,又有何用?朕不过是小小地走了一步,王爷便差点要了朕的命,朕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王爷满意。”
司华遥蹲下身,伸手捏住赵韩青的下巴,道:“皇上若要对付本王,本王可以容忍,皇上不该对本王身边的人下手。”
“楚熙当真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王爷不仅接他回王府,还为了他遣散王府后院,朕很好奇他到底何德何能,竟得到王爷如此宠爱?”赵韩青的身子在打颤,凤眼却倔强地直视着司华遥。
“这不是皇上该问的。”司华遥冷声说道:“皇上要切记,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是本王,皇上若想有所作为,便遵守游戏规则。”
司华遥越是维护楚熙,赵韩青心里越是嫉恨,伸手捂住胸口,脸上浮现痛苦之色,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王爷,我疼……”
司华遥见状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松了手,道:“起来。”
赵韩青撑着身子站起身子,却在一个踉跄后,又要倒下去。
司华遥本能地伸手去扶,赵韩青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好疼!”
赵韩青方才还倔强的与司华遥对峙,如今却虚弱地站都站不稳,只能依偎在司华遥怀里。
司华遥看他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唯恐他真的犯了病,弯腰将他抱起,走向里间的床榻。
赵韩青缩在司华遥怀里,仰头看着他,明明还是在意他的,为何每每说出那么绝情的话,看自己痛苦,他很快活吗?
司华遥弯腰,将赵韩青放在床上,想要起身时,却被他揽住了脖子。
司华遥冷声说道:“不想死就松手。”
“王爷,若是不吃药,我会死吧。”赵韩青的脸泛着淡淡的青色,嘴角却勾起了微笑,“若我死了,王爷会伤心吗?”
司华遥眉头皱紧,道:“赵韩青,你疯了吗?”
“是啊,我疯了!若王爷当真要弃了我,就做的彻底点,不要一边说着狠心的话,一边又让我觉得你在意我。王爷可知,这样会让我很痛苦。”
司华遥怔了怔,见他开始喘息,脸上的痛苦之色更甚,连忙说道:“快松手!我去给你拿药,不然你真会死!”
赵韩青非但没松手,还不管不顾地吻上了司华遥的唇。
司华遥用力将他推开,迅速地站起身,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却又发不出火,大声喊道:“春海,去传太医。高怀,给本王滚进来!”
高怀听到司华遥的大喝,被吓了一跳,慌忙推开殿门走了进去,“王爷……”
司华遥打断高怀的话,道:“皇上的药在何处?”
高怀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赵韩青,见他一脸痛苦之色,慌忙说道:“药在皇上的随身荷包内。”
司华遥顾不得其他,弯腰解下赵韩青腰间的荷包,掏出里面的白色瓷瓶,倒出一颗红褐色的药丸,喂到赵韩青嘴边。
赵韩青却紧闭着嘴巴,强忍着心脏的疼痛。
司华遥见状脸色阴沉了下来,道:“张嘴,吃下去!”
赵韩青直直地看着司华遥,道:“王爷答应朕一个条件,朕便吃,否则朕宁愿死。”
司华遥眼睛微眯,威胁道:“赵韩青,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
赵韩青视死如归,直直地与司华遥对视。
高怀焦急地劝道:“皇上,您快吃药吧,否则真的来不及了!”
司华遥沉默了片刻,终究是心软了下来,道:“你说。”
“王爷留在宫中陪朕三日。”
司华遥眉头皱紧,道:“赵韩青,你别得寸进尺!”
“只需陪在朕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这都不行吗?”
高怀跪在了地上,焦急地说道:“王爷,您就应了吧,皇上真的快不行了!”
司华遥刚想开口,脑海中突然闪过赵韩青方才说的话,‘若王爷当真要弃了我,就做的彻底点,不要一边说着狠心的话,一边又让我觉得你在意我。王爷可知,这样会让我很痛苦’。
“既然你找死,那便随你。”
司华遥将药瓶扔在床上,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事已至此,司华遥也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还不如重新来过,至少有了这次的经验,他便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更何况,以赵韩青的性子,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死去。
赵韩青绝望地看着司华遥的背影,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嘴角却勾起偏执的微笑。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您快醒醒!”
身后传来高怀慌张地叫喊,成功让司华遥顿住了脚步,随即转身看了过去,只见赵韩青双眼紧闭,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他的心随之一颤,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无法坐视一条性命在自己面前逝去。
司华遥脚步一转来到床前,捡起床上的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捏住赵韩青的下巴,迫使他将药丸咽下去。只是失败了,药丸卡在嘴里,始终下不去。
司华遥犹豫片刻,道:“快去拿水来。”
高怀连忙应声,慌慌张张地端了一杯水来,递给司华遥。
司华遥喝了一口含在嘴里,随后渡给赵韩青,赵韩青终于开始吞咽,只是药丸还在嘴里。司华遥又给他渡了一口水,这才让他把药吃了下去。
只是赵韩青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司华遥怕他撑不到药物起效,便一边给他做心脏复苏,一边给他渡气,直到徐超赶过来,才停下动作。
徐超给赵韩青诊脉,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收回手,道:“启禀王爷,皇上的情况不容乐观,心脉损伤极大,怕是要卧床修养一段时日才能下床。”
“这么说暂时死不了了?”
徐超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沉吟片刻道:“回王爷,救治及时,皇上的命保住了。”
司华遥不由松了口气,嗓子突然有些痒,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连忙掏出药丸吃了下去,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王爷,您没事吧,可要微臣给您看诊?”
“不用。”
司华遥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赵韩青,心中忍不住感叹,这人真是狠,为了达到目的连命都可以不要,若当真让他得了势,怕是不好脱身。
“好生照顾着。”
司华遥转身离开乾坤殿,来到门口吩咐道:“把奏折拿去御书房。”
春海应声,走进乾坤殿,拿了奏折,快步跟上司华遥。
当赵韩青从昏睡中醒来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他看着熟悉的床帐,记忆慢慢复苏,哑着嗓子喊道:“来人。”
高怀听到动静,慌忙走了进来,道:“皇上,您终于醒了!您白日里可吓死奴才了!”
“是谁救的朕?”
“是、奴才。”高怀说话时有一瞬间的停顿,显得底气不足。
赵韩青眼神阴冷地看着高怀,“若敢欺瞒朕,朕便杀了你!”
高怀被看得心惊肉跳,原本不该他值夜,就是想捡个便宜,冒充赵韩青的救命恩人,才和德辉换的班。毕竟在赵韩青昏迷之前,司华遥说了那么绝情的话,而且还在赵韩青的注视下离开,只要不是当庭对证,他的谎言就不会被戳破,没想到赵韩青压根就不信。
高怀急中生智,道:“皇上息怒,奴才也是按照摄政王交代的回话,并非有意欺瞒。”
“所以是摄政王救了朕?”
“是,摄政王一看皇上昏死过去,便来到床前给皇上服药。”
“摄政王现在何处?”
“在偏殿歇着。”
赵韩青嘴角上扬,漂亮的凤眼内噙着志得意满的微笑,这次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