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站在一旁看着,眼底闪过得逞的笑意,方才和高怀说话时,故意引导高怀去和司华遥搭话,以司华遥高傲的性子,以及高怀的小人本性,两人撞在一起,定会起冲突,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他想借高怀之手毁了甚至除掉司华遥。
司华遥之所以和高怀硬刚,是因为他清楚赵连章的性子,他欣赏清高孤傲的文人,这也是司南遥为何能笼住赵连章的原因。况且还有一个重生的赵韩青,以他的性子,不会让高怀蹦€€太久,司华遥根本无需忍气吞声。
正在这时,德辉从奉天殿里出来,打破了两人的僵持,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笑着说道:“高公公,皇上宣众学子进殿。”
高怀脸色不好看,冷冷地瞪了司华遥一眼,转身说道:“诸位跟紧了,待会儿在殿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警醒着点,若是口无遮拦,小心没了性命。”
高怀是在内涵司华遥,司华遥就当没听见,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高怀见状又是一阵气闷,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奉天殿。
德辉见状心中好奇,朝着司华遥点了点头,转身跟了进去。
蒋冲见状悄悄拉了他一把,小声说道:“阿遥,你太冲动了,他可是皇上身边的内侍,若是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后果不堪设想。”
司华遥安抚地拍了拍蒋冲的肩膀,道:“蒋大哥放心吧,他不敢。”
蒋冲一愣,没在多问,紧接着追了上去。
众人根据殿试的排名,在奉天殿中站好,齐齐行礼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连章微微抬了抬手,道:“平身。”
“谢皇上隆恩。”
众人又相继起身,低垂着头站在殿中。
“殿中站着的都是我赵国未来之肱股之臣……”
司华遥低垂着头,听着赵连章在上面发表着演讲,他也曾坐在御阶之上,说过类似的话,如今换他站在殿中,听着别人说,才明白自己当时有多讨人嫌。
长篇大论听完,终于进入了正题,德辉拿出圣旨宣读,定下了在场众人的官职,一甲三人照例进入翰林院,司华遥为修撰,从六品,王子俊和邵阳山为编修,正七品。
同样进入翰林院的还有蒋冲和管恕,也被封编修一职。而殿试名次在管恕之上的周立,却未能进入翰林院,而是被分派到工部,补了个八品的缺儿。
司华遥转头看了一眼周立,见他脸色涨红,双拳紧握,不禁一阵幸灾乐祸,看来周玉清是真的失了宠,以至于赵连章连周立也不待见。
文官的最高理想就是入阁,而入阁的首要条件就是翰林出身。周立未能入翰林,就相当于断了他入阁的路,就算他一路高歌,也最多做到某个部门的二把手。难怪他这副表情,换成谁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另外,状元郎司华遥才华横溢,学识渊博,由他兼任太子侍读。”太子侍读是从五品,比他在翰林院的职位,还要高上一大阶。
“谢皇上赏识,微臣定尽心竭力辅佐太子。”
殿中众人皆是一怔,纷纷看向司华遥,若说进翰林院,便有可能进内阁,那么兼任太子官署的翰林,就意味着将来必进内阁。
司华遥的未来当真不可限量!这是在场所有人脑海中都在想的事。
不过每个人的心情不同,与司华遥交好的人是满心欢喜,比如王子俊、蒋冲、邵阳山等。与司华遥有嫌隙的人则心生嫉恨,比如周立、高怀等。而与司华遥并无个人感情的人,则生了拉拢的心思。
周立看着司华遥的背影,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恨不能烧穿司华遥的血肉,心道: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我哪里比他差?
“王子俊何在?”
王子俊听到召唤,连忙出列,道:“微臣在。”
“晋王在殿试之前,便给朕上了折子,言之要为你正名,你是他的至亲骨肉,希望朕能将你纳入族谱。”赵连章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能高中榜眼,足以证明你的学识,朕十分欣慰,从今日起,你便改姓为赵,入赵氏族谱。”
王子俊心中疑惑赵齐豫是何时上呈的折子,谢恩道:“是,谢皇上隆恩。”
赵连章当殿为王子俊正名,可见对他的看重,众人不得不重新对他定义。
“今日事毕,退朝。”
“皇上有旨,退朝!”德辉随即扬声唱道。
殿中众人齐齐下跪,道:“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连章起身离开,众人这才相继起身。
蒋冲和王子俊靠到司华遥身前,兴奋地说道:“阿遥,恭喜你啊,成了太子侍读。”
“同喜同喜。”司华遥早已知道结果,所以并不觉得意外。
三人正说话,高志廉和黄安结伴走了过来。
蒋冲见状连忙行礼道:“蒋冲见过高大人、黄大人。”
在家里,他可以叫姑丈,但在朝中,他便只能叫高大人。
司华遥和王子俊也相继行了礼,“见过高大人、黄大人。”
“不必多礼。”高志廉笑吟吟地说道:“时常听冲儿提起你,今日一见方知冲儿说的一点没错。”
“不知蒋大哥都和高大人说了什么?”
“说你才华盖世,说你秉性纯良。”高志廉看向蒋冲,随之长出一口气,道:“这孩子平日里心高气傲,难得有人能被他看在眼里,如今他能有你这么一个至交好友,也是他的福气。”
“高大人言重了。”司华遥玩笑道:“能与蒋大哥相交是我的福气,您不知道,我可没少占蒋大哥便宜,平日里出门买东西,可都是他花钱,这一年下来,我可是省了不少。”
高志廉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司华遥这样说,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反感,还会觉得他率真、不做作。
“没想到冲儿还有被人占便宜的时候。哈哈,好,占得好,以后不要手软,该怎么占,还怎么占。”
“得嘞,有了高大人的应允,那我这便宜便占得心安理得。”
蒋冲见状心中高兴,却苦着脸小声说道:“姑丈,您怎能胳膊肘往外拐,要照您说的,我那点私房钱还有剩吗?”
“剩不下就剩不下,有我们在,还能缺你的钱花?”
蒋冲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道:“姑丈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司华遥看向黄安,笑着说道:“黄大人,晚辈这些时日在京都,没少麻烦阿灵,本想着登门拜访,又怕招人闲话。今日相见,便借此机会谢大人关照。”
司华遥深深鞠了一躬,对于这些朋友的长辈,他要做到足够的尊敬。
黄安见状连忙去扶,道:“那些事都是灵儿做的,我可没出半分力,你要谢就谢灵儿吧。”
“黄大人是阿灵的长辈,这礼是应该的。”
黄安看着他,怎么看怎么喜欢,不禁叹了口气,道:“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与我黄家没有缘分。”
高志廉听得一愣,随即问道:“黄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么好的孩子,难道你不想招为女婿?”
听他这么说,高志廉不禁眼睛一亮,道:“黄大人倒是提醒我了。阿遥今年也十六了吧,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可有心仪之人?”
司华遥听得一阵无奈,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只要到了该成婚的年纪,长辈们的话题永远是小辈的婚事。为了避免麻烦,他不得不撒谎,道:“不瞒大人,晚辈已有心仪之人,只待晚辈业有所成,便迎娶她过门。”
高志廉闻言顿时有些失望,好奇地问道:“是哪家的千金?”
“她并非高门大户,却与阿遥心意相通,且已与她有过约定。”
不知为何,司华遥说话时,脑海中竟浮现赵韩青的脸。
见他不肯说,高志廉也没再追问,不禁叹了口气,道:“难怪黄大人那般说话,确实是可惜啊!”
几人正说话,小喜子从殿外走了进来,来到众人面前,行礼道:“奴才参见诸位大人。”
“公公免礼。”高志廉出声问道:“公公来此,可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小喜子答道:“回大人,殿下要召见状元郎。”
司华遥在看到小喜子时,便已猜到了他的来意,道:“高大人、黄大人,太子召见,阿遥失陪,待改日再登门拜访。”
“好,去吧,莫要太子久等。”
看着司华遥跟着小喜子离开,一旁的周立恨得咬牙切齿,也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竟得了太子的青眼。有了太子做靠山,他再想对付司华遥,可就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儿,周立脚步一转也出了奉天殿。
邵阳山一直在留意他,自然看到了他看司华遥的眼神,不禁皱紧了眉头,见无人留意他,脚步一转追了上去。
周立出了奉天殿,并未直接离开,而是躲过看守,鬼鬼祟祟地来到殿后,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邵阳山隐蔽身形,耐心地等着,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道人影出现在视线中,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带他们进宫的高怀。
周立上前迎了两步,道:“高公公,您终于来了。”
高怀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周公子,清嫔娘娘让咱家给您带个信儿,说这次殿试是她太过心急,连累了公子,她会想办法挽回,为公子疏通关系。”
周立的眼神闪了闪,果真不出所料,他未能进入一甲,都是受周玉清的牵累。想到这儿,他心中恨极,面上却看不出分毫,从怀中掏出银票,塞到高怀手里,道:“辛苦公公,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高怀扫了一眼手中的银票,不禁眉开眼笑,道:“这都是咱家应该做的,公子不必客气。”
话虽这么说,高怀却将银票揣进了怀里。
“公公,还得劳烦您给娘娘传句话,就说娘娘不必愧疚,是我不成器,未能挤进一甲。还有,让娘娘放心,就算在工部,我也能有扬眉吐气那一日。”
“好志气!”高怀装模作样地夸赞道,“公子放心,你的话咱家一定带到。”
“那就劳烦公公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周立太了解周玉清,他越是这么说,周玉清就越愧疚,越会为他竭尽全力。
“咱家还有事,不便多留,先行一步。”话已带到,银子也收了,他也是时候走了。
“公公慢走。”
周立和高怀相继离开,邵阳山才从隐蔽处走了出来。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树上,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司华遥跟在小喜子身后,一路来到东宫。
“状元郎稍候,奴才进入通禀。”
司华遥客气地点点头,道:“劳烦。”
赵韩青正坐在桌前看书,可半晌未曾翻过一页,眼睛还时不时看向门口,很明显心思不在书上。
门被推开,小喜子从殿外走了进来,道:“殿下,状元郎来了,现正在殿外等候。”
“请他进来。”赵韩青忙说道。
小喜子应声,重新回到店门口,看向司华遥,道:“状元郎,殿下请您进去。”
司华遥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来到近前,行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赵韩青转头看向小喜子,吩咐道:“你去外面守着,没有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殿下。”小喜子应声,退出了书房,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赵韩青起身,走向司华遥,仰着头甜甜地叫道:“哥哥。”
“微臣不敢,殿下还是换个称呼吧。”
“这里只有我和哥哥,不碍事。”
赵韩青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去牵司华遥的手,却被他躲了过去,面无表情地说道:“殿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赵韩青漂亮的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宫里的人都怕我,除了父皇和母后,没人与我亲近。哥哥是例外,即便知晓我的身份,也对我不假辞色,我喜欢和哥哥待在一起,哥哥能否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