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见状出声说道:“我来吧,你去楼下看店。”
伙计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道:“掌柜,这是小的好不容易谈成的,您看……”
“我能跟你争?少不了你的。”
听他这么说,伙计这才放了心,将衣服给了掌柜,转身下了楼。
掌柜看看手中的衣服,笑着说道:“这几件衣服的料子都是上好的丝绸,上面的绣花也是出自最好的绣娘之手,每件的价格都不少于五十两。若公子都要的话,我便给你便宜点,每件按四十五两算。五件的话,一共是二百二十五两。”
“你这料子虽是丝绸,却并非上好的料子,做工和刺绣只能说尚可,四十五两一件贵了,我这人虽然不缺钱,却也不是败家子。这样吧,每件二十两,五件我全要了。”
掌柜愣了愣,随即说道:“二十两太少了,连成本都不够。”
“我家也是做生意的,我给你的是实在价,若掌柜能卖,那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若掌柜不能卖,那我们便去别的绸缎庄瞧瞧。”
司华遥的讨价还价有些出乎掌柜的意料,看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丝绸所制,身上佩戴的饰物也是极好的东西,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一般这样的人都出手阔绰,从不跟人讨价还价,所以他才故意抬高了价格,想敲司华遥一笔。不曾想他竟看走了眼,司华遥竟一下子说中了他的底价,不禁让他有些心生警惕,以为真遇到了行
“这位公子,现在这世道不太平,几乎所有东西都在涨价,您说的那个价格实在给不了。这样吧,我退一步,您也让一步,三十五两一件,若能行,您就拿着,若不行,那您就再看看别”
司华遥果断起身,道:“既如此,那我们再去别家瞧瞧。”
见司华遥说走就走,掌柜有些傻眼,眼看着他们来到楼梯口,掌柜有些坐不住,道:“公子且慢。”
司华遥顿住脚步,转头看了过去,道:“掌柜还有何事?”
“二十两便二十两,我就算亏本赚喝,交公子这个朋友。”
司华遥点点头,转头看向春海,道:“你留下付钱,我出去等着。”
“是,主子。”
司华遥三人下了楼,径直上了马车。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春海才从绸缎庄出来,也跟着上了马车。
“走吧。”
姜然和江林在外驾车,很快便驶出了胡同。
春海好奇地问道:“主子,您以前买东西从不讨价还价,这次是为何?”
司华遥做摄政王那段时间,要么在皇宫处理朝政,要么在王府处理朝政,哪有功夫出去买东西,所以春海说的是司南遥。
司华遥在心里骂司南遥是败家子,嘴上却说道:“以前我是摄政王,谁敢坑我的钱,除非他不想活了。如今我没权没势,想坑我的人多得是,自然不能一概而论。再说,你没发现这掌柜有不妥吗?”
“不妥?”春海愣了愣,随即问道:“有何不妥?”
“一开始他看我们的眼神不妥,那不是看客人的眼神,他在分辨,我们是去买衣服的客人,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直到我与他讨价还价,他才放下了戒备。”
“王爷的意思是这个绸缎庄的掌柜也是朝廷的眼线?”
“十有八九。”司华遥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即便不是,也省了一百多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春海这才恍然,道:“主子圣明。”
“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如今我们除了卖些碳,又没有其他收入,总要节省一下,不然只能坐吃山空。”
“是,奴才谨记。”春海出声问道:“主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不着急离开,要确定邵家是自行离开,还是被抓,再另做打算。”
第142章
司华遥在苏州停留了两日, 打探邵家的消息,确定他们是搬家,而非被抓后, 便又上了路。一路往南,走走停停半个月, 终于来到了赵齐两国的边境-铭城。因为地处边境, 又恰逢战事, 想要进入铭城,必须有身份证明,以及路引, 缺一不可。
春海本是东厂厂公,手下的能人无数,就有造假水平极高的人才, 在出海前便将他们的路引和身份证明弄好了。他们这一路能顺利通过,也是得益于手续齐全。
看着城门口排得长长的队伍, 司华遥微微蹙眉, 若是到他这儿,怕是要排半个时辰, 但要想进城, 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春海奇怪地问道:“主子, 为何这么多要进城的人?咱们这一路, 见的最多的可是北上的百姓。”
司华遥猜测道:“这些人衣衫褴褛, 面露菜色,怕是周边村镇的百姓,他们进城是为了寻求庇护。”
“赵国不是一直在打胜仗吗?为何会有这么多流民?”
“谁说打胜仗便没有流民了?这城外住着的百姓多得是, 战事一起,他们便会收到波及, 不说齐国军士,就是这附近的山匪,居心叵测的邻里,都有可能趁乱打家劫舍,这是常有之事。”
“主子说的是,奴才犯蠢了。”
不出司华遥所料,等了半个时辰才轮到他们,春海将准备好的身份证明递过去,门口的守卫仔细看了看,目光放在马车上,道:“马车里是谁?”
春海笑着答道:“马车里是我们家掌柜。”
他们此行扮做的是行商,司华遥是他们的掌柜。
“让他出来,我们例行检查。”
司华遥听他这么说,掀开车帘走了出来,他和春海都易了容,除非是极为熟悉他们的人,否则不会认出他们的身份。
守卫打量着司华遥,道:“你们是行商?做什么生意的?”
司华遥笑笑说道:“收些山货和木材。”
守卫审视地瞥了司华遥一眼,又探头往马车里看了看,随后便将身份证明及路引还给了他们,道:“下一个。”
司华遥重新上了马车,春海紧随其后,姜然和江林坐在车辕上,架着马车就进了城。
城中有不少流民,他们没有居所,只能露宿街头,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
“黄大善人施粥了,大家快点去啊,去晚了可就没了。”
那些流民一听,便随着人群跑去,转眼间的功夫,街道便基本清空了。
司华遥看向路边的一对母女,母亲紧紧抱着女儿,神情麻木地看着过往的行人,而她怀里的女孩则双眼紧闭,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
司华遥出声说道:“江林,你过去瞧瞧那对母女是怎么回事。”
江林应声,跳下马车,朝那对母女走了过去,马车停在一边等着他回来。
母亲看着江林过来,眼珠虽然在跟随他移动,神情却是麻木呆滞的状态。
江林出声问道:“这位大嫂,您没事吧?那边在施粥,大嫂怎么不去?”
母亲只是呆呆地看着江林,并没有回应。
江林眉头微蹙,伸手想去摸女孩,那母亲像是被激活了一般,慌忙往后躲了躲,神情激动地质问道:“你想做什么?别碰我女儿!”
见女孩的脸和嘴都泛着青色,江林出声问道:“大嫂,你女儿是生病了吗?”
母亲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儿,不禁哭了起来,“翠翠,我的翠翠,娘对不起你,娘没能救你!”
江林仔细看了看女孩,转身回到马车旁,道:“主子,那个女孩应该是没了,我并未察觉到她的呼吸。”
司华遥叹了口气,道:“你去给她些散碎银子,让她给孩子买口棺材,切记不要多给,以免生出祸事。”
“是,主子。”
在这个到处是流民的地方,钱财对她一名独身女子来说,极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江林从荷包里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她,道:“她走了,这些钱给你,好好安葬吧。”
母亲两眼含泪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将银子接了过去,哽咽道:“谢谢,谢谢你……”
江林没再多说,起身回到马车旁,坐上车辕,驾车离开。
母亲抱着女儿,跪在地上,朝着马车驶离的方向磕着头。
司华遥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战乱带来的后果。”
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小二带着他们来到客房,刚想走便被司华遥叫住,“小二,这前方的战事如何了,能否跟我们说说。”
小二笑了笑,道:“店里的伙计不多,若掌柜发现小的迟迟不下去,又得扣工钱。”
春海掏出一块碎银子,道:“我们主子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这是赏钱。”
小二急忙去接,却被春海躲了过去,道:“你这什么都没说,就想拿银子?”
小二讪讪地笑了笑,道:“前方战事,咱们赵国大获全胜,不仅拿下了山城,还攻下了祁县,只是在豫城停了下来,这都僵持了一个月了,也没见攻破。”
“豫城?”
司华遥搜索剧情,没想到还真找到了有关剧情。豫城之所以一直无法攻破,是因为他地势高,城墙高大,要想攻城,就得往上爬,不说那些弓箭,就是从城墙上扔块石头,也能砸伤不少人。再加上城中的守将于泽是齐国名将,最擅长地便是守城,他们一时拿不下也属正常。赵韩青在这里吃了闷亏,损失了不少兵马,后来还是用了离间计,才拿下豫城。
剧情虽然有这一段,只是与原剧战事发生的时间不同,至少早了三年,所以豫城现在的守将是谁,是否也能用离间计,便不得而知。
小二叹了口气,道:“是啊,据说是豫城守城的将军太厉害,再加上豫城地势高,所以一时难以拿下。”
司华遥的眼睛亮了亮,问道:“你可知那守将是谁?”
小二想了想,道:“好像是姓‘于’,对就是姓‘于’,至于叫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
司华遥接着问道:“铭城守将是谁,为何城中这么多流民?”
“咱们铭城的守将是孙一初孙将军,赵国名将,公子没听说过?”小二疑惑地看着司华遥。
“我们是北方来的,第一次来铭城,对这里不是很熟悉。”
“北方来的?”小二闻言更加疑惑,道:“现在南方人都往北方跑,您几位怎么还往南边来,这里兵荒马乱的。”
司华遥叹了口气,道:“我们是生意人,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走,都是生活所迫。”
小二不疑有他地点点头,道:“都不容易。”
“那外面的流民要如何安置,那么多人,不怕闹出乱子吗?”
“衙门已经想办法安置,只是流民实在太多,前方又在打仗,粮食得紧着军队,这些流民也只能饥一顿饱一顿。”小二也跟着叹了口气,道:“那些流民每天都在门口守着,眼巴巴地看着店里用饭的客人,只能客人一走,就过来哄抢那些剩饭剩菜,看着可怜得紧。可是咱也是穷苦百姓,想帮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我们进城时,听闻有人施粥,好像是姓黄的大善人,他是谁?”
“黄大善人是咱们铭城的活菩萨,他们家经营茶叶生意,买卖做的很大,很有钱。黄大善人跟其他有钱人不同,他乐善好施,很受百姓爱戴。最近战事一起,城中便多了许多流民,黄大善人便每日在城中施粥,已经三个月了。”提起黄大善人,小二脸上满是佩服。
“原来如此。”司华遥点点头,看了一眼春海。
春海会意,将银子递给小二,道:“这是你的赏钱,有事我们再叫你。”
小二忙接过银子,笑着说道:“谢谢几位爷,小的告退。”
春海出声问道:“主子,我们还往前走吗?”
司华遥嗓子突然有些痒,忍不住咳了两声。
春海见状忙关切地问道:“主子,您没事吧?可用服药?”
“无碍。”司华遥摇摇头,道:“姜然、江林,你们前往探查,弄清楚皇上的大营所在,我们暂时在铭城住下,有了消息,马上回来禀告。”
两人躬身领命,道:“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