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美人 第64章

  然而他虽不曾拥有过,却也不想拥有。

  谢眠低眸望向男人的目光,迷离与厌倦共存,却克制不住本能的反应,脚趾微微蜷紧。

  那股从他灵魂里散发出来的玫瑰花香更浓郁了。

  活人无法看见世界中,荆棘绕着他赤i裸的皮肤攀爬蜿蜒,暗红玫瑰地盛放在荆棘之上。

  凌俞:“眠眠,你好香。”

  最脆弱的地方被困住,谢眠动弹不得。

  “你说要教我……问过我的意见么?”他低哑地、断断续续地道,“……哥。”

  凌俞沉默。片刻后只是沙哑喊他,“眠眠。”

  “我的小玫瑰。”

  这句话仿佛穿越过遥远的时间和空间,蓦然让谢眠回想起久远之前记忆。

  那时候他才成为那人的祭司,在乐园的庆典之中起舞,乐园永寂的长夜为他亮起繁星。

  他舞步轻盈地迈上宫殿漫长的台阶,走到那人面前。

  想要讨好。也想僭越。想要€€身上浓郁阳气。也想要€€身上夜息花的香。

  而神座之上的人伸手抚摸他脸颊,低声唤他。

  “小玫瑰。”

  夜色寂静。

  窗外圆月透出渗人的绯红。

  这时候,头顶的灯闪烁了几下,忽然之间熄灭了。

  与此同时,乌云将月光遮蔽,房间里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眼前的男人只剩一团黑影轮廓,在他的视野里显出一种怪诞非人的荒谬感。

  谢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太认识眼前这个人类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绷,又或许是因为那种被囚困得无法动弹的感觉太过让人难以呼吸。

  他剧烈的刺i激里低i喘着,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小时候经常听到的,那种从遥远地方传来的诡异低语。

  房间里一切事物都变得影影幢幢,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虎视眈眈。

  逼近、窥视。

  就像是小时候半夜里,他感知到有形态扭曲的怪物伸长头颅,蹲伏在床边凝视着他,瑟缩在被子中一夜未眠,直到白天降临,才发现那只是桌边的长颈台灯。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确诊患有多种精神障碍,兼有幻视幻听。

  精神障碍其实并不是仅是一种心理性的疾病,更大的原因是生理上的遗传。

  这具身体的精神问题很大原因遗传于他的母亲。在他母亲死后变得愈发严重。

  直到他进入乐园,这种情况才稍稍缓解。而真正消失,却是在他死后成为鬼魂与那一位签订契约之后。

  却没有想到,当他再度回到这具身体的时候,这种怪诞的、直教人悚然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微微仰起头,在大汗淋漓里颤抖着,这具身体因本能所生的恐惧和此刻难以遏制的快i感交杂在一起。

  而黑暗之中,所有知觉更加放大。

  他的手指蜷紧又松开,指尖陷入绵软的沙发里,汗湿淋漓,又被男人一点点掰开,握进掌心里。

  一阵晚风透过窗户轻轻吹拂进房间里。

  月亮从云后重新显露出来。

  清冷的月光照进屋内,也照亮了眼前男人的身影。

  凌俞低眸看他,冷淡的薄唇上沾着一点浅浅的水光。

  月光照亮他半边俊美的脸庞,半边却隐藏在阴影之中。

  男人伸手抚上他脸颊,用指腹擦去他眼角在最后关头被强行逼出的泪,又低声喊他。

  “眠眠。”

  谢眠大口大口i喘i息着,忽然将他踢开。

  “……滚。”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背脊还在颤抖,冷汗和热汗交叠在一起,汗湿的卷发贴在脸颊,海藻一样蜿蜒。

  他的脸色比平时要苍白了太多,只有脸颊上浮红凝聚,看起来,仿佛玫瑰花瓣被碾碎揉进了雪里。

  汗水沿着尖削的下颚一滴滴流淌着,单薄的衬衫被浸湿了,紧紧贴在他削瘦肩头与背脊。

  这状态实在不太正常。

  凌俞微微凝眉,意识到不对劲,没有管被踹疼的胸口,低头想要去探一探他的额头。

  却被谢眠一巴掌拍开手。

  “滚。”

  他再一次开口,语气冰冷得惊人。

  手背被打得有些疼,凌俞的眉头愈发拧紧。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

  “……对不起。”

  谢眠没有理会他。

  凌俞看着他不正常的脸色,终于意识到,他所说的不能接受,是真的生理上不能接受。

  意识到这点,他勉强忍住将对方抱进怀里安抚的冲动。

  却又想起刚才见到青年在他身i下颤抖姿态,像是花园里最艳冶的玫瑰花在眼前盛开。

  他想看得久一点。

  再久一点。

  好像对方本来就属于他,理应在他面前,被他一个人观赏,为他一个人绽放。

  他为自己这种浓郁的占有欲感觉心惊。

  凌俞,你是畜生吗。他想。

  他起身,去浴室漱了口,又去厨房给对方倒了一杯温水,回来递给对方。

  “喝点水。”他道。

  谢眠撩起眼皮,没有接,声音依然沙哑得厉害。他身上以往那点温顺乖巧已经全然消失了踪影,眉眼间的锋利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显现出来。

  “我要你滚,没听到吗?”

  凌俞:“眠眠。”

  谢眠偏过头淡淡道,“世界赛快要开始了,如果L神被爆出夜宿粉丝家中,似乎并不太好。”

  “我们到此为止吧。”

  没有叫凌俞也没有叫哥。

  两人的关系似乎回到了见面的最初。或许还更加冷淡遥远。

  凌俞捏了捏指尖。

  他想说他们之间远远不止如此。

  可他看着青年身上大汗淋漓,他留在这里,似乎只是让对方更加不得安定。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不会再逼你。”

  终究,他哑声道。

  出门的时候,凌俞回头看了坐在沙发上的青年一眼。

  对方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躲在房间里的因萨斯听到客厅里终于没了动静,才从床底下挪着屁股出来,踮起猫爪走到客厅拐角,探出脑袋偷偷去瞧。

  就见到昏暗的房间里,它家主人正靠沙发上抽烟。

  月光倾泄入屋中。光影明灭里,缭绕的烟雾笼罩住它家主人的脸。

  一阵还没有散去的玫瑰花香气氤氲在屋中。滋味馥郁、甜蜜。

  因萨斯鼻子嗅了嗅,猫脸微红。

  它抓心挠肝地好奇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根本不敢去问。

  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主人淡淡声音。

  “因萨斯。”

  因萨斯:“喵?”

  “在你眼里,人类是一种怎样的生物?”它的主人淡淡道。

  因萨斯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喵,人类嘛,一种明明被欲i望驱使,贪婪自私,却总还是要将本i性遮遮掩掩的生物。”

  它顿了顿,“这个问题,其实我觉得主人应该比我更懂,毕竟您曾经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份子嘛。”

  说到这,它忽然停下来,简直想要扇自己一巴掌,明明知道它家主人最讨厌别人提起它身为人类时候的经历,它却总是忘了这点。

  “是么。”

  谢眠深深抽了一口烟,而后把烟头按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他目光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倦懒和冷淡。

  离开人间太久,是他忘了,人类的本性是贪婪。

  凌俞表现得再冷淡,也未免于此。

  确实得去找下一个食物了。

  *

  第二天,谢眠继续去影视城里进行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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