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e把没有说完的半截话咽在喉咙。
凌俞平静“嗯”了一声，“他是很忙。不过对我还好。”
Fire：“？？？”
为什么我感觉队长你是在炫耀？
凌俞把那句语音又听了一遍，站起身，把手插进兜里，“走了，去训练。”
谢眠从浴池中出来的时候，Secure帮他吹干了头发。时间已经是傍晚，这几天他都是和褚言一起吃晚餐，于是去找对方。
褚言正在书房里面。
摆着三层环绕式书架的复古书房极大，谢眠目光扫了一圈，才在第三层的栏杆走道上看到对方。
他走上去，看到对方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两袖的袖口卷起一点，在手套和袖口之间，微微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那点苍白的皮肤看得谢眠有些干渴。
他从来没有见过比褚言包得还严实的人，这么一点皮肤，都要算是露得多了。
见他走来，褚言合上了手里的书籍，侧头看了过来。
“先生在看书吗。”谢眠靠近了过去，轻声道。
他低眸看了眼褚言手上的书。
€€€€《雷€€布拉德伯里短篇小说集》。
“原来先生还喜欢看科幻小说？”谢眠似乎有些惊讶道，“我还以为先生只会看科技前沿期刊和商业杂志，比如《nature》、《science》、《HBR》这些，对这些包含幻想元素的小说不感兴趣。”
褚氏集团最初是海外归国的实业家建立，在二十一世纪初短暂沉寂之后，又在褚言手里重新焕发光芒，转型成为以高新科技研究为主的大型商业集团，同时横跨了娱乐业、房地产、服装业、香水业多个领域产业。因此，褚言不仅仅是一名商人，更是许多高新科技研发引导者。
褚言：“留存幻想是好事。人类之所以能够在宇宙里不断前行，就是具有对未知想象和探索的能力。”
虽说如此，褚言说话的时候，却语调冷淡，神色淡漠。
谢眠微微笑起来，道：“我从小到大没上过什么学，囿于幻想，不懂科技，对先生这样的的先行开拓者非常敬佩。只是我对宇宙也一直抱有好奇，小时候每次仰望繁星的时候，总觉得繁星也在凝视着我。先生觉得，宇宙之外会有什么呢？”
褚言：“以人类现有的观测能力，宇宙平直而无限。而‘无限’这个词，却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本能认知和直觉想象能力。更何况无限之外。”
谢眠笑道：“那先生认为呢？只是直觉认知和幻想的话。”
褚言沉默了许久，才道：“黑暗、寂静、孤”
谢眠微微眯起眼睛，“黑暗寂静我能够理解，为什么先生会感觉孤独？我想，只有生命才会感觉孤无限宇宙之外，会有生命存在么。”
说到这，他低低笑了声，“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存在肯定已经能够称之为神明。可是，神明也会感觉孤独吗？”
褚言淡淡道：“或许吧。”
他似乎没有再讨论这个问题的兴趣，抬眸看了眼谢眠身后的Secure，“明天我会送Secure去维修。”
谢眠眨眨眼，有些遗憾道：“这么快吗？我这几天才试了试Secure的按摩手法，还挺好的，我还想多来尝试几天呢。”
褚言：“……这三个月，我都会留在这边进行远程工作。”
“我明白了。那按照协议，在这三个月里，我会任凭先生差遣。先生有需要的话，尽管电话吩咐我就好。”谢眠微笑道，“就像吩咐Secure一样。”
吃过晚饭，回到城堡三层，谢眠在路过白昙的房间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
他敲了敲门。
敲门声三长两短，不紧不慢。
白昙以为又是陈孔之有事找他，不耐烦打开门，“又怎么了？”
等看到谢眠的脸时候，他瞳孔收缩了一下。
城堡里光线一直都不太行，尤其晚上。而谢眠长得又高，低头看人时候压迫力极强，面容在阴暗里的时候，更有种诡秘的艳冶感，眼睛浓黑得仿佛倒映深渊。
“谢眠？”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一声。意识到自己的惊颤之后，白昙攥了攥掌心，连表情都懒得装了，有些阴阳怪气道，“怎么今天大晚上的，居然有空过来找我。我还以为谢哥不太待见我呢。”
谢眠微微笑道：“我来找个人。”
“找人？”白昙皱眉，“这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住，谢哥来找谁？”他似乎想起什么，露出一点警惕表情，“如果是想通过我找我哥的话，我觉得你还是亲自打电话去找吧。他跟我说过，并不是很想见你。”
谢眠歪了歪头，“你哥是谁？”
白昙表情僵硬了。
谢眠勾唇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哥是谁，但我这次来找的人，仔细来说，也和你有点关系。”
“白小云，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白昙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几乎踉跄地后退一步。
€€€€白小云，这是这具身躯前一任主人的名字！
他明明在几年之前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就已经改了名，谢眠是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知道多少了？
而且，他说他要来找白小云？
白昙看着谢眠的眼神忽然好像见了鬼，狼狈后退一步。
谢眠往他房间里看了一眼。
白昙房间里的窗户是开着的，房间的地理位置和他的房间相反，窗户外对着的是城堡的后花园。
月色之下，那花园荒芜枯寂，和城堡正面灼灼艳丽如同火焰的红玫瑰海洋差别很大。里面是满地枯树和杂草丛生，在迷雾里，隐约露出一座尖顶的黑塔。
白昙厉声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白小云！谢眠，你是不是疯了！”他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眼见着门就要快合上，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握住了门边，阻挡了他关门动作。
白昙发现，就算他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再将门再关闭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门缝不可阻挡慢慢变大，而后，房门被重新推开。
谢眠身影再度显露出来。
“你在害怕什么？”他低头看着白昙，唇色殷红如血，微微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没有说谎。他对食物可是很挑剔的。白昙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像阴沟里的老鼠，尝起来应该更难吃，是丢到乐园里面都没有怪物会吃的那种。何况他自己。
白昙踉跄后退。
谢眠走进他房间里，观察了一下。
白昙房间比他住的房间面积要小一半，家具摆设都不如他居住的那一间精致，可见他的房间是被褚言吩咐管家精心准备过的。
虽然如此，这房间也已经比普通的五星级酒店要豪华舒适许多。床头正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人像画。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人像的眼睛开始咕噜噜地转，看上去有点恐怖，却也有些喜感。
“这幅画还挺好看的。”
谢眠单手摸着下巴观察了一会，道。
人像画眼珠子转得更急了。
而白昙在旁边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他顺着谢眠的目光看向那副画，普普通通的一副《吹笛少年》，还是仿品。
这样的画也值得夸赞？
肯定有人告诉了谢眠什么。但无论如何，现在他自己必须要冷静。
Z先生告诉过他，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主角，唯一的主角。而对方只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失控的配角而已。注定会成为他的踏脚石，在剧情里面不得翻身。他只要扮演好自己就可以了。
扮演好自己，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他。
这样想着，他头脑忽然微微恍惚瞬间，一种强烈的自信升了起来，刚才生出的恐惧消失了大半。
“不介意我把这幅画带回去房间装饰吧？”低柔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白昙意识回归，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谢眠已经把画摘了下来抱在怀里，回首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那副画被抱在谢眠手里的时候，却比挂在墙上时候更加生动了，就好像爱德华€€马奈的真迹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灵活得似乎随时会动起来。
白昙不敢再去看那副画了，冷冷道：“你爱拿就拿吧，不过谢哥，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请你赶紧离开。擅闯别人的房间，我不认为这是礼貌的事情。”他还要赶紧找Z先生商量突发情况。
“这么着急干什么？我们不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么，晚上多交流一会，也没什么吧。”谢眠微微笑道，他观察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桌面上放着一个被摔坏的手机。
他微微挑眉，抱着画靠近过去。
这时候，被摔坏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上浮现文字。
Z：眠眠，好久不见。
第70章 蚀骨
谢眠看着手机上的字，微微眯起眼睛。
Z。
漂亮花体英文显示在早已摔坏的手机屏幕之中，显出几分诡异。
他曾经所认识名字里面含有Z的人类并不多。
而其中，还会如此亲昵地叫他眠眠的人，只有一个。
€€€€他身为轮回者时候的队长。
步峥。
一百多年以前的遥远记忆慢吞吞地浮现在谢眠脑海。
那时候刚进入恐怖乐园的他，刚刚受过强烈刺激，依然苦受精神障碍的折磨，在开始的时候数次陷入险境之中。
而在第一个世界里面，他遇到了与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轮回者，步峥。
会被乐园选中进入恐怖世界的都是濒临死亡的人。
步峥是一名白化病人。
他进入轮回世界的时候年龄二十七，有着银白色的头发和淡红色的眼，容貌俊美，在进入之前已经在重症病房时日无多。
被选中进入恐怖世界，挽救了步峥的性命。
步峥面容俊美，看上去温和稳重。而他因为总是时不时发病的缘故，对这个来自同一个世界的队友十分依赖。
而步峥也很照顾他。
在携手成功从第一扇狂欢之门出来之后，他们组成了轮回者队伍，并且开始招募队员，开始向着更多扇狂欢之门发起冲击。
乐园有九十九重门，随机变化，谁都不知道门后会生成什么样的副本和怪物。而招募过来的队员通关门数量也不同，只有他和步峥，从开始到最后，一直携手闯关。
历经磨炼，步峥已经是当时轮回者排行榜上位列第一的轮回者，使用的武器是一把能够杀灭SS级鬼怪的枪，而他则位列第二，使用的武器是一副可以切断鬼怪咽喉的牌。
他以为他们会一起回到现实世界，曾经兴致勃勃地问过对方所住的病院是哪里，想要回到现实的时候去见对方，只是对方只是笑着转移了话题，当时他对对方无比信任，并未生疑。反而是他自己的信息，早已在交流的时候暴露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