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眠推开喻斯年的手起身。
比起曾经变质过给他留下阴影的食物,还有总说自己是“正常人”,却连一滴阳气都没有的家伙,还是褚言的滋味更香。
他已经饿了。
什么树林、小鸟,那些东西,通通与他没有关系。
他回到这人间,无论是以何种污秽扭曲的姿态活下去,他都是绝对自由的。
饿了就去吃,想要了就去要。
没有人能逼迫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神也不能。
谢眠:“不好意思两位,我家先生来接我,我就先失陪了。”
他撩起眼睫瞥了一眼塞缪尔,淡淡道:“塞缪尔,你的故事讲的很好,可以继续讲,只要喻哥还有耐心听。”
塞缪尔的面色微微僵了僵,问。
“眠眠,你方才说今天晚上有约,难道不是和喻先生么?”
谢眠微微歪头,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喻哥?”
塞缪尔噎住,黑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你身边还有其他人……?”
谢眠只懒懒笑了笑,没回答。
喻斯年却已被他话语中几个字眼刺到。
“我家先生”,叫得这样亲密,让人不得不多想。
而谢眠转望向他,意思一下招呼了句。
“喻哥,那咱们明天再见?”
未等喻斯年回答,谢眠已经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奔向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等待的男人。
喻斯年想要伸出挽留的手停下。
他想起很多年前,对方也曾如此迫不及待地奔向他怀中,带来萦满空气的玫瑰花香。
但那些东西却仿佛只是他在乐园中所做一场幻梦。而今对方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像一只抓不住的鸟。
褚言的面容在夜色里显得十分苍白,阴郁而英俊。
谢眠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的视线紧凝,落在塞缪尔身上。
“先生?”谢眠开口。
“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褚言声音依如平常冷漠低沉,谢眠却从他语气里听出一点不寻常的波动。
手被握紧,他被褚言一把拉进怀中。
这个洁癖到不容许外人接近、大部分时间只由机器人服务、外表冷漠孤僻的男人,怀抱是温热的。
谢眠能够听到褚言身体里各种维持生命的机械不停转动的声音。
热烈的、冰冷的,带着滞涩的异响。
“除了手,他还碰到过你哪里?告诉我。”褚言低头看着他。
那形状优美的喉结随着褚言说话而滚动,仿佛神明亲手栽种于伊甸园中的禁果。
谢眠舔了舔唇,吃吃笑了声,开玩笑般道。
“先生这么问,是吃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塞缪尔:眠眠,你除了姓喻的还有其他人?
谢眠:当然,排好队往后走
塞缪尔:嘤。
第105章 荒谬
男人性格向来冷静自持。
至少在谢眠认识褚言的这段时光,对褚言印象是如此。
西装革履,整日把自己裹得严实整齐,连手都被雪白手套包裹,不露分毫。
对方情感外露的次数就和对方身上的衣服皱褶一样,少见至极。
这样一个人,此刻将他按在怀里,掌心如此用力。
这不是一个舒适的姿势。
男人腿有残疾,半环抱的姿势让谢眠只能整个人半侧身压在了他身上,是极大负担。
“他碰了你哪里?”
褚言没有回答他问题,只再次询问这句话。
“先生,你的腿……”谢眠想起身,却扔被褚言牢牢按着。
褚言:“先回答我的问题。”
谢眠眨了眨眼,叹了口气。
他抬头凑到褚言耳边,低柔声哄道:“除了手,就没有其他了,先生。”
褚言握住他手。
男人带着手套的手比他还要冰凉,空气里飘散着雪茄的清冷苦涩气息。
夜色已经深了,节目组人员大多离场,他们在车辆阴影里,难有人发觉他们举止如此亲密。
但这并不是褚言平日一惯举止。
褚言握着他的手很紧,紧得人有些发紧。
谢眠顺着他的视线,发现褚言目光正盯着塞缪尔胸前的十字架不动,苍白阴郁的脸上表情十分漠然。
不远处塞缪尔也看着这边。
反着光的那边单片眼镜有点刺眼,教人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他的影子和旁边树叶婆娑的影融合在一起。
也许是晚间风急,影子摇动,显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扭曲和怪异。
他似乎仔细审视了两人此刻姿态片刻,忽然转身离开了。
“先生……”
谢眠轻声开口。
“……你弄疼我了。”
这具身体本身就比常人脆弱,手被褚言握得太紧,此刻已经被捏出了红肿痕迹。
褚言沉默片刻,放开他手,却仍是将他环抱怀中的姿态,道:“抱歉。”
谢眠还没回答,旁边传来一声冷喝。
“放开谢眠。”
是喻斯年。
他并没有像塞缪尔一样离开,而是大步追到了这边。
喻斯年高大身形站立,背对着路灯,阻挡在车前。在逆光中,显出那双幽邃如星辰的眼睛。
一边是形容优美、触手可及的漂亮喉结。
一边是如此美丽耀眼一双眼睛。
着实是……赏心悦目。
“喻哥怎么过来了?”
谢眠挑眉,露出一点惊讶模样。
而褚言却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了喻斯年一眼,淡淡道:“他是我的人。”
如此直截了当的宣言。
除此之外,甚至懒于再过多解释。
喻斯年沉了面色。
他盯着褚言将谢眠捏红的手腕。
尽管如此,谢眠神情却不像被强迫。他姿态温顺乖巧,一如很多年前,对方躲在他怀里取暖的模样。
那些日日萦绕的幻梦一样的回忆早如磐石刻进心头。只是而今处在画面之中的人,却不再是他。
喻斯年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
“他说的是真的?”他沉声问。
谢眠撩起眼皮看着他,道:“严格意义上说,先生说的话并没有错。”
他确实和褚言签了包养协议。
褚言说他是他的人,倒也并无问题。
“眠眠,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么?”喻斯年面无表情地问。
谢眠睫毛微颤,轻声道:“你似乎又认错人了,喻哥。我并不记得我和你之间做过什么约定。”
他轻轻巧巧转过话题。
“对了,我记得姬语是喻哥的朋友?”他顿了顿,“姬语今天受了伤,虽然他这人大大咧咧地,一直说不要紧,我还是挺担心的,毕竟他下楼摔伤的不只是手,还有额头,似乎还有点伤到了眼睛。能麻烦喻哥帮忙过去替我问问,他现在的情况如何吗?”
“至于我和先生之间的关系……这是我的私事。喻哥。”
私事不问,是圈内人应当有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