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一顿,“正是因为他母亲的事情,这些年来,我一直致力于推动国内医疗事业的发展,让人们不再受疾病的困扰。我这次过来,也是有这方面的合作想与二位商谈€€€€两位谢总,关于冷冻人技术,你们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谢凛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阴谋算计了他们二十多年,现在还要跟他们谈合作?
“恕我直言,医疗事业合作与冷冻人技术似乎并没有太大关联。”
云之明道:“人类技术的突破已经陷入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停滞。许多无法解决的疾病,再过半个世纪以后也未必能够解决。而冷冻人技术,却能够让一个普通的人类跨越时间的阻隔,去往遥远的未来,寻找到解决的方法。这是最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他话锋一转,“而且,这项技术也是人类进行宇宙长途旅行的重要前提。你们知道吗?这个星球上,生病最严重的不是人类,而是星球本身。如果星球终有一日将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世界迎来末日,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谢眠脸上表情无波无澜。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从高维度世界里面归来的怪物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人类的生存还是死亡。地球诞生亦或毁灭。
他都只是一个遥远的旁观者而已。
云之明却似乎很激动,“已知距离我们最近的可能适合人类生存的行星都在十光年之外,有的甚至间隔上千、上万光年。而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想要穿梭过十个光年的距离,最快的航天器都需要一万年!人类文明历史在其中都只是渺不足道的尘埃,而你我更是。我们不能毫无准备地走向结局,我们必须为未来打算。因此,我诚挚邀请二位加入“冷冻人”计划。”
谢凛:“云总,恕我直言,那些假设距离我们都太过遥远了。我以为我们是商人,要言在当下。”
云之明:“不,不。你不知道那个时刻什么时候会来。也许只是宇宙中的一阵风。也许只是一个从星系外而来、庞大陨石的撞击。也许立刻、马上地球就会跨过那道脆弱的临界线,病入膏肓。就像你不知道,人类走出这个星球的契机,可能是千万年后,也可能必须是明天。”
伴着他声音落下,游轮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汽笛声,落在桅杆上的白鸽展翅飞翔。
“黎明号”启航了。
“哥!”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云之明的演讲。
一个白衣白裤,长相秀美恬静的青年朝着他们快步走了过来。
是白昙。
他脚步很急,手上戴着一只镶钻的手表,在阳光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
谢凛被反射得晃了一下眼,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之前收到过警局来电,说这两天白昙精神状态已经稳定下来,积极配合调查,洗脱了推简菲下楼的嫌疑,马上就可以离开警局,可以派人去接了。
他没有开车去接。对方却来到谢家门口站了许久,在寒风中坚持要见他一面。
他没有把握自己能控制住情绪,避免打草惊蛇,惊动白昙背后主使,索性没有开门。却没想到对方追到了“黎明号”上。
他看向白昙手腕上带着的那只腕表。那本是他曾经要送给谢眠的礼物。
谢凛声音很冷,“你来做什么。”
“哥,那杯酒的事情我可以向你解释!”白昙焦急道,“那件事情只是误会,我不是故意的!”他看了站在旁边的谢眠一眼,委委屈屈道:“哥,你怎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的话呢?我是你的亲生弟弟啊。”
亲生弟弟?
眼前人的容貌如此秀美纯净,跟对方的母亲有着八成相似。他曾经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过他们。
而对方直到现在,还想要把他当一个傻子欺骗。
谢凛:“闭嘴。”
人在“黎明号”上,他还不想让云之明觉察他已经调查出了许多资料,于是眉头的折痕愈发深了起来,压抑着道:“你在说什么话?小眠是我教养了十几年的弟弟,无论如何都不是外人。白昙,做了错事就要承认,你太让我失望了。”
白昙被训得眼眶一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配合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我见犹怜。
然而他没有等来谢凛的回应,却等来了旁边谢眠漫不经心的声音。
“小白,”谢眠微微笑道,“好久不见。之前电影拍摄的时候,陈导一直在等你回来,最后实在等的没办法了,只能把你的戏份删减。对此,我感到很遗憾。”
他长得高,此刻是垂眸看人,浓黑的长睫如同刀锋刺骨,仿佛要捅进白昙心脏里。
白昙握紧拳头,那时候他被关在了警局,虽然一直对人强调说自己已经完全清醒了,那些警察却像是在刁难他一样,非要他做完整套检测和心理问询才肯放他离开。等他离开的时候,早就错过了电影的拍摄,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戏份被剪辑成了什么模样。
他本该依靠这部电影一部成名,从流量小生转型实力派演员,然后得到机会,去参演薛应念导演的新电影,然后获得影帝桂冠,和他最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
他又演砸了一件事。
不过,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他想。
只要纠正了错误,一切都会重回正轨。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见面的时候,我给你变过的魔术吗。”谢眠道。
白昙当然记得。
谢眠当初在节目里说要用魔术夺走他人生最重要的三样东西,让他抽牌。
他抽出了三张逆位的塔罗,分别代表着事业、爱情、世界。
他当时惊惧后退,对方却只说开个玩笑。
此刻。他看到谢眠眼睛幽深漆黑,像要吞噬人类灵魂的恶魔,轻飘飘地道。
“那一次,不是玩笑。”
白昙踉跄地后退一步,忽然感觉到一丝阴冷。
白小云正怒气冲冲地朝他吐口水。
它乍一眼见到自己仇人,连对阳光的畏惧都消散了,拼命地走往白昙身上挤,似乎想把这个坏人挤出自己身体,也因此,脑壳上破洞血流得更欢了,可爱的样貌也变得看上去十分的狰狞。
白昙只感觉到有一阵冰凉的气息吹在他脸上,视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冷得打了个寒战。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扯住谢凛衣袖不放,泫然欲泣地看着他,“哥,你听我解释……”
云之明脸上的笑容却不知不觉淡了。他似乎不想再围观这场闹剧,看了看表,抱歉道。
“几位,我还有点事情,先失陪一下。”
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谢眠看着云之明脚步匆匆的身影,微微眯起眼。
以他的观察能力,虽然云之明动作非常隐蔽,但他仍旧觉察到,对方有几个瞬间,在克制不住地,偷偷在看白小云。
一个人类能够看到鬼魂状态的白小云,似乎多少有点不正常。
而更不正常的是云之明的态度。
依照当年调查,白婕婚内出轨和云之明所生的孩子谢思云,就是走失后孤儿院里的白小云。他在孤儿院长大到了十五岁,被白昙侵占了身体。
白小云是云之明的孩子。
白昙和云之明则来自同一个势力。
正常人,就算生块叉烧也该有感情,作为曙光集团最高层,云之明所掌控的势力明明比白昙要大得多,为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体被侵占,毫不在意?
而且,世界上的人类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云之明的儿子,白小云侵占身体?
€€€€何况看起来,云之明也不是不在意。
云之明背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谢凛冷漠地看着白昙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再不掩饰自己的嫌恶,道:“把手放开。”
白昙脸上笑容一僵。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酒店短短的监控视频,甚至没有他直接换酒的证据,谢凛就认定这是他做的事情,几次三番,电话质问他这样做的原因。
一定是谢眠。
一定是谢眠用那张过于漂亮脸迷惑了自己的哥哥。不然谢凛怎么忽然之间态度转变,处处维护对方?
还有周瑾、季风、左妄……明明那些人都本该拜倒在他裤腿下,为他争风吃醋,执念成狂。
果然,那位大人说的没错。
谢眠是错误。是必须要被抹去的错误!
这时,又传来一个男人声音。
“小昙,你走的好快,怎么不等等我……咦,谢眠,你也在?”
来人是褚言的堂弟褚霖。
他代表G城褚家本家,被邀请参加船上慈善晚宴。
虽然褚家在褚言父母离开家族后就开始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算是个有名的豪门。
褚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谢眠,从修长的身段看到艳丽的脸庞。
他以前只喜欢清纯的美人,可是直视这种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美丽,也每一次都忍不住心脏狂跳。
本来按照法定继承程序,继承褚言遗产的人应该是他。但现在到嘴的鸭子飞了,褚霖发现自己居然对谢眠竟然还是恨不起来。
他只觉喉咙干渴,渴得极想亲一口美人那弧度优美的红唇,夺取其中甘霖,却注意到谢眠身后高大的机器人Secure,到底还是不敢上前。
白昙见到这一幕,差点咬碎了牙。
谢凛的态度毫无回旋余地,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谢凛支持,还能够依靠的,就只剩下褚霖了。
绝不能让谢眠把褚霖也抢走€€€€要是这样,那他这个主角还算是什么主角?
他放开了抓着谢凛衣袖的手,转而偷偷去勾褚霖,轻柔道:“霖哥,我累了。甲板上好晒,我们先去船舱休息吧。”
“啊、啊,好。”
褚霖这才回过神来,白昙扯着他衣袖往船舱拖,他咽了口唾沫,觉得喉咙还是有点干,忍不住偷偷地揉捏了一下白昙的臀。
白昙抖了抖,没有松开手。
谢凛看着褚霖上下其手,脸色愈发冷漠。
他觉得自己眼瞎。
半年前,他误以为谢眠勾引了褚言,然而对方只是醉酒所以将人错认。究其原因还是他飞机晚点。
而有着清纯漂亮脸蛋的白昙,此刻在他眼皮子底下勾搭褚霖。
他究竟做错了多少事情,又看错了多少人。
这时候,刚刚去节目组了解节目安排和取节目安排服装的小琴回来了。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谢凛,她知道谢凛曾经是怎么为难过眠眠的,作为一个哥哥,简直毫无人性、道貌岸然。
小琴果断转身把屁股对着谢凛,而后朝谢眠温柔道:“人都上齐了,节目也快要开始了。眠眠,我们先回船舱换衣服吧。”
“嗯。”谢眠应了声。
路过谢凛的时候,他稍稍停下脚步,道了一句。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蠢事,踏上这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