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谢眠的助理,她知道网上散布的那些流言恐怕其中有很多是真的,虽然公关已经在处理了,但她还是很担忧谢眠的情绪状态。
谢眠有过精神病史,虽然现在已经好转了很多,难免不会受刺激复发。
但谢眠的情绪比他想象的更加稳定。
周围偷偷看他的人很多,但他似乎也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旁若无人地去餐点区域拿了一盘子甜点回来,一只手拿着手机悠闲看着视频,另一只手叉开松软的蛋糕送入口中,还因为蛋糕的甜蜜弯起了眼睛。
这时候,白昙走进餐厅。
他眼底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大概是整夜都没有睡好,而且此刻模样看起来还有些狼狈,似乎刚与谁发生过争执,手腕上的表也不翼而飞了。
他注意到了谢眠所坐的地方,却有些不太甘心地发现,这人纵使现在黑料缠身,依然是全场瞩目焦点,望向对方的那些目光,竟然还是惊艳追慕居多。
他咬了咬唇,拿起餐盘愤愤走远。
谢眠惬意地品尝早餐。
游轮上的蛋糕做的不错,可以考虑把甜点师请回家里。他想。
还是人类的时候,他就喜欢甜食。糖分可以给人带来好心情。
不过,在成为怪物之后,他就再也尝试不到正常食物的滋味,只能感受到血肉和阳气的芳香。
此刻,借助自己这具原本的人类身体,倒是重新品尝到了“甜”究竟是什么滋味。得趁着机会多吃点。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对方长相尚算英俊,眉眼看起来有些痞气,手中拿着一盘餐点,开口的语气很轻佻:“美人,我有这个荣幸坐在你的身边吗?”
“周围空余的桌子还很多。”谢眠淡淡道。
那人笑道:“但是芳香娇艳的玫瑰却只有一支。”
谢眠撩起眼睫看他。
是云之明的儿子。云柏。
百余年前的记忆浮现。
这人曾经在他出道的时候觊觎过他,千方百计威胁没有得手,就在微博上大肆嘲讽,播散流言,还给他贴了个“内娱第一花瓶”的标签。
“我一般不和喜欢随便乱吠的狗交流。”他道。
“谢总何必说这样的话。一年之前的事情,我深感抱歉。”云柏却出乎意料没有生气,不仅道了歉,还弯身靠近道:“你比一年之前更加吸引我,我一直都期待着与你的见面。”云柏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你在网上有一点小麻烦。我可以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谢眠浓稠锋锐的眉眼掠过云柏,手撑着头颅,笑了一笑,“云先生,我猜你是背着你的父亲偷偷上船的吧。作为偷渡客,这样大张旗鼓,就不怕被你的监护人抓回去管教?”
他早已经把所有被邀请上船的人面孔全部记在脑中,云柏并不在其中。
而且船上的危险云之明心知肚明,又怎么会让自己唯一的儿子上船。
云柏露出一点讶异表情,不知道谢眠是怎么猜出来,他确实是偷偷上船的。
他觉得要是当面承认自己这么大还被老爸管束,实在太丢面子,尤其在美人面前,于是不屑一顾道:“这是我自家的船,我想上来就上来,我爸哪能管我?”他急切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谢总,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按年龄,云柏和谢凛一样大。
但确如传言,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满脑子吃喝玩乐,心思明摆在脸上。
云之明实在把他宠得太过了。
不过,这样也好。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网上那些事情,我本来就不在意。”谢眠微微眯眼打量着云柏,拿着蛋糕上的巧克力棒咬了一口,“我在意的,只是有不有趣,好不好玩。你想要和我玩游戏,就要遵守我的游戏规则。你能做到吗?”
那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云柏眼中,简直就像是火焰,灼过他的身体,让他浑身发烫,连忙道:“我、我平时最会玩游戏了,不就是遵守规则吗?我肯定能做到。”
谢眠笑了笑,“说吧,你的房间号?”
云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简直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谢眠这么直接。
果然,网上那些小道传言都是真的吗?对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高冷拒绝他的明星了,现在不仅滥情花心,勾搭了不止一二三个男人,似乎还玩出了X瘾,没有男人就不行。
不过想想也对,一个人在娱乐圈这大染缸里面浸泡久了,堕落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并不介意自己也成为了对方找乐子的一部分,甚至光是想想,就激动了起来。
“我的房间在第二十层2003。不过你来之前,记得打一下我的电话……不打也可以,不过最好是下午两点之前过来,我记得你那时候刚好拍节目休息。”而且那时候云之明应该不在。
云柏有些心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自己的明信片递给谢眠,上面有他的电话号码。
谢眠接了过来,淡淡道:“忘了说,我比较喜欢干净整洁,身上带香的人。”
云柏本来还想坐到旁边跟他一起吃早餐,忽然想起昨天打游戏打的太晚,自己根本没有洗澡,不知道谢眠有没有嗅到了自己身上的汗味€€€€如果真因为这个原因,搞没了这场艳遇,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明明他已经久经花丛,但是谢眠这样又美又艳还带刺的美人,却实在勾人心弦。云柏从没有如此心猿意马过,半点都不想惹恼他,决定遵守他的规则,道:“好好好,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等你过来。”
他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旁边的小琴满脸都是焦急表情,现在终于出声:“眠眠,你怎么能答应他的邀请。云柏虽然长得还行,私底下就是个烂人!圈子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小明星被他霍霍了,之前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我答应他什么了?”谢眠淡淡道,“一只乱吠的狗,随便扔点骨头就追过去了。省的打搅我们早餐。”
说着,他又叉了块蛋糕进嘴里。
小琴呆了呆。
是哦,谢眠好像只是问了云柏房间号,说了自己喜欢的类型,但是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正面答应云柏的邀请。
云柏这烂人,终于也被人玩了?
小琴松了一口气,“噗”地笑了出来,“不过眠眠你刚才说话语气,我都差点信了。”
谢眠倦懒地笑笑。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听到云柏的住处。
作为云之明的儿子,云柏住的房间肯定是云之明安排的最安全的地方,大概率在云之明房间的附近,这样也省去了他仔细查找的功夫。
而根据云柏的话语可以确认,在下午两点之前,云之明应该都不会在房间里面,正是查探的最好时间。
虽然让白小云和因萨斯去查看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白小云曾经中过他们的陷阱,被困入一个白色空间之中,云之明房间里面大概率也有专门针对鬼魂的陷阱,白小云太弱小,不如他亲自前去一探究竟。
吃完早餐,上午的节目录制开始。
鉴于昨天挑战完成的情况,节目组今天降低了一点难度,很快就有别的组完成了挑战,伊西斯总算摆脱了教导江岚舞蹈的折磨。
江岚得到了解放,却依然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谢眠走过去:“说吧,今天又是怎么了?蔫耷耷的小蘑菇。”
“为什么跳舞那么难?”江岚声音闷闷的,“明明别人那么容易就能够学会的东西,为什么我就是学不会,我、我昨天一个下午都没看过手机,已经很努力了。而且,很多人都骂我还嘲笑我。”
他不太开心。他想,谢眠昨天将他抛给伊西斯,肯定也是嫌他笨吧。
谢眠发现这小崽子生起闷气来,身上海腥味变得浓郁了许多€€€€大概形容的话,就是从海盐珍珠奶茶变成奶油蘑菇浓汤了。
“一个下午都没看过手机,确实很努力了。”谢眠似笑非笑:“不过,你说网上的人在骂你?”
江岚戳手指:“难道不是吗……”
“你对骂和嘲笑的定义似乎有点误解。”谢眠道,“说说,有人因为你跳舞不行就叫你滚出娱乐圈吗?”
江岚呆呆道:“没有。”
“有人恶意剪辑你的视频发到色i情网站,还给你P遗照和肢解的照片私信你吗?”
江岚摇摇头,表情明显受到了惊吓,似乎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会干这么恶毒的事情,“当、当然没有。他们只是一直在我的微博和视频底下里面发‘哈哈哈’,还骂、骂我是小傻子。”
“小傻子。”谢眠似乎忍俊不禁,看到江岚因为称呼又扁了扁嘴,又道:“虽然你一直在说跳舞很难,但昨天的练习,你觉得自己有进步吗?”
江岚:“……应该有,一点点吧。”
“一点点已经很不错了。”
谢眠蹲下看他,淡淡道:“真正的傻子,无论别人怎么教,自己怎么练,也连一点进步都看不到。明明已经知道不行,被人嘲笑辱骂,却还非要去努力。他不会像你一样受了委屈就跟人说出来,所以也没有人会怜他只能自己在原地前行。”
江岚呆呆地看着他,磕磕巴巴道:“真、真的有那么傻的人吗?那他最后怎么样了?”
谢眠却没有回答,转了话题:“你之前不是说进娱乐圈就是为了出演你父亲导演的电影吗?只是受了这么点挫折,你就想要退缩了?那还不如趁早回家找你妈,至少她还疼你。”
江岚眼睛一红,好像要哭,但是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又忍住了。
“不……我、我不会退缩!我这就去练习!”他说完,就快步跑去练习室。
没过一会,他又折返回来,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自己心爱的手机递给谢眠。
“我的手机给你,请、请你帮我保管!”
谢眠接过手机,揉着一把他的头。
节目组为每一组嘉宾们都准备了一个用来自由练习的舞蹈室,里面有环绕三面墙的镜子和各类器材。高处四个角落有摄像机,用来记录嘉宾们的表现。
谢眠尝试拉了拉筋。
这副人类身体并没有怪物时候的柔软,一切似乎都保持在他进入乐园之前的那一刻€€€€十分僵硬、脆弱易折,身上随便被磕碰一下就是一片青紫。
自然,不像他被神明亲手改造和洗礼过的本体,现在的他没办法做任何高难度的动作€€€€比如360度转头看背后之类的事情。
啧,还有点不习惯。
关于巫师舞。
他从庞大繁杂的记忆之中翻找出来一些有关材料,想编一套简单的舞蹈并非难事。
不过编舞简单,却要与乐曲声相和。
为了完美配合节目组的演出,游轮上专门配备了一座巨大的管风琴,就在教堂一样的舞台一侧。
此刻,塞缪尔就坐在那里演奏,引来了不少观众驻足。
他弹出的乐曲圣洁而治愈,配合着轮船周围中世纪复古装饰,有净化人心的感觉。
看到谢眠过来,塞缪尔停下了演奏,转头看他。
他脸上的单片眼镜反射着日光,映照出蓝天白云,还有谢眠的影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有什么事情吗,眠眠?”
谢眠走到他身边,弯身用手覆住塞缪尔放在琴键上的手,道:“你昨天答应我的事情,现在有结果了么。”
昨天,塞缪尔答应了为他谱写乐曲。
不过管风琴向来是一种专用于教堂的乐器,演奏的音乐大多庄严、肃穆、神圣,多数时候,是为神咏唱,凝聚信仰。
而他想要的音乐€€€€却如同他身上他所选择的黑色巫师袍。
邪恶、吊诡、疯狂。
其实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