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皮跳动。
这张卡片应该是乐园之主留下来的，究竟什么力量能够消弭对方的力量？
褚言依靠这张卡片醒过来，到那时候对方又会如何？
灵魂不此刻传递过来的未知情绪充斥，那些他已经丧失了的难以获得的感情，在干扰着他的思绪，他握着褚言肩膀的手五指稍稍收紧，哑声道。
“没事了，先放开我。”
褚言沉默了一下，才把他放开，低头看他，指腹擦过他的唇，抹去上面沾的血€€€€
那并不是他的血，而是啃咬褚言喉结时候粘上的。
他定定看着褚言脖颈上青紫殷红交错的伤口，着实是有些惨不忍睹，脸上表情闪过一点阴郁，起身拿了房间医药箱里的绷带，来给他缠上。
谢眠坐到褚言的身后，拿着绷带绕过褚言脖颈，道：“按你的说法，你小时候被伊西斯绑架，和对方有仇，他们的人还害死了你的父母€€€€后来却伪造成了因雷电引起的城堡后花园火灾。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暗中追查他们的行动，想要给你的父母报仇。就算后来你自己也‘死’了，但是这些天，你依然没有放弃过调查，是吗？”
褚言虽然在遗嘱里面将把遗产都交托到了他的手上，但他并没有兴趣管理集团。这些天，大部分集团的运作的资源调配，都是Secure在远程指挥管理。
他靠近褚言的耳边，声音轻飘飘的，道：“所以，你这一次跟我上船，不只是因为想保护我的安全，还是因为查到了这艘船的内幕，想要为父母复仇？”他忽的笑了一下，“我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还以为先生是个无欲无求的机器人，没想到，你也有自己执着的事情。”
他曾经以为高座之上的那人无心无情，视万物为蝼蚁，而作为那人的分i身，褚言应该也大差不离。
但显然他想错了，褚言虽然冷漠寡言，但内里却还是一个鲜活的人。那些携带私货的阳气侵入他灵魂，让他也变得有些不像自己。
“不过，既然你一早就认出了伊西斯，怎么不告诉我，反而一个人去和对方打架？”说到这，谢眠的手停在对方脖颈前方，指尖隔着绷带在对方喉结上画了个圈，“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电梯看到你的时候，究竟有多担心？”
担心长期饭票被人撕票。
不过要是早知道把人找回来阳气会变质€€€€谢眠面色阴晴不定地想了几秒。
好吧，他大概还是会去找。Secure是他的东西，只能他自己决定要使用还是丢弃。
喉结伤口被指尖戳出一点疼，褚言低声道：“抱歉。”
谢眠弯了弯唇，绷带在褚言后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你和伊西斯打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最后会在电梯里？”
褚言却没有立刻述说具体经过，而是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他们怕自然光。当年我也是因此才能找到机会逃出来。不过准确来说，光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限制。”
“限制？”
谢眠想起伊西斯曾经在白天出现在甲板，参加节目拍摄，显然伊西斯并不畏惧阳光。不仅仅是伊西斯，云之明、杰西、马森也都在白天出现过，也没有遭受过什么伤害。
“形态上的限制。”褚言说道，他沉思了一会，试图组织一个简明易懂的解释，“打个比方，观测的导致波函数塌缩，薛定谔的猫的例子，你听说过吗？”
“那些东西处于一个难以理解的状态之中，不断扭曲变化。就像薛定谔那只猫，处于生与死的叠加态，人的观测决定猫的生死。但是，对于那些东西而言，人类的观测并不会产生大的影响。”
褚言顿了顿，“地球上真正的观测者，是光。”
“在光的观测下，他们的形态会被限制，绝大对数时候，是‘人’，或者是地球物质世界其他合理存在的东西。”
褚言看了一眼周围睁大了眼睛看他的那几根藤蔓，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并没有说出下一句。
被光直接观测还能够保持诡异状态的，谢眠是他所见过的唯一一个。
“而在光无法覆盖的地方，他们的形态则会变化不定，拥有常人难以解释的形态和力量。所以游轮停电之后，我很担心你。”褚言道。
“所以你急匆匆来餐厅找我，然后途中遇到了伊西斯。”谢眠帮他补充。
如果按照褚言的说法，光是观测者，那么船舱内部的变异，大概率不是凭空而起，而是因为游轮在之前暴风雨不断肆虐的某个短暂的时刻，“失去了观测”。
整艘船整体发生了巨大变化，而从那些多出来的甬道，地下庞大的血池等等看来，这艘船也许并不是一艘普通的游轮，很大可能是一样活物。
谢眠想起他来到这个空间前看到的那片逐渐接近的大雾。游轮如果陷入到那片大雾之中，恐怕变异会更加加剧，那么，船上的人类恐怕……
谢眠微微蹙眉，他为什么要担心船上那些人类的安危？
“我见到伊西斯的时候，他的样子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褚言说着，“和我小时候见到的样子相似，但是更加扭曲。”
谢眠：“扭曲？”
褚言思考了一下，道：“像只用蜡做成的大型蜘蛛，人首蛛身，背上还有翅膀。”
伸到他眼前的藤蔓尾巴尖尖上圆圆的红色眼睛滚动了一下，张牙舞爪地从主干上分裂出了八根藤蔓，还做出了蜘蛛爬行的样子，“这样？”
褚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只眼睛，滑溜溜的，手感不错。
谢眠“咻”地一下把藤蔓从他手里抽了回来，道：“你是怎么对付他的？”
褚言道：“它怕光，我用的激光刃。”
谢眠：“……”
平时没看出来，Secure身上居然还装着有激光刃？
那再给褚言一点时间研究，是不是一言不合还能掏出等离子炮了？
只不过……
“激光刃有用吗？”谢眠对此持怀疑态度，科技侧的东西用来对付神话侧的生物，是不是稍微有点离谱了？
不过想想之前Secure大战黎明教会的人召唤的梦魇骑士，也能够以一敌多，不落下风，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褚言想了想，补充道：“用的是太阳能。他翅膀被我烤化了，可惜是蜡做的。”
他语气似乎有些遗憾。
谢眠：“你们一路从楼梯打到餐厅，你烤化了他的翅膀，然后你输了，躲进了电梯里？”
“不是……”褚言停了一下，“最后，是因为我没电了。”
谢眠起身来到褚言面前，深深盯着他。
男人的脸俊美而深刻，即使包裹着绷带，颈部线条依旧优美。
一根藤蔓伸了出去，勾起褚言的脸，谢眠凑近问他。
“只是因为没电，嗯？”
褚言平静道：“最近都是阴雨天，储存的电量不多。刚才战斗消耗也大。”
骗人。
明明他触碰对方灵魂的时候，那抹灵魂火焰已经飘摇将息。
那些掉落在楼道的碎片和折断的机械手指，战况并非褚言所说那样轻松。
他看了一眼褚言胸口那张只剩小半的监管者卡片，倾身上前。
额头贴上额头。
“眠眠？”褚言冷淡的声音有些茫然。
谢眠“嗯”了声，道：“给你充电。”
褚言烟灰色的眼微微收缩了下。
谢眠将灵魂触手侵入进去检查对方灵魂状况，发现状态稳定，就又退了出来。
他起身拍拍衣服，看了一眼墙上的表。
循环已经开始了一分钟。现实时间过去约十分钟。
已知游轮上的变化都是因为“它”。他在处理秦风谣时候大概率是被“它”拉入到这个时间循环的空间里。
监管者卡片只剩小半，现在也没有了监管者专用手电筒，他无法再回到原本空间。
除了找到“它”暴力破解循环之前，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利用的？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里面闪过监管者守则的内容。
其中第五条上面写着€€€€
“你拥有即时解雇书，它被放置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只有你能够找到。在解雇书上写上员工名字，他将不会再在这个游轮上存在。”
规则的开始，写明了监管者需要记住的员工类别。
其中有一个【？？？】，被单独划分了出来，并标注，“它”并不属于他的监管范围。
只是，【？？？】也在员工类别之中，也就是说，“它”是员工。
而从规则上讲，只要是员工，就能够在解雇书上写名字。
可以一试。
只是现在问题来了。
解雇书在哪里？
还有，“它”的名字？
第191章 本能召唤
谢眠回忆，之前游戏开始的时候，手电筒和监管者卡片都是直接出现在桌面上的，唯独只有解雇书不在，这一点很值得玩味。
根据规则上面的描述，解雇书被放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但他是第一次登上这艘游轮，按理来说，这艘游轮上所有地方对他而言，应该都是陌生的才对。
有什么地方是唯独他自己知道的？
……不对。
他忽然反应过来。
规则上所说的地方，也未必是指游轮上的某个地方。
或许解雇书就藏在他本身带过来的行李里，也或者就在属于他的一些随身物品之中也说不定，而这也更加符合“唯独他自己知道”这个概念。
他目光在房间里面逡巡了一圈，而后转头看向褚言，弯了弯唇，道。
“先生，帮我找份文件？”
褚言还在感知着额头上残留的余热，闻言“嗯”了一声，微微颔首，从床上起身。
这还是谢眠第一次看见他站起来的样子。
褚言的身高和Secure相当，但是机器人的骨架偏于锐利瘦削，看着像一把开了刃的兵器，而褚言看上去则身高腿长，肩头比机器人要宽上一些，腰身窄瘦，整体少了一点迫人的杀气，多了一点能够让人依靠的安全感。
褚言自己似乎也怔了一下，他在双腿残疾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站立过。虽然作为Secure的时候行动自如，但是用代码信息指令操纵身体，和用神经网络操纵身体，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谢眠走到他的身边，微微抬眼。
褚言要比他高上半个头，从这个角度看对方，那苍白的下颚线条让他感觉到陌生，又有些熟悉。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苦涩烟草味，他笑了笑，“我想要找的是一份解雇书，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