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雇书。
香气是从字体上散发出来的。
而且不知道怎么,里面还蕴藏着一种更加令人疯狂的气息,对他有着一种异常强烈的吸引。
他的指尖不断摩挲着那几个字,上面渗透出的些微气息只是融进他的灵魂里一点,就已翻涌出惊涛骇浪,潮涌不息。
他忽然意识到了书写“解雇书”三个大字的材料。
是血。
那个人的血。
这是用神明鲜血写成的律令书!
黑色的纸片并不大,余下的空位只够写上一个人的名字。
谢眠指尖微有些颤。
那几个字在他视线里面放大倒悬,战栗诡谲,强烈的渴望仿佛本能召唤,远远超过之前所有食物的吸引。
他不吃人类血肉,以阳气为生。
乐园之主的阳气曾经是最吸引他的食物。
但他现在忽然发现。
不是的。
最吸引他的食物,不是阳气,而是……
手指忽然被人覆上,五指交缠。
是褚言握紧了他的手。
他恢复了一点理智,将纸片塞回到吊坠里面。
机关关上,那种让他疯狂的气息消失,周围乱舞的藤蔓也收回到身体里。
他靠着褚言的胸膛低低喘息。
褚言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声音有些低哑,抬手揉了揉眉心,“只是忽然有些累。”
解雇书已经到手。那么现在只差一样东西了。
“它”的名字。
第192章 再生
谢眠靠着褚言胸膛,将蓝宝石项链塞回口袋,又从另一个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沾着血的怀表。
怀表打开,里面是少年伊西斯和他母亲的照片。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如果说船上有谁可能知道“它”的名字,那么伊西斯的可能性无疑是最大的。
雅莉安娜说,降临仪式是一场骗局。
伊西斯却组织了这场骗局。
游轮上忽然出现的“它”,和伊西斯必然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在游轮发生变异之后,就他碰见的那几个人,包括客房服务员马森,餐厅里的雅莉安娜和研究员同伴,无一例外全部都被“它”感染,成为了红马甲,死无全尸。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都不是游客,而是云之明那边的人。
这其中有一个疑点。云之明等一众人等信仰黎明之神,可作为黎明祭司,伊西斯却将和自己拥有着同样信仰的人引向死亡,这其实不太符合一个祭司的做法。
两个可能。
伊西斯也许并不是真正的黎明祭司。他只是借此身份,真正服务的对象其实是“它”。
亦或者,云之明他们才是仪式真正的祭品。
谢眠瞳孔忽然收缩,他想到了之前在血池看到的景象。
庞大而黑暗的空间里,不断有物体入水的声音。那些一个个掉落下来的,除了变为红马甲的研究员们尸体,还有怪物。
被拉菲格尔一道命令派上船的无数怪物。
€€€€云之明一众人和被派上船完成任务的怪物,其实都是“祭品”!
伊西斯对云之明等人设计了骗局,拉菲格尔则对怪物们设计了骗局。
真正的仪式其实早就开始了,在云之明和怪物们踏上这艘船的那一刻。
谢眠将手中怀表合上,道:“我要去一个地方。”
伊西斯也许不在这个被隔离开的空间里,但他的房间还在。
参加《遥远回声》拍摄的成员都住在五十五层到六十层之间。而他之间用藤蔓在通风口探测过,除了二十层夹层和地下负层被阻挡外,还有几个房间也有能量阻隔。
如果范围缩小到五十五层到六十层之间,只有一个。
5530。
这大概率是伊西斯的房间。
“我和你一起。”褚言道。
谢眠几乎没有思索,便道:“你在房间里等我。”
几次循环和监管者守则上的规则都证明,房间里应该是安全的。
外界游轮变异是整船一起的变异,“它”的覆盖面积,很可能是整艘船。
虽然里空间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但仅限于房间,出去就不知道了。
褚言抓住了他的手,重复道:“我和你一起。”
谢眠:“……你受了伤,需要休息。”
Secure在电梯里破损的模样和数日前教堂里大火围绕的男人尸体交杂在一起。
他始终想不明白,作为那个人的分i身,怎么会这么柔弱。
完全就是一个脆弱的人类。
对方身上甚至还有着人类的情感。温柔又炙热,淡漠又深情。
褚言抬手覆上自己被绷带缠紧的脖颈,淡淡道:“你说这儿?”
男人低下头,呼吸轻轻吐在他耳边,低哑磁性的声音道:“如果你想再来一次,也不要紧。小伤而已。”
冷冽苦涩的烟草味包围住他。
阳气侵入到灵魂,引起心脏共振。
船上明明寂静,却有什么东西震耳欲聋。
谢眠试图挣了挣褚言抓着他的手。
却挣不开。
刚才床上也是。对方力量大得像头牛。
是因为监管者卡片赋予的力量吗?
墙壁上的钟表的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五十八分。
按照卡片消失的速度,时间循环最多再有两次,就会彻底不见。
那时候褚言,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偏头躲过褚言的目光,终是吐出了一句话:“行了,走吧。”
褚言松开他的手,比他还要先行一步,将房门打开。
带着海水咸腥味的风从走道里吹来。
外面漆黑。
电梯肯定是不能用了,这种情况只能走楼梯。
谢眠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前方。
通道笔直,船舱的钢铁反射出冷光,和外界已经扭曲变化了的通道不一样,看上去还算正常。
他给褚言使了一个眼色,“去五十五层。”
两人一同踏出房门。
脚步声回荡在通道里。
游轮每个房间的上方都有一个圆形的透光孔,路过的时候,褚言每一个都会朝里看一眼。
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每个房间里都没有人。
偌大的游轮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忽然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冰凉。
低头一看,一根小藤蔓从他脖颈边伸出,裂开眼睛,朝他活泼地招了招手。
他又看向旁边,谢眠就走在他身侧,侧脸苍白而幽冷,身上萦绕着一股柔软馥郁的玫瑰花香。
对方一手拿着手机照明,另一只手却垂在阴影里。他的脚边垂落着更多的藤蔓,从他的指节、衣摆里面延伸出来,然后融入到地面和前方的阴影里面。那些藤蔓粗壮深黑,有着细密而尖锐的倒刺,光是看着就让人生畏。
褚言再看了看圈在自己脖子旁的小藤蔓。
只有小拇指粗,翠绿颜色,十分可爱。
还有,它没有刺。
谢眠正操纵着藤蔓们向前探路,忽然感觉到了一点触碰。
是褚言在摸他……的藤蔓?
藤蔓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被触碰肯定是有感觉的。
何况这根藤蔓还是他尾椎上延展出去的一部分。
没有刺,攻击力不强,除了超出其他同伴的柔韧和坚固是优点,其他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