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9.11
这两年,被幸存者们称为“黑暗年代”。
人们生活在不见光的保护罩之中,再也没有见过日出和太阳。而如果要出去外界,就必须承受数值降低的风险。虽然数值没有降低到20以下之前还有机会恢复,但是,更多的是再也无法恢复甚至被感染成为丧尸的人。
从两年之前开始,Y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但他所构建的精神网络却一直存在于基地之中,这代表着他并未被感染,也没有死亡。
作为基地最强大的异能者,Y的存在本身就是基地大部分幸存者们的信念支柱。当然,也有并不服从他的人,比如说,当年那些“传教士”。
本来,这些人非常分散,不过这两年里,他们中间似乎出现了一位领导者,形成了一个组织,自称为黎明会。他们给自己的真主赋称为“黎明”。
不过在Y的统治下,这个组织只能在暗地里隐秘活动,更无法违背基地的规则。
之所以提及这个组织,是因为我发现,妈妈似乎也是其中的成员。
这其实不难发现。以前妈妈非常崇敬Y,但似乎从两年前开始,妈妈对其态度慢慢发生了转变。最近,在议论一项Y新颁布的基地规则的时候,妈妈甚至低骂了一声“autocrat”。
独i裁者。
据我所知,只有黎明会的人会这样称呼Y。
缘由大概来自于两年前Y刚成为基地首领的时候,幸存者高层议会全票通过了的一项法案。法案全名叫做《保护人类存续与基地安全防护紧急执行法案》,但是人们更喜欢称呼它为《无条件执行法案》。
里面内容很多,但最重要的一条是,在这个法案的权力赋予之下,Y对基地拥有了具有绝对的掌控权。他所下达的命令,不必给出任何理由,基地里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全部执行。而对于基地其他所有管理者的下达的指令,Y具有一票否决权。
从这条例上看,Y确实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独i裁者。但他颁布的种种严苛举措确实成功保护基地两年的安全。丧尸始终未曾突破这座城市,感染被遏制在保护罩之外。从理智上看,我并不理解妈妈对Y的不满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因为我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
2019.11.26
今天凌晨的时候,我看到妈妈在收拾行李。
我询问她要去哪儿,她说,要带我离开这儿。
离开基地吗?我问她。
她点头又摇头,跟我说,要离开这场灾难。
于是我背起了我的小背包。我们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到了一艘巨大的银白色飞船。
很多人正在飞船周围忙碌。
我一眼就看到了宁叔叔,他正站在飞船的外面,微笑地看着我们。
宁叔叔黑发黑眼,长相很英俊,有点像我爸爸。我听妈妈说,宁叔叔和爸爸是远房亲戚,以前私交甚笃。
他的脸上攀附着一只巨大的蜘蛛,大小几乎遮住了他半边脸,这显示他是一个很强的异能者。至少在基地里,除了我没有亲眼见过的Y,他应该算是最强的人了。
飞船的名字叫做方舟。
走上飞船的时候,我听到身边人在窃窃私语,这让我知道了他们为何要着急离开。
因为他们发现Y意图毁灭世界。
云叔叔研究的冷冻人技术已经成熟,进入飞船之后,如果能够顺利逃离这个被污染的星球,那么除了轮换的飞船观测员,我们将全部进入冷冻仓休眠,以此抵抗星空的污染和漫长的宇宙航行时间。
直至行驶出这片被污染的星域,在宇宙之中为人类寻找出新的安家之所,才会被飞船的智能系统唤醒。人类将在新的家园之中繁衍生息,恢复文明。
当然,也可能会能源耗尽,迷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这是一场过于漫长的旅程,船上的旅客们给这个计划起了一个浪漫的名字,“等待黎明”。
宁叔叔就是整个计划的发起人,也是黎明会的领导者。
这一天的晚上,飞船起飞了。
一切过程都很顺利。飞船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材质能够隔绝除了星空以外的所有污染。
正是夜晚,那轮美丽的红月在我的视野之中越来越近。
然而当我们真正冲出大气层的时候,它却消失了。
宇宙空空荡荡,只有我们的星球孤独耸立,如同一颗漂亮的蓝色玛瑙。
灾难似乎并未让它变幻模样,真正遭受到灭顶之灾的只有人类而已。
能够登上这艘飞船的,大多是强大的异能者和学者,并且,他们的数值全部在70以上,按照之前的经验,足以抗衡几个月的星空污染。
不过这种担心似乎多余,来到宇宙之后,那种似乎无孔不入的污染反而减弱了许多。
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一些人发出欢呼,但更多的人却依旧沉默无言。
直到飞船进入平稳飞行,妈妈依然抱着我,她的手很冰凉,整个人都在发抖,并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
我记起来,她之前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有过停顿和犹豫,走在通道里面的时候常常回头。
她或许曾犹豫过,也或许知道,他们的做法,对还在基地的幸存者们而言,对曾经地面上的几十亿生灵而言,应该被称之为背叛。
我让她不要多想。
睡一觉,就没事了。
*
(这一页翻开,并没有日期的记录,却蹭满了凌乱血迹。)
我是在警报中醒过来的。
飞船上一片忙乱,到处是鲜血和尸体。
我去找妈妈,发现她醒的比我要早,却已经倒在地上。
€€€€在赶来我的休眠舱的路上,被裁决者的枪支洞穿了心脏。
她的脖颈上有咬痕。船上混进了感染者。不过这不是我关注的重点。
我看着她美丽的眼睛,她也看着我所站着的方位,仿佛也在凝望着我。
我以为我还能够陪伴她更长的时间,看来是我想错了。
我从背包里面拿出铁罐,还有那本尘封已久的书,翻到对应的页码。那些幼年时候看不懂的字迹,现在我已经能够轻而易举理解。
或者说,我早就已经理解了,只是一直在等待此刻。
我早知道有此刻。
复活人类其实很简单。
只要心甘情愿付出代价,以血写下€€的名字。
爸爸会回来,妈妈也会回来,他们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么。
(日记最后的空白处用血写下的字迹,似乎是一个名字。)
(然而盖在名字上面的,却还有一串凌乱的血手印,小小的,和刚才浴室的玻璃还有轮船楼梯墙壁上面的血手印一模一样。那个由鲜血所写的名字与手印混杂在一起。有些看不清晰。)
谢眠试图去看清楚那个名字。
然而更多的蜘蛛从书本上涌现了出来,将里面的内容挤成缝隙,如果要寻找答案,只能从缝隙之中探寻。
他微微蹙眉,依然认出了几个字符,于是迅速翻开了旁边那本古旧书籍,并和里面的字符进行对照,快速找到了几个看上去符合的词汇。
“它”的名字,大概率隐藏在这几个词汇之中。
解雇书只有一张,只能写下一个名字。不能一个个去试探,必须谨慎。
然而此时距离下一次的循环已经没有多远,剩下不多的监管者卡片马上就会耗尽,这意味着他们在船上将完全失去保护。
他自己一个人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褚言呢?
谢眠回头去看,站在门口的男人也正看着他。冷月透过舷窗照射着对方的侧脸,对方的表情平静而专注,他站的这样近,却又似乎离得那样遥远。
对方的身体早已经葬身在那场教堂的火海之中,而现在还活在他眼前的,究竟是真实抑或只是虚影?
不能让循环继续下去了。
古书里面符合血迹里面认出来字符的词汇一共有三个。
此刻,蜘蛛们正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密密麻麻地攀爬着,试图阻挡他的窥视。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上面时,也会产生眩晕模糊的感觉。
这似乎就是正确的答案。
然而,他的直觉却与之相反,指向另外一个看上去十分寻常的词汇之上。
究竟哪一个才是正确?
秒针在他的脑海之中缓慢跳动。
循环时间还有最后一分钟。
手边没有笔。
谢眠闭了闭眼,取出解雇书,咬破指尖,在上面写下一个名字。
第197章 火灼
尖利的嚎叫声刺破游轮甲板。
隐藏在浓雾里面不知名的东西扇起的狂风如刀,刺得人后背生疼。
姬语头也不回往通往船舱的楼梯跑。
他不知道刚才杰西为什么会忽然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将那几根恶心的人油蜡烛全部都怼进了嘴里,不过这显然破坏了甲板上正在进行的事,导致那只隐藏在浓雾里面的怪物暴怒。
再之后,他就听到了杰西脑袋爆炸的声音€€€€这声音也许会成为他之后很久的噩梦了。如果他再不逃,恐怕下一个爆炸的就是他自己!
然而,越是接近楼梯的入口,湿漉漉的雾气就越浓厚。
姬语的步伐越走越慢。周围的雾气已经浓稠得仿佛胶水一样,粘着他的衣袖和裤脚不让他行走。
凭借轮回者的强力身体素质,他竟然无法彻底挣开这些薄雾,脚腕上仿佛坠有千斤,速度慢的跟乌龟有的一比,而身后猛烈刺骨的风声却越来越大,
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从背后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甲板上一寸一寸寻找敢于触怒自己的生物,只要找到,就会立刻如同猛兽扑来,将他彻底撕成碎片!
姬语在心里骂了声娘,开始快速地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