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缓缓低头,对上了一双火红色的眼睛。
一只羽毛凌乱参差不齐的火鸡翅膀叉腰站在那里,理直气壮的宣誓主权,“这是我的地盘,你出去!”
谢危默了默,用脚扒拉开它,径直走了进去。
看都没看他一眼。
火鸡气急,追上前去挂在他腿上,怒道:“不许进去!这是长辈的地盘,你怎么这么没眼色?你爹平时就这么教你的?目无尊长!不敬长辈!你果然和你父亲一样讨厌!”
谢危顿住脚步,低头看他,“你知道我父亲是谁?”
火鸡理直气壮,“本王不知道,但本王知道他追杀自己的崽,他就是个讨人厌的垃圾父亲!”
谢危深沉点头,“你说得对。”
火鸡:“???”
这……突然赞成自己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
火鸡呆了呆,又很快回过神来,气势汹汹道:“你别以为你讨好本王本王就可以让你进去,这可是本王的地盘,本王不会让你随意进去的,你爹肯定也不同意!”
“崽崽,把他赶出去,你进来。”
内殿里突然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谢危唇角一勾,低头看火鸡,“好的。”
火鸡呆住。
火鸡被拎起后脖颈,一路拎小鸡似的把他放到门外,微微一笑,“祝你好运。”
然后“哐”一声关上门,回屋去了。
火鸡:“……”
火鸡气得拿翅膀哐哐砸门,边嚎边砸,“阙殷你不能这样,说好的我俩待一天呢,你让你崽子进去干嘛!他明显是破坏我们感情来的,你得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你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他都有司昆那小子照顾了干嘛还来打扰我们啊啊啊……”
“咳咳……”一道咳嗽声在身后响起。
火鸡回头。
司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里七杀剑剑气森寒,身上气势汹涌澎湃,似乎随时能掀翻一座……咳,一只鸡。
他缓缓道:“妖王,本君刚刚好像听到你在说谁的坏话。”
火鸡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你有意见?”
司昆眯了眯眼,“我记得你之前还伤过本君。”他缓缓举剑,“前尘旧账,一并算吧。”
火鸡瞪眼,“本王还怕了你啊!”
一人一鸡互不示弱的瞪视半晌,下一刻,两道身影悍然相撞!
森寒剑气裹挟磅礴威势迎面袭来,火鸡仰头张嘴,口中火焰若隐若现,就在剑气袭来的一刻,他猛地……
往旁边一躲。
“轰€€€€!”
剑气落在宫殿门上,轰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破口。
火鸡扇着翅膀“啪嗒啪嗒”就飞进去了,一边跑一边叫,“阙殷我来了!我和你讲,这次可不是我强行闯进来的,我是为了保护你,你看你门都破了一个洞,是你崽的姘头干的,他们果然要对你不利,你还是赶他们走……”
“嘭!”
然后他就被一颗黑红色的火球毫不留情的轰出去了。
火鸡在地上滚了几圈,一脸愤愤地站起身,“你已经被奸人蒙蔽了眼睛!”
一道声音幽幽的在身后响起。
“我看你是被美色蒙住了眼睛。”
火鸡回头看去。
司昆缓缓举剑,说:“我突然对火鸡肉很感兴趣。”
火鸡:“……”
司昆扛着剑就火鸡就朝火鸡怼过去了。
火鸡:“咕€€€€!”
“轰!”
一声重响惊得整个院子都震颤了两下。
内殿里。
谢危双手抱臂站在窗户口看着,平静地评价:“揍得好啊,我看他就是欠揍。”
阙殷盘腿坐在榻上,缓缓把身周漂浮的火焰收拢回体内,懒洋洋道:“某些人呐,就是装傻装可怜插科打诨用苦肉计让你心软的,你可别上当了。”
凤凰堂堂妖王,掌控生死法则的顶级大乘,会被一个刚刚大乘的司昆追着跑?
他会不知道他装成火鸡被端上阙殷的餐桌不会被识破?
他会不知道所谓的鸡鸭投毒只是个笑话?
他又不知道他变成鸭嘴鹰兽幼崽进来会被阙殷识破?
千方百计使尽手段往他身边凑,打的什么主意,阙殷又岂会不清楚?
阙殷伸了个懒腰,冷哼一声,道:“你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这蠢鸟看着蠢,心里可精着了。”
谢危点点头,深以为然€€€€要真这么蠢,妖族早灭了。
他关上窗户,走到榻边看向阙殷,脸色终于严肃了一点,“你和妖王商量得如何,那反噬什么时候能彻底解了?”
阙殷伸出手看向指尖,黑色的魔炎已经消退了一大半,就剩指尖一小点了。
他若无其事的握了握手,道:“再有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你给我护法,我继续。”
谢危“嗯”了一声,专心致志的守在旁边。
阙殷闭上眼,又开始运功。
黑色的火焰蔓延在体表,一层一层浑厚的灵力在体内冲刷,指尖那残破的黑色印记不断消减,消减,最终汇聚在了中指,成了芝麻米粒大小的一个点。
只要把这点驱除了,反噬就彻底没了。
谢危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一点。
却就在这时,那米粒大的点忽而散出一点浅浅的血光,那血光越来越亮,原本黑色的印记竟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阙殷眉心一蹙,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气息有一刻的凌乱。
谢危脸色一变,“爹!”
他连忙冲上前去,一掌拍到阙殷后心,滚滚金红色火焰迅速进入阙殷体内,却发现他体内遍布丝丝缕缕的血红色细丝,阙殷的黑色火焰正和那些细丝对峙。
随着金红色火焰的加入,两方对峙迅速被打破,血色细丝被一点一点逼退,归拢,最后退缩到了手腕附近的经络之中,形成了一个血红色的转轮印记。
九片血色莲瓣围绕中心米粒大的一点黑色魔炎印记旋转,看起来格外的熟悉,他才在昨天一个人的手腕上见到过。
谢危倏然睁开眼,看向阙殷的手腕,眼神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充斥着一股可怖骇人的气势。
他缓缓道:“这是什么印记?阎初轮身上也有。”
他抬头看向阙殷,目光灼灼,“他说我会看到这印记的,也一定会去找他的!”
阙殷的眼神略有些复杂,半晌才道:“九转血炼诀。”
谢危一怔,“这是什么东西?”
阙殷看向谢危,不知为何眼神微微变了一下,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心疼。
他道:“提升血脉浓度的一种禁术,现今存在的远古遗族体内血脉稀薄,远远比不上远古时期的祖先,血脉中蕴含的法则之力很弱,但若是用禁术提升血脉浓度,就可以一定程度返祖,血脉法则天赋神通都会大大提升。”
谢危越听,心里反而越加慌乱,也不知是自身还是其它原因,他从灵魂之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惊惧,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他声音不由自主带了一丝颤抖,“这法术……有什么后遗症?”
阙殷没有隐瞒,他轻叹口气,道:“这世上除了凤凰的帝炎决,任何返祖之术都有很强大的后遗症,不是神智迷失就是根基断绝,或是献祭魂魄,或是献祭生命。”
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印记,道:“九转血炼诀,从一转到九转共九层,一旦修炼就没法停下,一般极难修炼到九转,至少我从没听说有人成功过,修炼越高,神智越淡,到九转时会彻底变成一具傀儡。”
谢危轻轻抽了口气。
从没人修炼成功过的九转血炼诀,一下子冒出了五个。
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你……这不是魔炎剑的反噬吗?”
“是那两个黑衣人自爆的血。”阙殷眯了眯眼,道,“修炼到九转的血炼决的血,只要远古遗族一沾上,就会被迫开始修炼,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不怕那血,一种是修炼过帝炎决的人,一种是本身血脉就至纯至净的人。”
“帝炎决!”
谢危猛地站起身,“我去找妖王,爹你等我!”
“等等!”
阙殷叫住了他,轻叹口气,道:“我没事,不用这么慌慌张张的,我曾经修炼过帝炎决,只是没修炼到最高层,这东西奈何不了我,最多处理起来稍微有点麻烦而已。”
谢危眨了眨眼,问:“真的?”
阙殷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我从不曾骗过你,不是吗?”
谢危顿了顿,心里紧绷的大石总算稍微松了一点。
阙殷笑道:“你去叫妖王进来,我和他商量点事。”
谢危“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他脸色微有些苍白,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出了门,门外两个人还在打架,司昆追着火鸡上蹿下跳,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
谢危深吸一口气,道:“妖王,爹出事了。”
“轰!”
本来还被追杀处于弱势的火鸡一瞬间身上爆出一股恐怖的威势,霎时间化成一只巨大的火凤凰,一双凤眼锋锐逼人,嚯地转头看向谢危,宛如一只凶猛可怖的远古荒兽。
抛去那憨€€可爱的外表,这才是妖王真正的面目。
他气息暴虐,火焰暴涨,鸟喙张开,一字一顿地说:“你刚刚说谁出事了?”
司昆猛地停住脚步,身影一转挡在谢危身前,警惕地看着他。
谢危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不安,拉住司昆让开身后的大门,道:“爹让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