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仙门南边一座小森林里。
谢危挥手将手里的尸体扔到了一边,脸色很是不好看,“这是第三波了。”
司昆从一边迈步走来,随着他走过,地上的几具尸体瞬间被空间吞噬,化成了虚无。
他扫了周围一圈,一群弟子有两个受了点轻伤,但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这是三天以来受到的第三波攻击。
之前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在魔门地盘,他们正在小树林里修整,突然冒出一伙人,一身功法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看不出出身,但各个修为强横,一出手直奔他们的传讯玉佩而去。
原本司昆的传讯玉佩并没这么容易损坏,但奈何来人准备充分,不知祭出了什么法器,所有的传讯玉佩都受到了干扰,短时间内是不能再用了。
这伙人自然也逃不出司昆的手心,剑气一出,再无活口。
传讯玉佩已坏,短时间内无法和他人联系,众人便加快了速度往万剑宗赶去,企料路上竟遇到了一小波被追杀的遗族,就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于是自然又是耽搁了一番,救人,安置人,又去救了已经被抓走还没走远的遗族,等再次赶路时都到了第二天。
晚上修整的时候,又遇到了一波人的袭击,那些人似乎学聪明了,知道攻击他们必死,就在附近的林子里闹起了事,直接点了一把火烧了一整个城镇,幸好谢危去的及时,把火及时控制住了,没造成什么大的伤亡。
而这些捣乱的人,他们才刚刚追到,全部毙于刀剑之下。
发生了这么多事,任谁都能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谢危皱着眉,抬眼看向前方一座城镇,“去那里修整一番,一口气飞到万剑宗,中途不能再落地了。”
司昆也是这么想的,这一路上发生的意外都在意图拖住他们,对方的目的不要太明显。
万剑宗出事了。
一行人收整了一番,为了避免太过醒目,弟子们都把身上明显的万剑宗弟子服换下了,就这么进了城,随意寻了一座酒楼坐了。
而整个酒楼的气氛正是一片热闹的时候。
这里闹闹哄哄,多数都是走南闯北的散修,消息自然自然也是比较灵通的。
谢危刚夹起一口菜,就听旁边一桌人在谈论起最近发生的事。
“听说仙主伤得很重啊。”
“留影石上看着是这样,唉,可惜了,仙主竟然真的败了。”
“你们还叫他仙主呢,强者为尊,既然他败了,那就该金灼厌当仙主吧。”
“这青云仙境马上就开了,按照规矩,仙主可以制定去青云仙境的规则,偏偏在这个时节挑衅,这是冲着青云仙境去的啊。”
“谁说不是呢,应仙主为人还是很沉稳的,处事也公允,那金灼厌的脾气可是一贯暴烈护短,真不敢想象他当上仙主会发生什么事。”
“别担心,不是还有云霄君吗?他可是和魔主妖王以及那位少宫主一起杀了足足二十三个大乘,他一定比金灼厌强。”
“你们忘了,留影石里金灼厌那一招可是很诡异的,云霄君不一定能接得下来。”
“也对……”
酒桌上的气氛忽而就有些僵硬起来。
就在这时,几人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敢问几位,你们所说的那个留影石哪里能找到?”
几人同时朝声音来处看去,接着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人也太漂亮了吧!
就是这气势有点彪悍,让人不太敢招惹。
谢危一脚踩在凳子上,手肘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指尖松松垂下,另一只手里捏着几块灵石,姿势看似随意潇洒,从他的一举一动里却能感觉到一股猎豹一般的优雅有力。
他微笑着看着他们,抛了抛手里几块灵石,道:“若是你们身上就有,卖给我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一个看起来俊朗的男子站起身朝他一拱手,道:“道友言重了,这不是什么值钱玩意,金法宗的人一人一箩筐,都白送给我们的,你需要的话送你就是了。”
他手一抛,一块留影石直接抛了过来。
谢危一伸手接住,输入了一点灵力,留影石里立刻出现一副画面。
是应玄羽和金灼厌打斗的场景。
应玄羽擅剑,看似性子温和,领悟的法则却是霸道的雷之法则,主毁灭与新生,算是生死法则的低配版。
在没有遗族之血帮忙顿悟法则的情况下,单靠他个人领悟这样的法则已经是相当可怕的天赋了,加上一身不俗的剑法,他的实力和妖王魔主也不相上下,足以傲视一众普通大乘,比金锐法则绝对只强不弱。
但就是这样的应玄羽,在和金灼厌的一战中却落败了,还负了伤。
这让谢危很是吃惊。
只见留影石的画面里,应玄羽和金灼厌一开始还算正常的战斗,雷之法则和金锐法则互相对撞,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而就在应玄羽和金灼厌再一次对撞时,金灼厌忽而轻轻一挥手,一股黑雾从掌心吐出,包裹住了应玄羽全身。
应玄羽脸上一瞬间露出一抹错愕,身上炸响的雷霆和剑光眨眼便消失不见。
下一刻,金锐法则从天而降,重重落在了应玄羽身上,霎时血光飞溅。
“嘭!”
谢危直接把留影石给捏碎了。
他深吸口气稳了稳情绪,看向那几个惊讶的人,道:“抱歉,一时激动,这几颗灵石送你们,算作补偿。”
他手一挥,便将那几颗灵石抛了过去,俊朗男子一伸手便接下了。
谢危转身看向司昆,“时间不早了,现在就走吧。”
司昆刚刚也看到了留影石的画面,不过他有些疑惑,谢危这情绪也太充沛了,就好像……好像应玄羽是他很亲近的人一样。
明明那是他师尊。
虽然他也很愤怒。
他轻轻一点头,看向其他人。
弟子们这时候也吃完了,各个脸上都带着怒气,简单收拾一番便跟着两人出去了。
这一次,路上再没发生过什么意外,对方好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到了万剑宗的时候是下午。
万剑宗的防御前所未有的严肃,山上到处能看到巡逻的弟子,各个脸色凝重,一脸的肃杀之气,见到天际有人影飞来,守门弟子立刻就是一声大喊,“什么人!报上名来!”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瞬间安抚了众人情绪,“是我。”
随着声音传来,人影眨眼便到了近处,守门的弟子脸上的肃杀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宛如找到主心骨一般的欣喜。
“云霄君,您终于回来了!”
“掌门受伤很重,金法宗的贼子当真可恶,竟然用那样的卑鄙手段!”
“云霄君,您一定要为掌门报仇啊!”
众弟子一拥而上,你一言我一语,司昆刚刚落到地上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眉心一蹙,一拂袖,道:“仇自然会报,我先去见掌门,让开。”
声音虽然淡淡,但却气势凛然,所有的弟子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位云霄君有多可怕,顿时一个哆嗦,连忙让开了路。
这一让开,才发现司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那熟悉的容貌,那熟悉的红衣,一瞬间就让他们想起了之前这位不择手段勾引云霄君的时候。
毕竟就算外面传言这位少宫主变化有多么大,他们还是没亲眼见过,印象还停留在之前他勾引云霄君的时候,尤其是见他此刻跟在云霄君身后,那股子怒气一瞬间就浮上来了。
领头的弟子想都不想就是一声怒斥,“怎么是你!你跟来做什么?别想再勾引云霄君了!”
司昆眼神一冷,刚要说什么,谢危忽而轻轻一拍他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面带微笑,一步一步走到那弟子身边,在对方警惕的瞪视下凑到他耳边,轻笑着说了一句话。
“小石头啊,你那暗恋的余雪仙子追到手了没啊?”
那弟子瞳孔一缩,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谢危笑眯眯地瞅他一眼,又看向其他人,手指一个个点了过去,“秦微,你的寒山剑法第十六招还是容易被人破吗?陆子潇,你的母亲病好了吗?苏昭,你弟弟的手有没有长出来?厉炎,你的火还是容易反噬自身吗?京墨……安成……启阳……”
他点一个人说一句话,语气不疾不徐,慢条斯理,但凡出口必叫人惊讶至极,从他们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表情如此的熟练而自然,仿佛这些事情早已在他的心中沉淀已久,一刻不曾忘记,随意一想都能回忆起来。
而他一点都没有掩饰的迹象。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司昆怔怔地看着他,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逝,模模糊糊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
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可以让他付出生命。
然而即便他拼尽了全力,即便他用力到脸色发白嘴唇紧抿,眼里都不知不觉泛起了血丝,却依旧想不起来。
他张了张口,想叫一句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忘了。
似乎还差点什么……
还差点什么……
一股酸涩的情绪堆积在胸口,越积越多,让他不自觉喘了口气,难受地抬手揪住了心口的衣服,胡乱地抓扯了两下。
他喃喃道:“谢危……”
谢危忽而一顿,回头看他,眼中有丝异彩一闪而逝。
他看到司昆眼眶微红地看着他,缓步走了过来,忽而伸手抱住了他。
谢危这次没有躲,只是笑着问他,“怎么突然要抱抱了啊?”
司昆眼神恍惚地看着某处,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想抱抱你……”
谢危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似有一丝叹息一闪而逝。
他抬手,也回抱住了他,微笑道:“想抱就抱吧,无论多久都行,我在呢。”
一顿,他又道:“这次……不走了。”
司昆的眼眶忽而有些酸涩。
他有些疑惑地擦了擦眼睛,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煽情感到万分奇怪。
他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