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并没半点不自在, 只是“噢”了一声, 恍然道:“原来如此。”
说完话, 他又缩了回去,眉头紧紧皱着, 一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的样子。
没有愤怒,没有心寒,没有被男人占便宜的羞恼或者被人救了一命的庆幸,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反倒只是单纯的……疑惑。
司昆:“……”
司昆一时想不通这人神奇的脑瓜子在想什么事情。
他怀着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情抱着人上浮,很快来到了海面之上。
“噗通”一声响,两道身影破水而出,在闻到外面新鲜空气的一瞬间,一股热闹喧嚣的声音同时扑面而来。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晚上,一轮巨大的圆月悬挂在天边,泼洒下漫天清透的银纱。
小岛上燃着一个一人高的篝火,弟子们围着火堆坐了一圈,人人手上都捧着一樽酒,另一只手上还拿着烤得鲜嫩多汁的兽腿肉,一边喝酒一边吃肉,气氛看着好不热闹。
篝火旁边还有弟子在舞剑助兴,更远处有还有负责警戒的,偶尔瞥过来的眼神充满着浓浓的怨念,和深深的渴望。
正对着司昆的方向值守的弟子正好是石宇。
他本来还在羡慕旁边可以喝酒舞剑助兴的师兄弟们,一边怨念着自己抽签抽到了警戒的任务,还在唉声叹气呢,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唰!”
篝火旁舞剑的人突然剑势一个回旋,半空有剑气一闪而逝,宛如一道绚烂虹光,霎时惊起不远处一阵海鸟腾飞。
“哈哈哈!白师弟这一招惊鸿落雁漂亮!”
喝到兴起,罗云直接举着酒樽站了起来,笑道:“来!让我们一起为云霄君抱得美人归而庆祝!”
所有人同时起身,朝着罗云齐齐举起酒樽,“来!庆祝!”
有弟子弱弱道:“少宫主不是中药了吗?人家会不会愿意都两说吧……”
紫剑眉梢一扬,毫不犹豫道:“怎么可能不愿意?少宫主之前不是追了云霄君那么久吗?就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追了,但我觉得他心里肯定还是喜欢的,只是藏起来不说而已,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罗云也道:“对啊,别忘记他还是合欢宫的人,本来就修的合欢心法,对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更加积极吗?我担心的反而是云霄君会害羞呢。”
一伙人顿时附和起来。
对啊对啊,喜欢了那么久的人,还不择手段不顾世人眼光追了那么久,怎么踢都踢不开,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正大光明的机会了,谁不想赶紧的把人拉上床?
也不怪这群弟子都这么坚定的认为,实在是某些人之前的举动太疯狂了。
举世皆知的事情,一朝得手,双方受益。
相当于把别别扭扭不知道为什么闹情绪的两个小情侣给推到了一起,可不得好好庆祝下?
罗云直接从地上举起了大酒坛子,笑道:“我们要相信云霄君的人品,他既然做到底了,那就肯定是征得人同意了,既然都同意了,那就肯定做到底了,这是喜事,必须要庆祝!”
那弟子想了想,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少宫主不想做到底?”
罗云举起酒坛子仰头隔空往嘴里倒酒,末了咂咂嘴,摇头晃脑道:“不可能啦,都那种情况了,换你你能忍得住吗?那除非斩情根吧,正常人谁会做这么极端的事情?”
那人瑟缩了一下,又弱弱道:“刚刚云霄君刚刚都逃出来了,我是相信他的人品,可君子过了头,他会不会做到底还是两说吧……”
“谁说的!”紫剑猛一拔剑,怒道:“机会都送上门了,如果还没做到最后,那是他不行!”
那是他不行!
那是他不行!!
那是他不行!!!!!!
这句话声音嘹亮悠长,仿佛带有隆隆回音般回荡在夜空之下,远处栖息的海鸟霎时扑腾着翅膀纷纷起飞。
石宇骤然僵住,脸色一瞬间惊恐到了极点,他想要提醒下身后还在载歌载舞的师兄弟们,但在来人恐怖的眼神下愣是动都不敢动。
最后还是他怀里抱着的披风里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喃喃:“……他不行?”
石宇:“……”
不远处有人听到了,还特别热情地说:“这件事可能性还是很小的啦,我们都相信云霄君的能力,毕竟他的剑法很恐怖了,那方面自然也……”
他说着,下意识朝身边一看,瞬间僵住。
“唉,落师弟你怎么不说……”
罗云一脸微笑地看过来,随即也跟着僵住。
其他人察觉到他的视线,纷纷疑惑地看过去,下一刻表情齐齐裂开。
就见他们谈论的主人正抱着一个黑披风裹着的人站在不远处,表情隐藏在夜色里看不清楚,但光是他脚下渐渐蔓延开的霜色就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有多恐怖了。
火热的气氛一瞬间降至了冰点。
“啪啪啪啪!”
所有人手里的酒樽和烤肉都掉到了地上,舞剑的白师弟手指一抖,整柄剑顿时顺着他的动作直直飞了出去,剑尖直指司昆。
“啪!”
披风里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举重若轻往半空一伸,轻轻松松将那柄剑夹在了指尖。
披风里传来一道沙哑虚软的笑声,“剑都握不住,回去得加练了,司昆你记着人名。”
司昆寒声道:“白敛。”
谢危道:“那就每天加练个一万剑。”
“噗通!”
白敛一脸惨淡地跪坐在了地上,表情都快哭了。
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云霄君怀里的人。
为什么这个人还有力气又是夹剑又是说话又是教训人的?正常这会儿不是应该娇软无力裹着个披风装晕恨不得不见人吗?你看都被云霄君抱上来啦,还在那逞强呢!?
是不是云霄君不够努力啊?
果然是合欢宫的人啊,脸皮就是厚,精力就是好!
一群人又是惊恐战栗又是眼神炯炯地打量着两人,眼里的小八卦藏都藏不住。
这眼神炽热的,隔着一层披风都能感觉到了。
谢危手指一动,把那柄剑原路又抛了回去,他伸出一手拍拍司昆的胸口,“放我下来。”
司昆低头看他一眼,“你确定?”
谢危眨眨眼,“这有什么不确定的?”
司昆:“……”
司昆将人放了下来,在谢危双腿触到地上时,司昆下意识扶住了他,但谢危只是踉跄了下,很快就站稳了身体。
他一手把司昆的手推到一边,另一手在披风的系带处摩挲了下,几下解开,然后扯住披风边缘猛地一掀。
一瞬间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就怕看到什么衣不蔽体的暧昧画面,又要被云霄君罚去无渊洞加练了。
直至云霄君明显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响起,“你的储物手镯我进不去,就给你穿了我的衣服。”
谢危“哦”了一声,坦坦荡荡道:“这颜色不错,我喜欢。”
弟子们这才眯缝着眼睛试探着看过去,就见谢危一身紧贴身形的黑色法衣,衣服上绣着丝丝缕缕的银色祥云纹,整件衣服严丝合缝地交叠到了领口处,腰带一系,便勾勒出一段劲瘦利落的腰线,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禁欲的感觉。
但他的眼角还残留着一点逼人的艳色,嘴唇和眼眸水光淋漓,通身都散发出一股慵懒的气质,配着这身黑银两色的衣服,反而更加的勾人眼球。
所有人顿时暗暗吸了口气,喉结不自觉动了动,赶紧移开了视线。
罪魁祸首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他一步一步走到罗云面前,在他尴尬到满脸通红的视线下一伸手,取过了他怀里抱着的酒坛,一仰头直接灌了好几口酒。
动作豪爽又大气,和他现在的气质完全不符,不由看呆了一众人。
“这酒不错啊,凌绝峰上的千寒草酿的吧,这些年倒是越发醇厚了。”
谢危随手一抹嘴角,透明的酒液顺着下颌流过喉结,最后隐没入交叠的衣领里。
他抱着酒坛往边上一走,寻了个位置坐了,又从篝火旁边取了一段刚烤好的肉,轻轻一闻,顿时享受地眯起眼,“香!不错。”
他豪爽地一挥手,“愣着干什么?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就凑个热闹,好久没这么闹腾过了,还有点怀念呢。”
一众人愣愣看着他,好半晌都回不过神。
罗云感觉到嘴边有点痒,下意识一摸,触手一片湿热,这才发现鼻血都流了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擦了把鼻子,看了看云霄君,又看了看谢危,最后又顶着战栗的危机感朝司昆看过去€€€€
这这这啥情况啊?怎么没有一点那事完后该有的反应呢?这也太……
太正常了吧?
正常到都有点反……不,是很反常了!
然而云霄君并不能给他任何回馈。
云霄君自己都还在懵逼呢。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的样子,好像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就连弟子们刚刚那大逆不道的发言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气氛莫名就有点诡异的尴尬,谁都不敢说点什么,不止是摄于云霄君的气势,更多的来自于这个“很不正常”的谢危。
司昆走到谢危面前,也跟着盘腿坐了下来。
他就着火光打量着谢危,好半晌后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没一点想说的?”
这话反倒把谢危问得愣住了,他从烤肉里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一点亮晶晶的油,“说什么?”
那是真的疑惑,没有任何质问冷笑嘲讽的意思。
司昆当然看得出来,他眉头蹙了一下,略有些迟疑地问,“……比如……刚刚的事?”
谢危“哦”了一声,恍然道:“你说紫剑那个大逆不道的发言啊,那是冲着你去的,当然得由你处置了,我说就越距了。”
司昆:“……”
所有人:“……”
谢危见他表情不对,想了想,又道:“那是说你抱得美人归?这话虽然把你说的好像喜欢我似的,不过这也是你的事,我不方便管。”
司昆:“……”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