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久拿不下江流,妖怪们便分做两拨,一伙缠住江流,一伙去吃僧人。
情急之下,他一口咬住疤脸老虎精的脖子,铁锈味在江流的口中弥漫开来,他失去了神智,身体中某种东西开始苏醒。
等到江流意识回复,老虎精已经被他生吃成了一张血皮,其余几个妖怪跑的跑,死的死。
而他满身是血,眼眸通红,站在尸山血泊之中,宛如地狱罗刹。
睁开眼就看到众人头顶着名字一半红一半黄。
唯有师傅迁安头顶绿色名字。
从这些人的态度当中,江流发现,红名就是敌对状态,黄名就是中立状态,绿名就是友方状态。
之后江流又实践了几次。
颜色是他们对江流的真实态度,头顶的名字则是他们的真实身份,血条则类似于生命强度一样的东西。
妖魔基本都是红名,人类大多都是中立黄名。
只有妖魔才会现出血条,人类就算是红名也不会出现血条。
总体而言,他似乎觉醒了某种真实眼。
除此之外,身体似乎也得到了某种淬炼,比之前的他要强一倍不止。力气也翻了几翻,一拳下去,开山崩石。
只是,持续不断的饥饿根本无法用普通的食物填补。
这条金鱼精算是开辟了他的新食谱。
现在问题来了。
为什么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居然是个红名?
而且,还有一个带着锁的血条。
想不通!
“怎么是你?”
江流抬眸看着来人,他不觉得金山寺方丈可以劝服自己,观音菩萨为什么会让这人前来?
老方丈半点儿没计较江流的无礼。
如今,老方丈再看到江流都两眼放光,只觉得江流不愧是真佛转世!
看看这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俊俏白皙的模样,不愧是佛子!
看看这天生的眉心一点朱砂痣,这岂不是眉间白毫相的佛心象征!
真佛落在我金山寺,活该我金山寺要大兴!!
老方丈激动得血气上涌,脸颊泛红。
他假做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端着姿态,满脸正色问:“江流,你杀生吃肉,触犯清规戒律,可知错了?”
江流敷衍点头,目光略过老方丈,看向后面的云层。
“既然你已经知错,我便给你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只要你日后不再犯戒,金山寺会重新容纳你,给你身份度牒€€€€”
江流拒绝PUA:“不用,我觉得现在挺好。”
老方丈被噎得差点咬到舌头,早想到江流会拒绝,他倒也没有太诧异,皱着眉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可是对金山寺将你逐出佛门心有芥蒂?”
“没有。”江流很坦然:“触犯戒律清规被逐出佛门是规矩,我不守规矩,自然是要被逐出佛门的。”
老方丈自认看人还是很准,江流这番话竟是发自内心的。
可,江流也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再回去当和尚。
就有点难搞。
“只要你愿意回归佛门,你会被尊崇为佛子,获得无上的地位,只要你去西天取经归来,更是能够得到金身正果,成就佛位!”
江流:“所以呢?”
“如此你都不心动吗?”
江流摇头:“我觉得,还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更舒服一点。”
老方丈:“莫非你当我是在哄骗你?这可是观音菩萨亲口所言,所有僧人没有不知道的,你随便问一下就清楚了!”
“是吗?”
老方丈点头:“当然!”
江流双手扩在嘴边呈喇叭状,朝着他身后扬声问到:“菩萨,您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菩萨:勿扣,不在!
老方丈回头什么也没看见,头疼至极的看着江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流摊手:“我不想干什么。”
“不想当佛子?”
“不想。”
“不想成佛,法力无边,不死不灭?”
“不想。”
“不想去取西经?”
“不想。”
眼看江流是铁了心,老方丈肉疼的开出价格:“只要你愿意去,我可做主给你赠金千两!给你提供永久住宿权利,金山寺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江流嗤笑一声:“方丈好算计,这些条件就想买我江流的命?”
方丈不解:“何至于此?”
“不说取经归来的各种好处,这一趟也不至于要命,顶多花上十来年的时光罢了,简直一本万利,要不是佛子是你,我怎么都愿意去的。”
江流挑眉:“对,所以为什么佛子是我不是你。”
“为什么佛子不是你,不是释道玄,不是其他任何一个有名有望的得道高僧,而是我这样一个喝酒吃肉被逐出山门的假和尚呢?”
更何况,菩萨头顶可是红名,这几年绝对有坑。
江流心中没有半点儿侥幸。
一开始,老方丈还以为江流是在奚落他,再听江流后面那一句,心里也不由的嘀咕起来。
对呀。
为什么呢?
难道满天下人都不如一个吃肉喝酒假和尚有资格当佛子吗?
好像嗅到了一点点阴谋的味道。
他心里纳闷,嘴上却还说到:“因为你是真佛转世,你上辈子是佛前弟子金蝉。”
“那我为什么会转世?”
“因为你不爱听佛祖念经,所以转世轮回经历磨难才能重€€€€”老方丈说着,突然止住了话头:“你个小兔崽子,套我话?”
“既然要历劫,岂不是正好说明西天取经困难重重?”
老方丈答非所问:“那你本是佛前弟子,你不想回归吗?”
江流:“我看佛祖也不一定想我回去,反正我是因为不爱听经才被贬入轮回的,回去不是碍他的眼?”
这一点,金山寺僧人深有体会。
从小,江流听着人念经敲木鱼不用一刻钟就能睡着。
被逮着念经就像是蒲团上长了尖刺一般,怎么都静坐不住。
在金山寺长了十几年,他至今念不出一卷完整的经书,更别说什么佛理,完全一窍不通。
这样的佛子,委实……嗯……
“摊上你确实挺遭罪的。”
老方丈差点被说服。
但是,将金山寺发扬光大的野心唤醒了他。
“人怎么能跟神佛斗呢?叫你去取西经总比要了你的性命高强吧?”
江流:“€€若要杀我,只管来杀。”
老方丈劝得心神疲惫,无可奈何:“你真不能劳烦跑这一趟?就算我求你了。”
江流:“不是‘算我求你’,你就是在求我。”
为了金山寺,老方丈主打就一个能屈能伸,半点儿不打磕巴,直接道歉,苦苦哀求:“之前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错过了您这座大佛,如今只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回归金山寺,去取西经,你要我怎么着都成!”
江流乜了他一眼。
老方丈:好的,我懂了。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没有交情,是我妄想了。
不过,老方丈也确实想到了办法。
无上的荣耀,地位,金钱,性命……这些都打动不了江流也没关系,总有一个人可以劝得动江流。
金山寺派出了江流的师父€€€€迁安和尚。
“师父,你来了。”
迁安和尚在江流的身边坐了下来,既没有对他烤肉视而不见,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批判,甚至没有开口劝江流去取西经。
他只是平和的在江流身边找了块平地,一敛佛袍席地坐下,带着笑应了一声:“我来了。”
他沉默着,就让江流有了无数倾诉的欲望。
江流笑了一声,肩膀松懈下来,眼神落在火膛里,手里拿着根小木棍拨弄着燃烧的柴火:“我就知道你会来,可我盼望着你别来。”
因为,来了就代表师父迁安在金山寺与江流之间,选择了金山寺,放弃了江流。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
他还是盼望着,师父迁安能疼疼他。
迁安道:“为师不是来劝你的,我深知你是什么样的人,不必劝,你自会去的。”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离开金山寺以后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