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流也不去戳穿他,手中的包袱往背上一搭,转身就走。
孙悟空紧跟其上,夺过包袱自己扛着,回头冲着释道玄好一阵龇牙咧嘴:“俺老孙可瞧不上你这叽叽歪歪的样子!”
江流心知孙悟空这样的行为并不是服气了,只不过是确实瞧不上释道玄这种挑唆做法,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他的眼里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降服的人。
不过,释道玄也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果然。
释道玄追上来又道:“可是江流他会吃妖怪,你跟在他身边并不安全。”
孙悟空听了,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他指着江流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江流?吃?妖怪?”
释道玄点头。
吃人的妖怪常有,吃妖怪的人不常有。
这实在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叫人长见识了。
孙悟空满是好奇,连忙追问:“那他是每顿都要吃几个妖怪?”
释道玄也没想到孙悟空会是这样的反应。孙悟空还等着他回答,可他也没真的见过江流一顿吃几个妖怪,一时也答不上来。
江流:“……”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孙悟空是这样的反应。
更让江流没想到的是,孙悟空没能从释道玄那里问得答案,于是围绕过来,又问他:“师傅,你一顿要吃几个妖怪?”
看着对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江流只好回答道:“我一般不吃妖怪。”
“那你可曾吃过妖怪?”
江流坦然承认:“吃过的。”
“哇€€€€”
释道玄不解他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江流吃妖怪,你竟是半点儿都不担心吗?”
孙悟空也很不解:“他难道是随随便便就会吃妖怪吗?特殊情况自然要特殊对待,更何况,俺老孙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叫人吃了去的,为什么要担心?”
释道玄被问得哑口无言。
孙悟空又说到:“妖怪吃人你管不了,人吃妖怪你倒是大惊小怪,怎么滴?你是妖怪派来的奸细吗?”
瞧瞧这对话。
释道玄:到底你是妖怪我是妖怪?怎么半点不担心?
孙悟空:到底你是人我是人?立场不要搞混淆了好吧?!
江流听着都想笑。
再一看释道玄被质问得羞愧无颜的表情,他是真的绷不住,差点儿笑出声来。
释道玄无法理解孙悟空,江流却是能够理解几分的。
就好像妖怪要吃人,那江流就需要担心吗?
不需要。
因为他自己就很强。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同理,孙悟空很强,自然有生为强者的自信。
孙悟空无法理解释道玄的想法,江流也同样能够猜到几分。
释道玄本质上就是弱鸡一个,战斗力大概只有1.5鹅,对于太过强大的存在,自然会产生一种源于弱小生命遇到强大生命本能的颤栗。
两人都没错,只不过站的位置不同,自然无法互相理解。
眼看释道玄备受打击的样子,江流也没有好心的去开解他。
刚过了两界山,突然跳出来一只两三米长的猛虎,沉着尾巴张着血盆大口呼啸而来。
不等江流出手,孙悟空就已经欢喜的迎了上去:“真是只好大虎,原来这是给我送衣服来了!”
他放下手中包袱行李,从耳朵里拔出一根针儿,往手心一放,变成一根碗口粗细的铁棍子。
江流骑在马上,冷眼看着只觉得开了眼界,这藏兵器的方法真是稀奇,更别说这件兵器可大可小,更显神通不凡。
或许是察觉到了江流的视线,孙悟空舞了下棍子,解释了一句:“我这宝贝原有一万三千五百斤,是先贤人大禹治水用的定海神珍铁,又名如意金箍棒,正趁我手。”
就这解释的空档,那只好大虎已经命丧棍底。孙悟空往耳后一拔,扯下一根毫毛,又对着吹了一口仙气,叫道:“变。”
那毫毛变作一把牛耳尖刀,孙悟空拿在手里,熟练的就把虎皮给剥了下来。
他倒是贤惠,手中尖刀变作针线剪刀,一下把这虎皮裁做两半个,飞针走线缝出两件虎皮裙来。
只是那针脚歪歪扭扭实在不好看。
江流自己也不是个中好手,缝出来手艺和孙悟空半斤对八两,只好撇开眼睛当没看见,只问自己关心的话题:“这宝贝被你拿来用了,大禹治水处怎么办?”
孙悟空笑道:“那东海龙王原还有些威风,没想到遇上个小魔星,叫那哪吒三太子给打得东海势力七零八落,孩儿的龙筋都被拔了,再也作不起风浪来,这等神珍铁宝贝也就没了用处,正好叫俺老孙拿来耍耍。”
怕江流误解,孙悟空又补充了几句:“要不是这样,俺老孙也不会要这宝贝的,那天大的因果,我可不想沾惹。”
听到这些陈年旧事,江流只当涨了见识,笑赞了一句:“没想到你竟是个正统修道的精怪,不知是哪位的高徒?”
孙悟空摆摆手:“我那师父不许我提他的名讳,这事儿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孙悟空虽然还是个红名,留给江流的感官却是越来越好。
唯有释道玄被吓得个心惊,内心直叹这猴子原来也是混不吝的,他以为人家是个小可怜,没想到这原来是第二个江流!这下日子更难混了。
天色将晚,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村子,三人都加快了速度进了村。
只是他们一进村,就发现村子里有些安静得过分,家家户户门窗紧锁,拍门也不见有人来应。
夜幕降临,三人才找着一户人家借宿。
开门的是个老头,他只把门悄悄打开了一道缝,从里面往外看。
或许是天色太黑又或者是这老人已经老眼昏花,他颤颤巍巍的看半天才开口问到:“来者是何处人士?怎么到老儿这小破地方来了?这儿什么都没有,您请高抬贵手。”
他讲话带着厚重的口音,连蒙带猜的才听明白他讲了些什么。
原来这老人家是把他们三个当成什么绿林好汉,或者是吃人的妖怪,难怪这样防备。
江流和孙悟空都不怕这初冬夜晚的寒冷,哪怕是在野外过夜也无所谓,只有释道玄是真的弱,所以三人才来找人家投宿。
一切是因释道玄而起,交谈之事当然就该交给释道玄来解决。
两人都没动弹,释道玄走上前两步,道:“老人家,我们是从东土大唐来的和尚,要去西天拜佛取经,路经此地,想在您这儿住宿一宿,不知道方不方便?”
“东土大唐来的和尚?”老人家重复了一遍,又看了一眼,“这怎么还有个毛脸雷公嘴的妖怪?!”
“老人家,是我啊,两界山下压着的那个石猴。你小时候还给我摘过果子呢!”
老人家仔细看了又看,惊呼起来:“哦!我记起来,原来是你啊!”这才敞开了大门。
他的身边跟着个怯生生的小孩子,十来岁的小孩手里还拿着根棍子,满是警惕,老人家一手揽住小孩肩膀,一边侧身让开些位置,让他们三个进来。
江流拱手道谢,孙悟空也学着拱手:“多谢,多谢。”
老人家笑得乐淘淘的,等到三人都进了院子,他又赶紧把门给关上,用木头把门栓住,这才气喘吁吁的领着三人往里走。
门窗关实以后,这屋子里确实有些黑。
老人家一副习惯了的样子,摸黑走到堂屋里,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桌子上,又转身进了偏屋。
豆大的光亮照得一室亮堂。
老人家的房子占地很宽敞,进了门就是一个院子,还种了些小菜,磨盘农具都摆放进门的左手边,右手边则是一个挨着主宅搭建的牛棚,瞧着已经荒废了。
正中间就是主宅,进门就是堂屋,两边都是卧房,从堂屋后门进去还有个偏屋,大约就是厨房一类的地方。
三室一厅一厨房,家具农具样样齐全,以前甚至还养过牛,可见老人家以前是阔绰过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家道中落了。
就在他们打量四周的功夫,老人家已经端着两个大碗从偏屋出来了。
他把碗放在桌上,一个碗里放着的是粗粮窝窝头,一个碗里盛着一碗青菜汤。
小孩跟在后边拿了两个小碗出来,摆放好碗筷又默不吭声的缩到了老人的身旁。
“老儿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只能请三位师傅将就将就了。”
统共就三个窝窝头,两个缺口小碗,再看小孩子那渴望的眼神,江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凡家里再有一个多的碗,老人家也不可能只让小孩拿两个碗出来,只怕这原本就是老人家准备自家吃的晚餐。
他拿起小碗盛了一碗热汤放在小孩面前,又把窝窝头塞进小孩手里:“你吃吧,我不饿,只用借宿一晚就够了。”
孙悟空有样学样,馒头和汤塞给老头:“对的,对的。我们这样的人想要吃什么没有,用不着老人家你节省自己让着我们,快吃吧。”
释道玄:“……”
肉体凡胎,确实很饿的释道玄就很尴尬。
老人家推迟不受,可他哪里是孙悟空的对手,根本挣不过,只好接受了热汤,把窝窝头塞进江流的手里:“人老了,牙口不行,晚上吃不得这窝窝头,有口热汤就行了。”
吃过饭,老人家就领着三人去了右边的卧室:“这里原本是我大儿子的婚房,可惜他们路上遇见强盗,没能再回来,倒是空了好多年了。”
“几位往西边去,一定要小心,那边可不太平。”
释道玄双手合十:“多谢老丈提醒。”
江流已经先一步进了屋,上了床。
这屋子虽说空了好多年,屋里却半点儿不见灰尘,可见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人一老了就容易唠叨,勿怪勿怪。”老人家笑了一声,道:“你们就在这里休息,老儿就住在后面,有事唤一声就行。”
释道玄又拜。
老人家没说话,摆了摆手,把油灯搁在了卧室里,领着小孩去了偏屋。
江流睡了床。
孙悟空一下子跳到窗台上,也靠着睡了。
只有释道玄最后进来,连个板凳都没得坐的,只能坐在地上打坐念经一整晚。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