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这个世界还能再见到他身上过去那些漂亮的兽人亚兽、甚至是清河呢?
水洲沿着路走了好一段距离,冷不防天上落下来一个黑影,把他吓了一跳:“谁?”
那只鹭鸶一样的鸟变成了兽形,诧异地看着水洲:“这是谁家的幼崽,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岛上闲逛?”
水洲打量了一下这个兽人的脸,发现对方不符合自己的审美,顿时高傲地抬起头:“你不配和我说话。”
可惜他现在的身高连这个兽人的
大腿都够不上,原来表示傲慢的姿势就好像仰头说话一样。
那个兽人看到这么可爱的幼崽仰着头跟自己说话,心都软化了,蹲下来揉了揉水洲的脑袋:“你家在哪?或者记得父亲或者亚父的名字吗?”
水洲冷不防被揉了脑袋,顿时勃然大怒。
他以前可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岛神,谁敢来揉他的头发?
他下意识就想把眼前这个大不敬的兽人丢进湖里惩罚,结果伸出手抓住兽人的胳膊,用力一扯€€€€没扯动。
水洲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用不出岛神的力量来了。
这是死后世界的特点吗?
那个兽人以为水洲害怕才抓紧了他,安抚地道:“我不是坏人,是岛上的巡逻队……嗯,可能你没见过我。不过你应该知道家在哪里,我送你回部落,你就能找到家了吧?”
水洲还停留在自己失去了之前引以为傲的力量中,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个陌生的兽人扛到了肩膀上,向前面走去。
他挣扎了一下,恼怒地道:“放我下来!臭烘烘的兽人!”
那个兽人哈哈笑了一声,看他挣扎得太激烈,拍了一下水洲的屁股:“小心别掉下来!什么臭烘烘,等你长大变成成年的兽人,也会有自己的气息,这可是用来找亚兽的。”
我们岛神才没有这种味道!
水洲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屁股被打,气得反而说不出话。
他更偏爱漂亮的亚兽,就是因为亚兽看起来更干净,而兽人因为狩猎之类的运动,身上总会有种大猫大狗之类的味道,虽然不算难闻,但并不讨他的喜欢。
结果现在他居然被一个兽人打了屁股!
这要是换了水洲岛,他至少要把这个兽人在湖水里泡二天不许吃东西,最后再赶出岛去!
结果他现在只能气得脸红,甚至骂都想不出骂什么词来。
那个兽人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怕黑啊?给你个灯菇。”
水洲愣了一下。
手中的蘑菇散发着微黄的光,虽然不是特别明亮,但在深夜的道路上宛如一颗小小的星星,显得唯美又梦幻。
水洲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灯菇,刚才的怒火平复了
不少,矜持地哼了一声:“用这个赔礼道歉,恐怕不太够。”
“你这小崽子在说什么呢。”兽人被他大人物一样的口吻逗笑了,甚至又拍了一下水洲的屁股,“道什么歉,这个吗?”
水洲:“……?!”
他一时想不到该怎么教训这个兽人,找了一圈发现自己好像只能去扯他的耳朵:“大不敬!你知道我是谁吗!”
“疼疼疼……”兽人被扯得龇牙咧嘴,“你这小崽子力气还挺大€€€€你是谁?”
水洲冷哼一声:“我是水洲。”
这可是他的岛神名字,如果不是为了震慑一下对方,他都不会直接说出口。
没想到按个兽人把水洲从肩膀上摘下来,举到面前,严肃地瞪着他,“不许随便扯耳朵,扯坏了你赔?另外,你是个兽人幼崽吧?”
兽人在他脑袋和脸上捏了捏,有些迟疑,“为什么起个亚兽的名字?”
水洲“呸”了一口,昂起下巴,傲慢地道:“我既不是兽人也不是亚兽,我可是岛神!”
说完这句话,他等着对方震惊并立刻跪下来道歉的发展。
兽人脸上果然出现了吃惊,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水洲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顿时沉下脸来:“你怀疑我?”
兽人慢慢收住笑容,把水洲夹在腋下:“小孩子喜欢做梦是好事,但不能拿岛神开玩笑哦,岛神会生气的。”
水洲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正要张嘴训斥他,恰好嘴里被塞进一个东西。
他下意识咀嚼了几下,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好甜,比水洲岛上的任何一种果子都甜。
“糖。”兽人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奇怪的东西,剥掉外面的纸,把另一块糖塞进了嘴里,随后把那张纸小心地抚平折起来放回口袋里。
水洲嫌弃地道:“叶子也要收起来?”
“这可不是叶子,是纸。”兽人笑呵呵地道,“现在纸还不多,得省着点用,首领说以后慢慢产量上去了就好了。”
水洲感觉口里这种香甜的糖、薄薄的纸、平整的路面甚至兽人身上穿的奇奇怪怪的衣服都说明这个死后的世界和他认识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当即他也顾不上这个兽人大不敬的事,问:“你是怎么死的?”
兽人茫然:“啊?”
水洲侧头努力去看兽人的表情:“你不会是蠢死的吧?”
“你已经睡着了吗?”兽人摸了摸水洲的脑袋,疑惑地道,“什么死不死的,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这里不是死后的世界?”
“这里什么时候是死后的世界了?”兽人和水洲大眼瞪小眼,“这里是白光岛,你这崽子怎么回事?”
水洲皱眉回忆了一会,才冷哼一声:“没有任何一个岛神叫白光!你果然在骗我!”
“岛神的事我不懂,但这里确实是白光岛。”兽人夹着水洲加快了脚步,“还是快点找到你的家人吧。”
……
水洲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夹在兽人胳肢窝里跑路,颠簸得想吐。
等芎把他放下,他有些头晕地扶住旁边的树干。
芎问他:“你想起你家在哪里了吗?”
水洲环顾了周围一圈。他没有看到熟悉的帐篷,只看到表面灰白色平整的墙,道路也是整整齐齐的,墙体上镶嵌着看不懂的木头结构,还生长一些发光的蘑菇、盛开着的花朵……隐约还能听到“咕咕”的鸟叫声从房子后面传来。
因为是深夜,几乎没有人出门,家家户户的灯光都熄灭了,只有门口生长的灯菇散发着静谧的光,照亮了路。
水洲可以确定这里肯定是死后的世界€€€€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房子,也没见过这样的部落。
看水洲迷茫的样子,芎犯难了:“你不记得你家在哪里?那麻烦了,现在队长和首领他们都睡了……”
他想了想,“这样,你先在我家待一晚,明天我带你去找首领。”
身为单身的兽人,芎的家很空旷,除了一张床之外别的几乎什么都没有。
他平时吃饭都是在巡逻队和战友们一起吃,所以家里也不开火。
看着简陋的房间,水洲倒满是新鲜感。他好奇地拉开柜子的抽屉,对这个抽屉的活动方式非常感兴趣。
芎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落了灰尘的水壶,连水缸里都是空的。
他只好对水洲道:“我去交接一
下工作,顺便打水,你不要乱跑啊。”
水洲已经开始研究那个陶水壶:“这个是用什么石头磨出来的?”
形状非常圆润对称,很符合水洲的审美,水洲很想在自己那里也摆一个。
他一抬头,发现那个兽人已经离开了。
水洲嫌弃地看了眼那张床,但还是坐在了上面,琢磨起水壶的材质。
这么圆、里面还是中空的石头,到底是用什么技艺做出来的?水洲觉得自己就算动用岛神的力量也难以做出这么精细的东西。这么看这个兽人还挺富裕的,家里居然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水洲开始想象自己怎么才能要几个、摆成什么形状,只是他很快就想起自己已经死了,原来他岛上那个巨大、对称、专门用来放置漂亮的装饰品的大花园已经没有了,顿时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心不在焉想的时候,水洲的手一松,水壶从手中掉落,“啪”地碎裂一地。
水洲吓了一跳,绕着那堆碎片转了两圈,可是想不出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这么漂亮又贵重的东西,打坏了怎么办?
水洲很难得地产生了心疼与心虚交杂的感觉,思考了片刻,小心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
白义第二天听到破的汇报,有些意外:“丢了一个兽人幼崽?”
破点点头:“芎回去之后发现那个幼崽打碎了一个水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白义问:“有什么别的线索吗,比如相貌和名字?”
“芎说那个幼崽长得很可爱。”破回忆了一下,又道,“名字的话,自称是水洲。但这是个亚兽的名字,所以芎怀疑对方在骗他。”
“……”白义吐了口气,“水洲的话,那没事了,你让芎不用担心,那幼崽不会有事的。”
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困惑,但没有多问,只把手里放着的提篮放在白义桌子上:“这是珊瑚做的豆沙包,给首领尝尝。”
白义经常会收到兽人们送他的食物,一开始想拒绝,但兽人们宁愿丢下就跑也不愿意停下这种行为。白义知道这些淳朴的兽人是用这种形式来表达对他的感谢与敬仰,只好都收下。
也幸好他家里有个什么都吃得下的辰,否
则好多东西可能都要浪费掉。
白义看了看破的表情,笑道:“和珊瑚关系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破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羞赧:“还、还好。”
白义扬了扬眉:“记忆恢复了吗?”
“还没有。”破摇摇头,“不过会有一些印象,好像有些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样……”
“既视感?”
破点点头,“对。”
白义对珊瑚这个部落老牌成员能够找回自己的家人也觉得很欣慰:“慢慢记忆会恢复的。”
提到家人之后,破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柔和与温馨的光,唇角也弯了起来:“谢谢首领。”
白义故意道:“这么看来,悠悠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弟弟了?”
破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应、应该没这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