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垂着眼皮去阳台洗漱。
下了一整晚的雪，清大的校园里已经完全白了。
放眼望去，一派玉树银花之景。
除了白以外，什么都被厚厚的雪层给遮挡住了。
有些冷，兰聿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今天是京城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兰聿决定要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再去上课。
拿着牙杯回去时，他在思考待会儿要穿什么，没注意面前有人，“咚”的一声撞在了一片邦硬的脊背上。
“唔！”
兰聿吃痛，捂着额头后退了一小步。
应沉本来正在整理昨天被他弄乱了的衣柜，闻声回头，便见兰聿一手拿牙杯，一手捂着额头，眼角还有点发红。
他一下子就慌了，然而现在面对兰聿时他的语言系统就好像没发育完全似的，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不停的重复着“你…你…”
应沉瞪着眼，嘴唇也有些抖，看起来很凶。
兰聿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到了，在原地愣了片刻后有点难过地扁了扁嘴，也没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便快速低着头走了。
走的很快，背影单薄，显得有些可怜。
也同样没有给应沉说出完整句子的机会。
其实应沉想说的是“你没事吧，痛不痛？”
仅仅只有这七个字，他只说出了开头的那一个。
兰聿走后，应沉呆呆地站在原地，又想给自己一拳了。
刚刚小聿额头好像红了，眼眶也红了，肯定是因为他骨头太硬了撞疼了。
他还一个劲儿的“你，你”，跟要骂人似的。
靠！！！！！！
……
衣柜里能穿到羽绒服大多都是应沉给买的。
兰聿愣在衣柜前，犹豫了一会儿，从旁边拿出一件平时穿的比较少的那件黑色外套。
这件和应沉不是同款，还能穿，别的同款的，以后他估计不会碰了。
慢吞吞换上衣服，兰聿有些不开心地想：还得找机会去买新衣服，再拎回来，衣柜要放不下了。
等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杨霄和方明渠才在无数个闹钟的不停折磨下打着哈欠下床，简单穿戴整齐的兰聿，小小震惊了一下：“小聿，你这么快就弄好了？”
“嗯。”兰聿冲他们点点头，往宿舍门口走去：“我先走了，拜拜。”
“……”杨霄张了张嘴，匆忙往应沉那里看了一眼，又马上转回来看向兰聿，将那句到了嘴边的“你不和老大一起去买早饭了？”给咽了回去，最终只是道：“拜…拜拜小聿。”
兰聿走后，已经知道他们闹了矛盾的方明渠小心翼翼地往应沉那里瞅了一眼。
男人垂着脑袋，透过头发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他面色阴沉，目光凶狠，满眼的烦躁几乎要喷涌而出，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伤人似的。
“……………”
方明渠又把脸转回去了。
***
兰聿出来的很早，食堂里人还不算多，他背着包去排队，快轮到他买早餐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兰聿回头一看，是虞兰。
“小聿早啊！你的病怎么样，应该已经全好了吧？”
兰聿冲她笑了笑：“好了，不好也不敢回来上课。”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好了就行！”
队伍排到了兰聿，他要了一个土豆丝卷饼，还有一杯温热的豆浆，付完钱后便退到了一边。
虞兰要了个红糖馒头，边付钱边觉得兰聿身边好像缺了什么，买完后她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疑惑道：“应沉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而且以前兰聿和应沉出来时，那人从不让兰聿排队，都是买好了直接拿给兰聿，今天却连人影都没见到，太奇怪了。
兰聿抿了抿唇，撒了个小谎：“他最近有事，不跟我一起。”
“……”虞兰闻言张了张嘴，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但其中一个当事人就在她面前，迟疑了片刻后还是点头道：“这样啊，那我们一起去教室吧，正好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兰聿弯了弯眼睛：“好呀。”
他们肩并肩并排走了出去，虞兰很少有这种单独的时间向兰聿请教，因此格外激动。
在外人看来，便格外亲密。
杨霄和方明渠站在食堂门口，盯着远处那两个身影嘀咕道：“那个妹子好像是小聿同班同学来着。”
“上次许阳鸣的事情她还帮忙说话了，应该就是她吧？”
“我也记得。嘿嘿，这么看他们背影还挺般配的哈？”
杨霄撑着下巴端详了片刻，不由得点了点头：“确实啊，那个妹子很漂亮，咱们小聿的颜值更没的说，郎才女貌啊！”
“别瞎哔哔了。”
应沉冷着一张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男生离开的背影。
“那个女生有男朋友了。”
杨霄“哦”了一声，又疑惑道：“老大你咋知道的？你认识那个女生啊？”
“不算认识。”应沉深吸一口气，推开食堂的玻璃门。
杨霄挠了挠头：“呃…那你怎么知道他有男朋友的？”
应沉脸色更阴沉了。
他怎么会知道？
因为他之前怀疑兰聿和虞兰关系不一般，兰聿告诉他的。
现在想想，那时的他根本就没必要担心这个。
兰聿根本不喜欢女生。
兰聿…
“应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同意吗？”
“我没有在开玩笑。”
“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应沉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杨霄心惊胆战地看了应沉一眼：“老大…你没事吧？”
应沉沉默了很久后：“嗯，没事。”
杨霄：“……”
我信了。
***
今天兰聿要回来上课，云飞飞依然帮他占了第三排的座位。
不过今天兰聿来到教室的时间比平时早了很多，还是和虞兰一起来的。
云飞飞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虞兰去找自己小姐妹的背影，疑惑道：“小聿，你是和副班一起来的？”
兰聿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上课要用的书本：“对呀。”
云飞飞愣了愣，探出头往门口看了看。
除了来上课的文学系学生外，便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了。
“不用看了。”兰聿出声：“应沉没来。”
“真没来啊？”云飞飞一头雾水地凑了过来，满眼都是不解：“可是…可是他以前从来没缺席过啊？”
从前哪怕应沉要迟到了，也必须先把兰聿送过来才会走，从来没有出现过兰聿自己来上课的情况。
思及此处，云飞飞突然“啊”了一声。
周末兰聿生病的时候，应沉也没去陪他。
当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兰聿父母身上了，没太细想，可现在回过头来看，根本就是疑点重重。
他当时问兰聿，为什么应沉没去陪床。
兰聿说的是，他有事，就没来。
可是明明昨天还有人拍到应沉在篮球场打球啊，篮球赛都比完了，云飞飞不相信应沉的正事是打篮球。
加上今天兰聿是自己一个人来上课的…
云飞飞眨了眨眼睛，小小声问道：“小聿，你和应沉…你们俩吵架啦？”
兰聿摇了摇头：“没吵架。”
“没吵架！那他怎么突然跟失踪了一样，你生病了他也没去，你来上课他也没跟来，这不符合常理啊！”
兰聿无奈地看了激动的云飞飞一眼：“没有什么常理规定，我生病了应沉一定要来看我，也没有规定，我来上课他一定要天天送我。”
云飞飞：“我知道没有这种规定，但是…”
但是有兰聿的地方就有应沉，是很多人默认的。
兰聿垂了垂眸子，小声道：“以后他也不会再来了，你们会习惯的。”
听到他这么说，云飞飞彻底愣住了。
“小…小聿，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说你们没吵架吗…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兰聿抬头看了云飞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