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 第53章

第108章 百丽儿

  在这个年代,至少在希腊地区这里,所有军队的主力都是公民。他们都是为自己而战,奋勇向前有丰厚的缴获,胆怯后退妻子儿女与财产、包括自身都有可能会成为敌人的战利品,所以战意非常高昂。奴隶们在战场上一般做做为辅兵存在,负责为主人照顾战马,背负辎重,照料饮食起居等,很少听说有让奴隶独立成军与敌人作战的。

  奴隶们给谁当奴隶都是奴隶,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人,在身后没有刀逼着的时候,不可能为了别人的目标团结一致去拼命。

  塞雷布斯买了不少奴隶,但并不是说身为主人,奴隶们就理所当然会为他效死。塞雷布斯不可能现在就放他们自由,但他得提供比自由、比他们自己的命更有诱惑力的东西,才能吸引他们奋不顾身。

  他不能用强制手段,真用刀剑去逼他们, 第一效果不好, 第二雅典的法律也不允许。在雅典主人无权随意处死奴隶€€€€当然真有公民杀死了奴隶,只要宣称自己失手或者是无意的,也只会受到很轻微的处罚,但一般也没人那么做,因为奴隶是财产,不满意了卖到矿山去当矿工之类的处置既能不使自己财产遭到损失,还能出一口恶气。

  塞雷布斯也不能一开始就对他们说出你们要为我效死这样的话,只能一边给他们洗脑,一边用利益慢慢捆绑他们。他给这支武力内部定下一级一级的立功赏格,最高等的承诺给予自由和普拉托股份。他想将这些人与普拉托以后的利益捆绑到一起,他相信普拉托很快会膨胀到到让人宁肯死去也不愿意失去它能带来的利益的程度。

  战争阴云虽然在逼近,但是限于落后的交通,信息传递不发达,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还是一无所知地平平淡淡过着日子,这些人里包括塞雷布斯的母亲贡吉拉。

  清晨,薄雾弥漫,贡吉拉听到隔壁房间有了的动静,也连忙起身。等她穿好衣服梳好头发走出去,塞雷布斯已经在庭院中洗脸了。

  看见她,塞雷布斯说:“母亲,天色还早的很,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贡吉拉心想,你不是比我更早?很心疼他这么小小年纪就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嘴里却只说:“我不困。”

  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女奴梅加娜€€€€不,现在已经不是女奴,年前塞雷布斯让他父亲放了她自由。但梅加娜在雅典并无亲人,也为马库托利斯家工作惯了,就还留在这里为他们工作。

  梅加娜将毛巾递给塞雷布斯,又过来为贡吉拉倒洗脸水。

  贡吉拉洗着脸,塞雷布斯对她说:“母亲,我今天要到比雷埃夫斯港去,白天不回来吃饭。”

  贡吉拉动作顿了下,说:“知道了。”

  她洗完脸,和美梅加娜一起生火做早饭,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披散着头发从屋里跑了出来,抱住塞雷布斯的腰,清脆地喊道:“哥哥!”

  塞雷布斯笑了,摸摸她卷卷的黑发,问:“百丽儿,你怎么也这么早起床?”

  小姑娘依恋地说:“我怕起来的晚,哥哥又走了,又要一整天都见不到哥哥了。”

  梅加娜取笑道:“百丽儿,这么依赖哥哥,以后你嫁到别人家去见不到哥哥了,那你怎么办呀?”

  小姑娘不乐意地说:“我为什么要嫁到别人家去,我是奴隶,是要一辈子待在马库托利斯家的!”

  塞雷布斯拉开她,严肃地说:“百丽儿,我说过了,你不是奴隶。你父亲科德勒斯不是,你也不是。而且你是我的妹妹。”

  小姑娘生气地跺着脚说:“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的奴隶,我不要嫁到别人去!”

  贡吉拉说:“好了,百丽儿,别胡闹,让你哥哥做正事。”百丽儿对贡吉拉有点畏惧,悻悻地松开了手。

  百丽儿是塞雷布斯很倚重的老水手科德勒斯捡到的被遗弃的女婴,他一个男人不会照顾孩子,是贡吉拉和梅加娜把百丽儿当女儿一样养大的。贡吉拉对她很好,但是为人严肃,她多少有些怵贡吉拉。

  塞雷布斯吃完早饭出门去了,马库托利斯到大中午才起床。

  他起床后懒洋洋地吃了些东西,又回到屋里去€€饬半天,再出来就精神奕奕的。

  梅加娜看出他换了新衣服,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的还抹了香料。

  他按了按怀里的钱袋,对贡吉拉说:“我去见个朋友,晚上不回来吃饭,不必等我。”说完哼着歌走了。

  梅加娜冷眼看着他大摇大摆走出门去,有些忧虑地对贡吉拉说:“女主人,男主人恐怕是……”

  贡吉拉说:“不用管他。”

  百丽儿拿着蜡板正在旁边写字€€€€不像别的雅典女孩出嫁前在家里只是跟母亲学学做家务针线,顶多再学学怎么管理奴隶,塞雷布斯把她当男孩一样要求。数学、文法、绘画、音乐,乃至体育锻炼都让她学,甚至还让科德勒斯教她搏击。

  贡吉拉和梅加娜都不明白女孩子学这些有什么用,告诉过塞雷布斯女孩子不需要学这些,但是塞雷布斯坚持,还对百丽儿要求很严格,贡吉拉和梅加娜也只好随他的意思。

  百丽儿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学的很快,但是她渐渐地发现自己与四邻的同龄女孩子们格格不入。那些女孩子们什么都不懂,非常无知,连比她大,甚至十三四岁要出嫁的大女孩儿们也是一样。她说什么那些女孩子们都听不懂,她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是她有什么疑问塞雷布斯都会告诉她,为她解释的清清楚楚,有时候还会带她亲自去看。

  她本来很有优越感的,但这几年年龄渐大,同龄女孩子们的家里有的已经开始为她们留意结婚的事情,女孩子们一起玩的时候也开始会讨论这些,有的人说起已经嫁出去的、还她们一起玩耍过的姐姐们的婚姻情形,让她不寒而栗。

  那些结婚前曾无忧无虑和她们一起玩耍的伙伴们,嫁了人之后听说就再也不能离开家门一步,还得受一个陌生的三十多岁老男人管束。听说还得和他们做一些特别可怕的事情,让肚子鼓起来痛到不行地生出小孩子。听说有时候都可能会痛死。

  这让她特别害怕离开马库托利斯家嫁给别人,她宁可当奴隶也不想离开,她真希望自己就是塞雷布斯的奴隶。因为即使没有跟别人谈起过这件她特别害怕的事情,她也能感觉到,只有塞雷布斯有可能会纵容她这么做,即便塞雷布斯平时对她的学习要求很严格,贡吉拉和梅加娜都绝对不会同意。

  虽然平时不怎么敢亲近贡吉拉,但在百丽儿心中她其实是和母亲无疑的。她非常聪明,也看出了马库托利斯的反常,敏感地问:“梅加娜,男主人是去干嘛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的战争暂时还不会到来,克里斯提尼改革和希波战争时间隔着将近二十年呢!希波战争是最后一卷,这卷主要写古希腊婚姻和风化方面的内容。

第109章 红润双颊

  梅加娜嗔了她一眼,说:“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快写你的字,当心塞雷布斯回来检查不满意。”

  百丽儿不高兴地冲她皱了皱鼻子,看看贡吉拉脸色,没有追问,却借口说要去拿东西,偷偷找到今天待在家里没出去的科德勒斯,请他跟出去看看马库托利斯是去干嘛了。

  科德勒斯对她很宠溺,觉得这小丫头做什么都很有意思,真的听她指挥去跟踪马库托利斯了。

  马库托利斯出门带着一个奴隶,科德勒斯在奴隶们中威望很高,其实他只要等那奴隶回来了问问多半就能知道答案,却真的饶有兴致地亲自缀着两人。

  马库托利斯离开家门后先到码头上去买四条鲜鱼、二十对虾,然后又去集市上买了六束玫瑰花,带着这些东西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敲门前还特地仔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相貌挺清秀的栗色头发姑娘从门里探出头来,眼睛先在奴隶手里的鱼和虾上遛了一圈,又看看马库托利斯怀里的玫瑰花,才说:“你们来的太早了,女主人还没有起床呢!”

  马库托利斯刻意地用一种文雅的语气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一会儿。我们能进去等吗?”

  姑娘莞尔一笑,说:“那你们进来吧。”打开门,让马库托利斯和奴隶都进去,又关上了门。

  科德勒斯年轻时也是有见识的人,早明白马库托利斯这是干什么来了,暗自一笑。他举头四处看看,发现那户人家斜对面有一家破旧的小酒馆,踱进去坐下,要了一瓶酒。

  虽然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但酒馆里已经有好几个客人了。

  他闲适地边喝酒边听别的客人们交谈,也不急着问话。很多时候在种地方根本不用问就什么都能知道。

  果然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带着礼物去敲那户人家的门,一个客人看见了,就问道:“那边是哪位美人儿的家?这么早就又有人带着礼物上门了,魅力非凡啊!”

  酒馆主人挤眉弄眼说:“那边住的是高等□□‘红润双颊’,确实是个大美人儿,傍晚她会出门去散步,你在我这儿坐着就能看见她。到晚上她家的客人才多呢!比我这酒馆都热闹。”

  一个喝着最劣等的酒的客人抹着嘴巴,羡慕地说:“我这辈子只如去过妓院,还没去过高等□□家,不知道高等□□家是什么样子的。高等□□和妓院里一个奥波勒斯就能享受到的小马驹们有什么不同?”

  另一个人粗俗地说:“女人嘛,熄了灯不都一样。”他的话激起一片笑声。

  但酒馆主人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可燃着灯时却大不一样。”

  客人们大起好奇之心,纷纷央求道:“有什么不一样呢?你的酒馆与她家离的这么近,一定知道很多事,快讲来听听!”

  酒馆主人卖了一会儿关子,把所有客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后才说:“‘红润双颊’,你们听这外号就知道,这位美人儿的双颊像红彤彤的苹果一样美。不过她不止脸颊美,眼睛、嘴唇、头发、□□、臀部,都美极了。傍晚她会带着女仆出门散步,从我这酒馆门口经过,你们到时候就会看见。但她能当高等□□,可不止是靠漂亮,她呀,又会弹琴,又会唱歌,又会跳舞,还会写诗。听说大诗人提西斯是教她诗歌的老师。咱们城里好些名人们与她有来往,酒馆与她家斜对门,我就见过希庇耳库斯、墨加克勒斯、慕尼西菲洛斯他们常来。晚上在我这酒馆里有时候能听见她弹奏六弦琴或是唱歌,那琴声与歌声甜美的像蜂蜜一样,能把人迷死。我还见过她跳舞,有一次她举办宴会,中途酒喝完了,让我去给他们送酒。我到她家时她正好披着一件透明的衣服跳舞,我的天哪,我当时就把捧在手里的一坛最上等的葡萄酒给摔了!她没付那坛酒的钱,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能看到那支舞蹈实在太值得了,我是没有钱了如果我有钱我也愿意付二十德拉克马和她睡一夜,一明那我都愿意……”

  酒馆主人滔滔不绝地说那叫“红润双颊”的高等□□有多好,科德勒斯听到“二十德拉克马”这个价格的过夜费时笑了笑,心中有了点数。

  雅典陶匠的薪水一般一天也才一个德拉克马,“红润双颊”一夜要收二十德拉克马,这价格确实不低,以马库托利斯的吝啬程度,他是被迷的不轻。

  就在酒馆主人谈论“红润双颊”时,刚起床的“红润双颊”坐在梳妆台前让女仆为自己梳理着头发,正和女仆谈论着马库托利斯。

  女仆用嘲笑的口气说:“女主人,那个马库托利斯今天又来了。他今天带了四条鱼、二十对虾,还有几束玫瑰花。”

  “红润双颊”也笑了笑。

  女仆说:“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接待他,他是个吝啬鬼。”

  “红润双颊”一只手用燃烧过后又捣碎的锑为自己画着眉毛,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你这话是不对的,尼西拉。马库托利斯本人虽然吝啬,但他家里是有钱的,这就是应该重视的客人。只要他有钱,我就迟早能掏出来,无论他再小气。不信你瞧着。”

  女仆钦佩地看着她。

  “红润双颊”忽然又噗嗤一笑,说:“就算最后没掏出来,我也愿意让他常来,他总是带了礼物的。再说他的儿子神眷之子长得可真漂亮,再过两年那个男孩就要长大些了,我一定要想办法睡一次。”

  女仆也是见过那个男孩的,想到他的模样也有些神往,说:“马库托利斯和神眷之子长得一点也不像,真不知道他怎么会生出那么漂亮的儿子。那男孩就像个出身高贵的贵族之子。”

  “红润双颊”兴致勃勃地说:“不,雅典的贵族们也没一个人有那么出色的儿子……”

  科德勒斯等到红润双颊带着女仆与客人们一同出门散步,散完步又回去,在家里举行宴会,到深夜宴会散去,马库托利斯醉醺醺的带着奴隶回家,才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回了家。

  马库托利斯回主卧睡觉了,科德勒斯截住那也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的奴隶,笑眯眯地问:“你和主人今天去干什么了?”

  那个奴隶一个激灵,睡意全消,他胆怯地望着科德勒斯,迟疑了一下,小声老老实实地说了马库托利斯的行程。

  虽然马库托利斯再三告诫他不准把这事说给家里任何人知道,并且给了他不少好处收买他,但科德勒斯一问,他还是不敢隐瞒。并且他认为自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科德勒斯来问才说,之前真的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马库托利斯刚因伤退役回家来那一年,因为苛待奴隶们引起不满,出门和别人起了冲突被打了个半死,看见的奴隶都假装没看见,让他吃了好大一个亏。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引起了众怒,此后不敢那么苛刻了,但还是威信就大跌。家中愿意听马库托利斯话的奴隶没几个,这已经算得上最听话的一个了。

  科德勒斯问:“男主人是怎么认识这个‘红润双颊’的?”

  奴隶一点不敢隐瞒,全告诉了他,是马库托利斯的朋友引他去“红润双颊”家喝酒认识的,马库托利斯已经为这个女人花了不少钱了,但到现在还没有成功睡到过。

  科德勒斯问完了,要他再有新情况要立刻告诉自己,打发他去睡觉,在心里思考着怎么告诉百丽儿和塞雷布斯这件事。

第110章 妓女与女奴

  科德勒斯不想瞒着百丽儿,他觉得塞雷布斯教育百丽儿的方法很对。雅典人养女儿的方法是把她们关在家里,什么也不让她们知道,养出来的个个都像白痴,他可不希望百丽儿也那么蠢。

  至于塞雷布斯,也得提醒他一下,虽然男人嫖妓很正常,但高等妓&女都精明至极,像母狼一样贪婪,有时候会给嫖&客设陷阱,需要提防。

  塞雷布斯知道后犹豫了很久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贡吉拉。如果是在后世,他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让贡吉拉知道,但在此时,科德勒斯的行为甚至不会受到任何道德上的谴责,贡吉拉知道了除了徒增烦恼没有别的益处。但是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有瞒她,就算没有用,她也有权知道真相。

  贡吉拉知道后倒没有特别伤心的反应,还让塞雷布斯不用管这件事,塞雷布斯当然不可能不管。如果是前世的父母之间出了这样的问题,他不会无端插手,但现在不一样。雅典女性的地位之低,出生年代晚一些的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曾这样下过定语:妇女只是为男人服务和生儿育女的工具,她们的地位居于人和动物之间。贡吉拉对马库托利斯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马库托利斯做什么她都只能忍受。

  旁听了谈话的梅加娜在塞雷布斯从贡吉拉那里离开后偷偷截住他,问他:“小主人,除了那个妓&女,男主人还看上了家里一个女奴,那个女奴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你知道吗?”

  塞雷布斯吃惊地问:“什么?”

  这两年他将精力主要放到了普拉托,对家里的事情注意的少了,一点都没察觉。

  他问:“母亲知道吗?”

  梅加娜说:“知道。”

  那名女奴名叫多里卡,才十六岁,上个月肚子忽然鼓了起来,梅加娜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说是马库托利斯,并拿出了马库托利斯给她的一枚黄金戒指为证。

  塞雷布斯沉下了脸,问:“那个女孩是自己情愿的吗?”

  梅加娜不解地说:“这有什么关系?主人的要求,她怎么能拒绝。”

  塞雷布斯闭了闭眼睛,说:“母亲怎么说?”

  梅加娜道:“女主人说不用告诉你,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

  塞雷布斯说:“你做的很对,梅加娜,这种事情不能瞒着我。我想见见那个女孩。”

  梅加娜带着塞雷布斯找到那个女奴时她正在整理毛线,费力地搬动盛放毛线的大筐子,看到塞雷布斯惊慌地打翻了一个筐,缠好的毛线球滚了一地。

  她并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有点胖胖的,脸颊上还有许多雀斑,腹部已经凸出的很明显了。塞雷布斯本来想问她些问题,但看到她之后却又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一言不发地带着梅加娜走开,到没人的地方才又问:“除了这个女孩,父亲还碰过别的女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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