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无法再进行交易了,塞雷布斯与伙计们收摊打算去镇上找旅社投宿。船上条件实在太差,有条件上岸的时候他们会轮换着上岸松快松快。
德米特里邀请塞雷布斯到自己家里住,这在这个时代也是常有的事,有钱的贵族们时常接待远道而来的朋友。塞雷布斯没有拒绝,贵族的住宅肯定比旅馆更舒适。
德米特里把塞雷布斯当做贵宾招待,为他准备了热水浴,让几名美丽的处女来服侍他,往他身上浇泼温水,并在洗完澡后为他按摩,用香膏涂遍他全身,使他的皮肤变得酥软光滑。之后还举行了宴会,请了奥林匹亚许多有名望的人参加,让塞雷布斯与他们认识。
塞雷布斯在希腊世界也算名人,许多人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个宴会宾主尽欢,他在宴会里不仅认识了许多朋友,还做成了不少生意。
塞雷布斯在奥林匹亚停留了五天,之后又启程去了斯巴达。
离开前他给德米特里留下了一份足以抵偿他这些天招待的花费的珍贵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我会让塞雷布斯拿一个奥林匹克的冠军,哈哈哈。放心,不会开金手指,我会尽量合理,希望不会让大家失望。
第147章 斯巴达(上)
到拉科尼亚时是傍晚,这天来不及做生意了,他们赶紧找了个珀里俄基人开的旅店住下。在海上饮食多有不便,登岸后塞雷布斯买了许多酒肉犒赏员工们,还给留守在船上的人也送去了一份。
辛苦航行了一天,所有人都累了,吃饱喝足后都早早歇下。睡到半夜,塞雷布斯朦胧间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猛然惊醒,握住枕下的匕首睁开了眼。
天气太炎热了,旅店的房间没有窗户,闷热的像蒸笼,关着门没法睡,他们也没带什么货物上岸,因此是敞开着门睡觉的。借着走廊上的微光,他看见一个光头少年蹑手蹑脚跨过嫌热干脆睡在门口地上的伙计向室内走来。
塞雷布斯没有动,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那少年跨过伙计后略站了一下,似乎在等眼睛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向餐桌走去,伸手去拿餐桌上没有吃完的食物。
门口鼾声大作,似乎睡的特别死的伙计一跃而起,拧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在了地上,骂道:“小贼,偷东西偷到这儿来了!”
少年一声不出,激烈地挣扎,挣的骨头都咯咯响,与塞雷布斯同室的伙计是摔角和搏斗的高手,体型壮的像头熊,一不留神却差点没按住他,让他挣脱逃掉。
两人搏斗的时候塞雷布斯点起了油灯,发现这是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身上穿着破旧的短外套。他与伙计毕竟体型差距巨大,伙计还是按住了他,用绳子将他捆了起来。
塞雷布斯一行有快两百人,几乎住满了整个旅馆,大家都是敞开着门睡觉的,塞雷布斯这边一有动静就惊动了附近房间的人。只不过闯入者只是个小孩,被惊动的人都只站在门口围观。
那少年被抓住后脸上毫无惧色,一双黑眼睛镇定地在灯光下打量围观他的人们。
伙计与少年搏斗的时候别的房间也传来一些杂音,除了这个少年,好些房间都进了小偷,伙计们抓住好几个,扰嚷了一番后都扭送到了这边来,所有小偷都是些光头的小孩。
这番动静惊动了旅店的主人和他的伙计,他们慌忙跑过来查看。店主人一看这些小孩就骂道:“又是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门口有人看着呢!”连连向塞雷布斯等人道歉,问他们都丢了些什么,又骂伙计,“你们是死掉了吗?店里进了这么多人来偷东西都不知道!”
塞雷布斯等人除了有些房间被偷走了一些食物,别的什么都没丢,倒是店主人损失最大,一清点发现厨房里的吃的被偷走了不少。
店主人十分生气,臭骂了伙计们一通,又逼问小孩们是从哪里溜进来的,所有孩子都一声不吭。
店伙计们对小孩们拳打脚踢,被塞雷布斯制止。店主人对塞雷布斯说:“客人,你看这些男孩都没有留头发,他们都是斯巴达人的孩子。他们的教育鼓励孩子偷窃。如果我不能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溜进来偷东西的,以后我这店生意就做不成了!”他不让塞雷布斯管,让伙计们找了个空房间,把几个小孩都关了进去。
他向塞雷布斯承诺,“我不会让伙计再打他们了。”之后又向小孩们说:“你们要是说了从哪里进来的,我就放你们走。要是你们不说,就得等你们的队长来领人,我可等着看你们挨鞭子!”
小孩们还是一声不吭。
店主人又气又无奈,“呸”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将屋门反锁了。恶狠狠对塞雷布斯说:“我不打他们,有人打他们!他们偷东西如果要被抓住可是得受鞭刑的,明天我们到集市上去看他们受刑!”
次日中午,塞雷布斯果然在市场中央的柱廊附近看到这些小孩跪成一排,赤裸着身体在接受鞭刑。打他们的人丝毫没有留力,几鞭子下去就皮破血流了,可是他们纵然疼的发抖,却没有一个人躲避,更没有一人出声。
这些孩子们每个人至少挨了二十鞭,挨完打,排着队迅速地离开了。
与塞雷布斯一起旁观这一幕的伙计们“啧啧”赞叹:“斯巴达人,怪不得他们是陆上的霸主!”
塞雷布斯的船队在拉科尼亚停留没指望卖什么货。
斯巴达曾经有个统治者叫吕库古,为了使斯巴达人远离奢侈享受,规定他们不能使用金银,只能使用铁币作为钱币流通。铁币价值低微,价值等同于十明那白银的铁币能装满一间房屋,而且用以铸币的铁据说还用醋淬过,质地非常脆,什么都做不了。这种钱币无法在外邦流通,于是商船、修辞老师、音乐家都不愿意来斯巴达,斯巴达人自己藏一大堆铁币在家里也非常可笑,于是奢侈、攀比等风气真的逐渐杜绝了,成功保持了简朴的生活方式。
塞雷布斯的三船货都是奢侈品,在斯巴达是没什么市场的。他让船队停留在除了为了游历和补充食水之外,倒是还想进一批饮水壶。斯巴达的饮水壶壶口有一个巧妙的凸起,能把水中的泥沙留在壶里,使喝水的人喝到较为干净的水,在希腊世界很受欢迎。
不过他的交易对象不是斯巴达人,是居住在斯巴达城区周围的珀里俄基人。
斯巴达人不事生产,也不经商,社会生活的重心是战争和军事训练,他们的一切需求都由珀里俄基人和黑劳士提供。黑劳士是战败城邦被他们俘虏的奴隶,没有人身自由;珀里俄基人则是自由民,没有政治权利,只能从事耕种、牧渔、制造和经商。
饮水壶就是珀里俄基人制造的,因为斯巴达人时常外出打仗,喝不到干净的水,因此他们精心设计出了这种水壶。
塞雷布斯让伙计们在市场上支了个摊子,象征性地摆出了一些商品,自己去别的摊位看货。在市场上转了转,他发现除了饮水壶,珀里俄基斯人的武器与盔甲制造技术也很高超,打算也采购一批。
他在一个摆满了盾牌的摊位看一张圆形的牛皮盾,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惊讶地发现拍他的竟然是个熟人在德尔斐被他用一千两百德拉克马买走了一串珍珠的斯巴达青年。那条珍珠现在就在他的货物里,打算带到波斯去大赚一笔。
那青年问道:“你还记得我吗?在德尔斐,我卖给你了一串珍珠。我叫尼基亚斯。”
塞雷布说:“当然,尼基亚斯。想不到我们又在你的城邦见面了!”
尼基亚斯直接地问:“你的马卖掉了吗?”
塞雷布斯失笑,回答:“我的马不卖,而且我这次到斯巴达来也没带它。怎么,你还没有买到心仪的好马吗?”
尼基亚斯回答道:“它们都不如你的马。你多少钱愿意卖?除了上次你给我的那些黄金,我还可以给你更多钱。我可以到雅典去带回它。”
塞雷布斯坚定地说:“我的马真的不卖。”想了想,他又说,“不过我可能近来会到斯基泰人的领地去,如果你实在想要好马,我可以在回程时带几匹。但具体是什么样的马就不能保证了。”
尼基亚斯吃惊地问:“你要到斯基泰人那里去?”
塞雷布斯点点头,说:“不错。”
尼基亚斯急忙说:“你什么时候走?我有一些伙伴可能也会想要马。”
塞雷布斯说:“我还会在斯巴达再停留两天。”
尼基亚斯问他居住在哪里,说要回去问有多少伙伴想买,塞雷布斯回答后他匆匆离开了。晚上的时候他到旅店里找到塞雷布斯,却告诉他:“我们国王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8章 斯巴达、克里特、孟菲斯
斯巴达有两位国王,要见塞雷布斯的是曾率盟军攻打雅典,要求雅典人将被驱逐的僭主伊萨哥拉斯迎回去当继续僭主的克列欧美尼斯。准确地说是克列欧美尼斯的独生女儿戈尔哥,一个十五六岁的斯巴达少女。
塞雷布斯来到斯巴达,觉得这里与别的城邦最大的差别就是公共场合随处可见的健美自信的女性们。
科林斯街头也随处可见女性,可那些女性气质都是柔美的,用香膏和颜料将自己妆扮的花枝招展,身上裹着香风,眼睛里藏着钩子,意图吸引异性。斯巴达女性的衣着是诸城邦妇女中最暴露的,许多人的裙子短到膝盖以上,毫不在乎地裸露着大腿,使得许多没见识的外邦人眼睛都看直了,但是她们的气质却锋利昂扬,如同女战士。
塞雷布斯在后世也没见过多少这样的女性。
戈尔哥也是这样一个女孩,她健美高挑,穿着及膝的亚麻短裙,腰间束着皮质腰带,腰带上挂着把匕首,一看手柄和鞘的磨损程度就知道是经常使用的。
她如同所有的斯巴达人一样沉默寡言,做事直截了当,等塞雷布斯一到就径直带他去马厩,指着其中一匹头小颈直、体型优美、皮毛光亮如一匹绸缎的的栗色母马说道:“列奥尼达说你能买来好马,你要是能给我带来这样的马,每匹我给你三百德拉克马,黄金。我要十匹。”
三千德拉克马黄金就是六、七塔兰特白银,这绝对是笔大生意。
塞雷布斯认出那马是阿拉伯马,征得她的同意之后上前仔细看了马儿的口齿、骨骼、蹄尾,对这桩委托有点犹豫。
希腊世界现在成年马匹的价格在一千德拉克马白银上下浮动,不过那都是普通的挽马,阿拉伯马这种热血马的好马是有价无市的。
现在金银的比价是一比十四,米拉开出的价格换算一下是每匹马四千多德拉克马白银,属于不过不失。不过塞雷布斯反正要经过埃及到波斯去,贩一批马回来也是顺路,这利润已足够丰厚。
但是戈尔哥一个小女孩,张口就是十匹,塞雷布斯怀疑她是否能做这个主。他看了一眼陪女儿一起来到了马厩的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克列欧美尼斯接口道:“二十匹。你能买来这样的马,我要二十匹。”
既然斯巴达国王发了话,塞雷布斯当然接下了委托。
克列欧美尼斯虽然和雅典人结过仇,但见到塞雷布斯后一直很和气,在他接受了委托后得知他要两天才离开斯巴达,还邀请他次日到公共食堂用餐,品尝著名的斯巴达黑汤。第二天塞雷布斯兴冲冲地去了,尝了一口那种用猪血、肉、盐和醋煮出来的黑乎乎的肉汤,又腥又膻,差点喷出来。
在斯巴达又停留了两天,船队再次启航,前往克里特岛。克里特岛是爱琴海上最大的岛屿,就是传说中忒休斯杀死居住在迷宫里的半人半牛的怪物弥诺陶洛斯的地方,被塞雷布斯荡平的海盗窝点也藏在它漫长海岸线上的某一处。
克里特岛北部的海岸是平原,有繁华的干尼亚、赫拉克利翁和雷西姆农等港口与城镇。塞雷布斯的船在干尼亚和赫拉克利翁各停留了两日,交换了一些货物,补充了食水,与一些同样要去往埃及的船只结成更大的船队,扬帆去往埃及。
下埃及尼罗河三角洲的沼泽地带有许多强盗,大船队通过更安全一些。
埃及此时正是尼罗河水量最大的时候,泛滥的河水使得除了城市所在的高地,其余的地方全被水淹了。从纳乌克拉提斯上行至孟菲斯,船只竟然可以从金字塔旁边经过。
壮丽的吉萨金字塔群、阿布西尔金字塔群、塞加拉、代赫舒尔金字塔群与狮身人面像从船边掠过,真是世间少见的奇景。
到达万门之城孟菲斯,连塞雷布斯都有些为这所古老的城池震惊。
虽然此时的埃及已经被波斯所占领,是波斯的一个行省,可是此时距埃及被覆灭不过几十年,波斯人没有怎么损坏这座城市,下埃及两千多年的都城气韵犹在。
这座被白色城墙围起来的巨大城市,城门虽然没有一万个,但已经能惊的从雅典来的乡巴佬们目瞪口呆。
停泊了船只入城,城内的景象与希腊人的城市迥异。
埃及人的房屋穷人的是用日晒的泥砖盖的,有钱人家刷成了白色,装饰着彩绘。黑皮肤的埃及人们不论贫富男女都画着宽宽的眼线,佩戴手镯、戒指、耳环、项链,只是材质不同。富人佩戴的首饰是黄金宝石,穷人佩戴的是皮镯、珍珠项链,用玻璃和彩陶来装饰。他们大多数穿着白色的衣服,男子头发理的很短,有的甚至剃成光头,女子梳成发髻或扎着辫子。
在市场做生意的大多是女子,她们肩挑着货物经过,与头顶重物经过的男子们不时激起希腊人的惊呼:“看啊!他们居然是女子挑担,男子用头顶东西的!”希腊人是正相反的。
船队的通译取笑他们的没见识:“这算什么,你们不知道,他们写字都是从左往右写。你们没发现做买卖的大多数都是女人吗,他们是男人在家干活的。”看看周围没外人,他又压低了声音说,“听说他们连小便都是女人站着,男人蹲着!”
希腊人们惊奇至极:“他们怎么什么都与我们相反!”
可能是由于河水泛滥的缘故,孟菲斯街头有许多动物,猫、狗、各种各样的鸟类,涨满水的河沟里甚至有犀牛和鳄鱼。塞雷布斯等人去旅店投宿,还在旅店附近的河边救了个被鳄鱼咬住腿,差点被拖进河里的人。
那人被吓得不轻,连连致谢,事后请塞雷布斯到家里去吃饭,知道塞雷布斯是来做生意的,还请了好几位本地的大商人作陪。塞雷布斯去赴宴好好领略了一番古埃及的饮食与特殊的宴会习惯。
那人很有钱,烤了一头牛犊来招待塞雷布斯。牛的头、颈、肩、四条腿和臀部都被切掉,腹内填满新鲜的面包、蜂蜜、葡萄干、无花果、乳香、€€药和其它香料,烧烤时外面浇上橄榄油,连塞雷布斯都必须承认这是难得的美味。
除了烤牛犊,宴席上的菜还有埃及特有的,用烧红的陶罐烘熟的纸莎草嫩茎,和盐水生腌的鱼、鹌鹑。
吃过食物之后,一个仆人带着一具涂刻的和原物十分相似的木头棺材与尸体模型给每一个人看,说:“饮酒作乐吧!要不然就请看一看这个,你死了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啊!”
之后主人就送上美酒,招来舞伎与乐师进行表演,让漂亮的奴隶与妓女陪客人们尽情欢乐。
塞雷布斯带来了不少很受埃及人欢迎的货物,例如葡萄酒、橄榄油,在这次宴会上做成了不少生意。这些大商人们手里也有不少塞雷布斯想要的货,例如莎草纸、精美的玻璃制品、金银器皿与珠宝首饰,塞雷布斯也买了不少。
除了这些奢侈品,塞雷布斯还在市场上收购了一些编织美观结实的皮凉鞋与纸莎草凉鞋、大麦酒。
在孟菲斯待了几天,他又启程去往上埃及的都城底比斯。
第149章 埃及至米利都
阿提卡半岛上也有个底比斯,与雅典紧邻,还与雅典有仇,两个城邦发生过战争。但那个底比斯与这个底比斯是不能相提并论的。那个底比斯相较于上埃及的都城而言,也是犄角旮旯的穷乡僻壤。
从孟菲斯溯尼罗河而上,走三日水路就到底比斯。
底比斯曾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而今陷落入波斯人手中,加上一百多年前曾被亚述人入侵,劫掠、焚烧过一次,光辉黯淡不少。但即便如此,它仍然壮丽无比。
它横跨尼罗河两岸,左岸是法老们的安息之地帝王谷,右岸是宗教、政治中心,神庙、宫殿群都在这里。荷马在诗中说它“有一百个城门”,阿拉伯人称赞它是座宫殿般的城市。
塞雷布斯后世来过埃及,见过卢克索神庙和卡尔纳克神庙的断壁残垣,此时站在两千多年前埃及的街头,有种分不清是真是幻的迷茫感。
底比斯虽然距孟菲斯只有三日水路,但因为深入非洲大陆的南方,气候炎热,此时仍然遍地盛放莲花。
有水的地方时常会看见鳄鱼,底比斯尊崇鳄鱼,不像在孟菲斯,鳄鱼只被当做普通动物看待。塞雷布斯从鳄鱼嘴里救下的那个商人,事后还特意将一块猪脊骨肉用绳子绑住,抛到河里做诱饵,在岸上抽打一只猪让它惨叫,等闻声出来的鳄鱼咬住了脊骨,把它拖上岸用泥糊住它的眼睛,抓住了它杀掉吃肉。
这里的很多鳄鱼耳朵上戴着金环或者玻璃耳环,有的脚上还扣着金脚环,有专人奉养,死后还被做成木乃伊供奉到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