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赶紧帮我申请年薪预支。”钟言收钱相当不客气,“对了,傀行者、科学家园和堂三堂,哪个组织的资金雄厚?”
“那当然是我们。”王大涛算睁眼说瞎话,其实是科学家园,但他怕钟言闻着钱味儿直接跑路,“我们背后有人。”
“你最好别骗我。”钟言笑了笑,像是看穿了一切。
很快,王大涛就把房子钥匙交给了他,并且详细告知了地址。地方有点远,但是钟言还是决定过去住,因为和蒋天赐是邻居。他甚至怀疑那栋楼就是傀行者基地的“员工宿舍”。这样不错,钟言也希望周围有些能干事的人,崇光市显然不对劲了,如果真出现巨大的风水动乱,自己也不会单枪匹马。
那地方距离何问灵住院的位置也近,唯一不太合适的就是……钟言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八胞胎,无奈地说:“能先变回一个吗?路上不方便。”
戴着红绳的飞练想了想,忽然提出要求:“那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能多分出几个兄弟么?我刚离开我娘的鬼煞,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太陌生了。”
“好吧,不过只能是睡觉的时候分出几个,其余的时候最好还是一个。”钟言想反正睡觉的时候多几个也不碍事,于是答应下来。飞练点了下头,然后走近拉住他的手说:“那你得陪我一起去。”
“好吧好吧。”钟言生怕他转瞬反悔。他们再次回到办公楼,在一层找了一间空房,九个人一起进去。合体之前,八个飞练在他的面前站成一排,眼巴巴地看着他。
“又怎么了?”钟言无解,现在他有点理解为什么红煞里的鬼母不要他了,不会是故意扔给自己,让自己帮忙带孩子的吧?
“马上就要变回去了,师祖不抱抱我们么?”八个飞练一起说。
“抱,抱,抱。”钟言快速地点头,走到最左侧的飞练前面抱住了他,紧紧相拥。抱完这个又抱下一个,就这样抱了一串儿,等到最后一个终于抱完,眼前的所有飞练都开始变形,逐渐从人的模样变成了本体的状态。
只不过因为他拥有了太岁肉,不再像血胎了,有了肉的质感,升级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大肉丸。
衣服因为少了肢体的撑起,全部软踏踏地平铺在地上,皮筋、内裤也掉了一地。八个半米高的肉丸彼此靠近,当挨得极近时,肉球的表面慢慢伸出无数根小处突。小处突的末梢像手,但是又不完全是手的形状,彼此触碰时一瞬间相互容纳,连接彼此。
他们是分开的,又是同一个,他们分享彼此的思考和情绪,吸收彼此的知识和经验。
半分钟后八个肉丸就完成了融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他没有立即变成人,而是以这种形态观察着钟言,像炫技一样,展示自己的本事给钟言看。
“快穿衣服吧,当心冷。”钟言催促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子真能€€瑟。
有了这句话,飞练才开始朝着人类的相貌变化,先是长出四肢,然后身高拉长,最后慢慢定格成他应有的样子,只不过头发又散开了,还没衣服穿。变回来之后他揉了揉发顶,小声地嘟哝:“变回一个感觉亏了呢……”
“一个不亏。”钟言捡起衣服来让他穿上。
飞练想了想,尝试着用手机上学会的话接:“八个血赚?”
钟言无奈:“以后你不许看手机。”
等到两个人从办公楼里出来,白芷正准备叫网约车。但是有着上次坐了年降尸的车的经历,钟言这次选择坐地铁。在地铁里,飞练就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多动症大儿童,看到什么都想要观察一番,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三人一起上了地面,钟言可算松了一口气。
“再往前走三个红绿灯就到了。”白芷看着手机步行导航,“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加入傀行者。”
“傀行者,科学家园,堂三堂,这三个组织我肯定要加入一个,才能找到足够的信息和途径渗透进另外两个。”钟言心里有打算,“我总觉得望思山上的事不是偶然,我得搞清楚是谁要害萧薇,也要搞清楚我为什么失去了上山的记忆,死在我旁边的尸体是谁,还有飞练为什么在我胃里。”
“我以为他出不来呢。”白芷也说出了疑惑,“按理说,他得借助一个真实的身子才能出来。”
“所以我要查。”钟言摸了摸鬓角,“不然,你以为我白白给傀行者当差吗?”
“什么当差?”在后面看冰棱子的飞练追了上来,“师祖,你和白芷姐姐聊什么呢?我也想听。”
“聊你呢。”钟言毫不避讳,“你现在是暂时跟着我们,再遇上你娘亲你就得走了。”
一肚子开心的飞练听完马上不高兴了:“要送我走?”
“不是送你走,而是……”钟言也不知该怎么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可怜的。”
“可是我不想回去。”飞练的苦恼只持续了几秒,马上神采飞扬起来,“这样吧,我和我娘亲说说,以后我就跟着你了。她要想找我就直接来找你。”
一提他娘亲,钟言就不寒而栗,被追着打的恐惧始终没能消散,自己在红煞里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不好吧……你娘亲她和我认识,知道我干什么的……”
“那我和我娘亲也认识,你们也认识,这不就是……”飞练想了想,“亲上加亲。”
钟言整个大脑都快烧干了,转头和白芷说:“防沉迷系统对未成年来说很有必要。”
正说着,钟言察觉到了一股杀气,冷飕飕地扑到他的后背上,宛如一滴冰冷的水从颈后一直流到尾椎,冷得他打了个颤。他回过头,刚才还在和自己笑着说亲上加亲的飞练已经变了脸色,一双眼睛血红起来。钟言忽然察觉到不对,拉着白芷的手:“快走!”
没等到他们迈腿,飞练搂住钟言的腰朝旁边闪去,三个人一起跌进路边的雪堆。紧接着两个人从天而降,就摔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上。
砰!砰!
摔得惨不忍睹,如果没躲开也要被砸死。
钟言喘了口气,抬头望向面前这栋三十多层的居民楼,耳边是路人惊恐的尖叫。
“有人跳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问灵:找到了自己在团队里的定位。
飞练:得赶紧和娘亲说,把这门婚事订下来。
钟言:你别让你娘找我就行。
第58章 【阴】€€人刺3
尖叫声无比刺耳,把一整条街从正常拉入了不正常。
原本这条街算是热闹,临街的居民楼下方开着商铺,马路两边都走人,中间过道走车,每个生命都在规定的轨道上运行,直到这两个人落下,重重砸碎了这片平和。
有人跳楼了,街上还有人在喊。走路的人不走了,车水马龙的机动车道也堵了车,有人捂着孩子的眼睛掉头就跑,有人拿出手机拍着短视频当作热点,也有人举着电话叫救护车……形形色色,世间百态。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吓到钟言,他关心的是为什么这么巧有人在他们的头顶上跳楼。
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已经摔得惨不忍睹,腹腔开裂,一眼能看到断裂的骨头穿透脂肪,冲破了表皮。鞋子和皮带更是脱离了身体,两个人都是面朝上,后背对着天。钟言顺着他们掉落的位置径直往上看,情不自禁地抓住飞练的手腕:“你没事吧?”
飞练却没有吭声,低着头坐在他的旁边,手上和肩膀上都沾了积雪。因为刚才躲得太快,不小心划伤了鼻梁骨,现在鼻梁骨最高的地方多了一道横着的小伤口。
“摔伤了?”钟言吓一跳,一来是不愿意见飞练受伤,二来是怕他受伤直接叫来他娘。红煞如果出现在市中心将会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瞬间席卷几十万人的性命都不在话下。
飞练并没有给任何的反馈,反而整张脸都没了表情。钟言赶紧给他擦拭伤口,好在伤得不深,只是浅浅一道。两个人仍旧坐在雪上,擦伤口时钟言将飞练的脸抬了起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结果就是这样相对一刹,饶是钟言见多了怪力乱神之事还是倒吸凉气。
飞练的眼睛不对劲。
方才的血红已经褪去,眼白的部分重新变回原本的颜色,只剩下鲜红的瞳孔。可是又有一对儿全新的黑色瞳孔出现了,从眼尾慢慢地往中间挤,最后突然一下挤到了红色瞳孔的旁边。
眼睛忽然睁大了一些,睫毛也一颤。正常人应该是一只眼睛一个瞳孔,可是飞练现在的一只眼睛里有两个,两只眼睛都是双瞳。
这时,飞练才认真地看向钟言,诡异地说了一句:“今年城外的雪好大。”
“什么?”钟言没听清,又怕他在大街上引出鬼煞。忽然飞练低头揉了揉眼睛,眉头皱了两下,眼睛也闭上休息了。再抬起头来他像刚睡醒似的,茫然地看向四周。
“你们没事吧!”飞练先问,眼睛里的双瞳已经变回正常的瞳孔,“还好周围有雪堆,雪可真是好东西。”
“你是怎么回事?”钟言将手放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啊,只是摔了一下。”飞练歪着头回忆,“刚刚走到这里的时候我察觉到了杀气,然后就听到了头顶的风声。”
“你先察觉到的杀气?”钟言摸了摸他的眼眉,当他的手一伸过去,飞练就将半张脸埋在自己的掌心当中,依恋又不舍地蹭动。这孩子内心向恶,别人的杀气会勾出他心里的恶意,所以才会鬼化。看来情况比自己想得严重,必须想办法给飞练镇住。
“对啊,刚刚有很浓烈的杀气。”飞练揉了揉鼻子,像是那道伤口给他摔疼了。
“这也太凑巧了吧。”白芷对死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可以这么说,面对死人,她比面对活人更加从容,“就不能让我们顺顺利利回到住处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意外。”
这不是凑巧,可能是有人暗害。钟言在飞练的搀扶下站起来,抬头昂视这栋三十多层的楼。上头不少住户都将脑袋探出来,闹不明白楼下发生了什么事,闹明白之后再引发一阵尖叫。
“摔成这样,你们说他们是从多少层跳下来的?”钟言忽然问。
整栋楼看着不新,从窗口的大小能看出里面也是小户型居多,属于老式建筑。阳台不在这个朝向,这一整面都是坐南朝北的屋子。钟言一一看过窗口,审视着每一张面孔,似乎要在他们的脸上找到答案。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带着拖沓的浓稠感。
将一小部分的窗口看过一遍,钟言最后再慢慢地看向地上的尸体,尸体已经摔得看不出模样来。头骨都碎了,脖子拧着,眼睛紧紧地闭着,身下一大滩的血迹。这个人的血迹朝那个人流过去,那个人的血迹也慢慢蔓延开,最终两大滩汇成了一大滩,在路灯下黑漆漆一片,看不出暗红色来。
飞练站在钟言的身旁,跟着他一起看。
急救车好像快到了,被挤在后面的十字路口,由于车多,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促。白芷拽了他一把:“走吧,不然一会儿说不清楚。”
这倒是,再不走就说不清楚了,万一被扣下询问也是麻烦。钟言刚要转身,忽然间,地上两个死人齐刷刷地睁开了眼睛。
诈尸!这是钟言第一个想法,可马上他就发现不是,诈尸的话自己的手串会震,他们这是……
是根本就没死透?还是幕后黑手给自己的警告?钟言如同深陷迷雾,好像背后有个人用这种方式恐吓他,不要插手太多的事,否则这就是自己的下场。
看到死尸睁眼的只有他们三个,其余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急救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了,他们快速地融入周围人群,走了个无影无踪。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居民楼的某扇窗里快速地闪了几下,随后一声清脆的噼啪声,灯泡炸掉了。楼下,急救车终于停到了马路边上,医护人员飞速地跑了下来,冲向地上的跳楼者。
两具尸体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手背上却忽然冒出许许多多的血珠来,好似被刺满了针的砧板轻轻扎过。
往前走了没多久,住处到了。三个红绿灯的步行距离当中钟言也没闲着,先把刚刚遇袭的事告知王大涛和蒋天赐,让王副队帮忙搜罗一下关于今晚这次跳楼事件的消息、视频或者只言片语。现在科技发达,凡事都纸包不住火,高科技虽然让钟言感到陌生,可不得不说,有时候真好用。
“唉,以前要查点什么事、买点什么东西,可真不方便。”到了楼下钟言感叹,“那时候凡事都用快马,马都跑死了,消息也未必传得准。”
“所以你还是尽快习惯用手机吧。”白芷说。
钟言点了下头,开始打量眼前这栋大楼。原本他还以为王大涛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最起码会是精装公寓,没想到比刚才的居民楼还要破,看着像是要拆迁又拆不动的那种楼。
周围十分僻静,但并不是因为地处偏僻,隔着两条道就是热闹的大街。小路没人来是因为这边太破了,看起来也很缺乏管理,别说物业,连个扫大街的保洁都没有。路边是随意停放的自行车以及放满垃圾却无人收拾的垃圾桶,路的尽头有一片污水,像是下水管道破裂过。
走过窄细的小路便是这栋独院楼的大门,温度比大道上冷了不少,钟言首先看到的是传达室。
传达室的玻璃碎了一大片,没有换新,反而是用透明胶带黏上了,勉强能用就行,正上方却悬着一面干净的八卦镜。隔着这块看不清楚人的玻璃,隐约可见里头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老头趴在玻璃上看了又看才发现院门口来人了,于是拉开了勉强能用的铝合金门,披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衣出来。
“走错了。”他没问找谁,而是直接让人打道回府。
“奇怪,为什么要说我们走错了呢?”飞练好奇。
“走错了就是走错了,快走快走!”老头凶神恶煞,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抄起地上一米五长的竹丝大扫把就要开始轰人。钟言将袖口里的钥匙串拿出来晃了晃:“王大涛让我们来的。”
大扫把停在了半空当中。
“二级傀行者,钟言。”钟言又拿出无线电,看来他们还真是来对地方了,整栋楼就是员工宿舍。
“王娃子找的人啊,他怎么又找人了……”老头嘀嘀咕咕将扫把往地上一扔,“进来,跟我记一下姓名。”
“好。”钟言对他的态度转变并不稀奇,带着白芷和飞练进了小小的传达室。传达室里烧着暖气,暖炉上烧着热茶,一个无线电就放在桌上,旁边是一本脏兮兮的笔记簿。
“记下你们三个的姓名和房间号。”老头摊开了笔记簿,将一杆钢笔丢给他们。
钟言随意地翻了翻,老头也没拦着他。笔记簿里记满了房客,每个人后头都有一个房间编号。只不过有些人的名字已经被框起来了。
钟言一边写,一边打听:“您也是傀行者?”
“别多问。”老头沏了一杯热茶。
“那您刚才为什么轰我?”钟言想和他套套近乎。
“你肯定知道为什么。”老头却一语戳破,但还是解释,“傀行者讲究附身,能被鬼看上的人大多八字不行,克亲克友。所以傀行者要么没亲没友,要么就必须和亲友保持距离,更不可能把员工宿舍的地址告诉他们。但也有不怕死的找过来……”
“这些被框上的名字怎么了?”钟言随便指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