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骨轮回[无限] 第152章

  小厮一共四个,每个人都提着灯笼,冬天冷,他们的面庞都被风吹得通红。钟言的出现太过意外,像直接从无人角落冲出来的影子,吓得其中一个小厮掉了灯笼。

  灯笼里头是白蜡,这样一掉,烛火立马卷上灯笼纸和里头的竹篾,转瞬间烧了起来。

  “谁!”打头阵的那个小厮看着胆量最大,借着这点儿火光没有退缩。

  小翠往前一步:“还能有谁?你们连少奶奶都不认识了?”

  家里三位少爷,如今娶妻的就一位,少奶奶一定就是大少爷娶的那位。可这个时辰不应当见着她啊,四个人面面相觑,一瞬间低着头不敢说话,可心里都在悄悄地犯嘀咕,没听说过谁家女子半夜出来晃荡。

  这简直就是不守妇道。

  钟言自然也将他们脸上挂着的表情尽收眼底,看得明明白白。“你们别多想,我是孕中想家又恶心反胃,所以才叫翠儿陪我出来走走。”

  “这……”其中一个小厮开口,“那少奶奶还是请回吧,如今城里不太平,有恶人出没,翻了墙进来了不得。”

  “恶人?”钟言摸着肚子笑了下,“秦家人丁众多,恶人才不敢进来呢。”他依次看过这些小厮的面庞,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年龄,或许不到二十,有的挂着精明相,有的看着就憨厚,“听说城里闹鬼,我是深宅妇人,不能随意出入,你们给我讲讲外头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大晚上的,讲这些不吉利。”看着年龄最小的小厮摆摆手。

  “就是就是。”旁边一个也说,“大少奶奶如今怀有身孕,听这些做什么,还是赶紧回去吧。再有……都说晚上阴气重,您不该出来。”

  “阴气?你们知道什么叫阴气吗?怎么就阴气重了?”钟言微微垂眸,面前四个人,石板路上却只有一串湿润的脚印,好似刚从雪水中€€过一遍。

  四个小厮都不吭声了,直到最高的那个开了口:“阴气大抵就是……不好的东西吧,时候不早了,少奶奶还是请回吧。”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还跟着搭腔,“再不回去,恐怕对您的声誉不好。”

  钟言看着他湿了的裤脚:“声誉?你倒是说说,对我声誉怎么不好了?说我怀有身孕却夜会外男,还是放着病重的夫君不去照顾?”

  话音落完,整个宅子里仿佛受到了雨雪的侵染,变得冷了几分。紧跟着钟言的鼻尖上一凉,一片白色的冰晶落了下来,刚好在他皮肤上融化。起初还是点点星星的冰晶雪片,逐渐变成了可以见得的小雪花。

  风也逐渐吹起,将落在钟言头顶的雪吹飞一些。几个呼吸之间,这场雪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柔白的雪片成群往下压,像想要压垮什么,那样迫不及待,甚至打在了钟言的眼睫毛上。伴随着耳边的风声,雪花在漆黑的夜空翻飞,打着转飘落在各人的肩头,隔着雪花钟言看这些人的脸都看不真切了,只觉得他们的五官开始模糊。

  “翠儿,你去找地方躲着,别湿了身子。”钟言推了小翠一把。

  尽管小翠不想这时候走,不想将少奶奶一个人落下,可还是听话地去了墙檐下头。这雪下得没来由的古怪,让人不寒而栗。她又想起少奶奶说这场雪是精怪所致,便不由地猜测起来,究竟是谁弄了雪精出来,想用这法子害少爷。

  这也就是少奶奶坐镇,精怪没法接近少爷,没了少奶奶,雪精头一个奔着少爷去了,直接变成雪人。到时候少爷在院子里无故消失大家都没处去找,只能变成秦家的悬案。

  石板路上只剩下钟言与四个小厮,地上的湿脚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凝结成了冰。钟言忽然接了一把雪,问:“谁让你们来的?”

  四个小厮低着头,好似听不懂少奶奶的问话。

  “自然精怪,不该强留于人间,到底是谁派你过来的?”钟言再次依次扫视他们的面庞,方才的模糊好似一场幻觉,这会儿他们的五官都清清楚楚,触手可及。

  “少奶奶,小的不懂您这话什么意思。”一个小厮低着头说,“雪大了,您该回去了。”

  “回?我回哪里去?”钟言在风里说话,发丝在风里随意飘动,显得他无情又刻薄,“成了,这场玩乐该结束了,你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去。”

  “小的不懂,还请少奶奶回去吧。”小厮面无表情地回答,四个人一起开了口。

  这些话小翠也听得一清二楚,可她心里捏了一把汗。少奶奶这是把话挑明,可对面显然软硬不吃。再者,她也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些小厮,没觉出哪里像雪人来。她怕少奶奶用心太过,又怕真让少奶奶猜准了,对付不了。

  没想到钟言却没再说什么,反而摆了摆手:“行,那你们下去吧。”

  刚刚还在为少奶奶担心的小翠愣住,就这样下去了?这不能让他们离开吧?可那几个人已经抬步往前走了,好似方才发生的询问只是无关轻重的小事。钟言再次垂眸看向地面,湿脚印已经完全消失了,莫非是自己找错了人?

  不,绝对不是,钟言深深牢记了师兄的话,对付精怪就要用对付精怪的法子,绝对不能把它们当成是恶鬼。

  鬼若变成了人,绝大多数都是避人,可精怪想要玩乐,它便有了取乐的心态。捉迷藏最好玩法的不是躲,而是看负责“捉”的人捉不着,只是提心吊胆地躲在暗处等待人过去捉拿,怎么能比得上亲自到那人面前晃一圈更愉悦呢?

  要玩儿,就要玩儿个大的,是不是?

  若自己是躲藏之人,说不定也会迷惑人心,出去晃荡。想着想着钟言用余光一扫,那四人已经和他擦肩而过,看不到正面的面目,可是其中一个的后背上,像背着什么东西。

  白乎乎,细细的一条,显然那东西就不是人,只不过方才小厮们给钟言的只有正脸,根本看不到这东西。等钟言看到它的一刹那,那东西也回头了一刹,然后不带犹豫地钻入了其中一个小厮的后颈肌理,长长一条凸起瞬间平复,显然是隐入不见了。

  “还想跑?给我出来!”钟言上前一步,猛地拍住那个小厮的左肩膀,那小厮在触碰的顷刻间回过头来,面上全是五官,只不过五官乱飞,没有一样在原本应当在的位置上!剩下的三明小厮疯狂地抓取天上落雪往脸上揉,揉着揉着就将五官揉成乱糟糟的一团。

  紧接着其中两个小厮抓住落单那个的头发,一起发力,生生地往外拽动,随着头皮被撕裂,脑壳骨也被撕开了,白花花的大脑好似融化一般,被冷风吹得拉成细丝,在空中乱飘。

  即便眼前是这幅景象钟言也没有放手,变长的指尖死死扣住小厮的锁骨凹陷,直接将他的锁骨扎了个对穿。流出来的也不是鲜血,也是透明的雪水,沾在指尖上冰冰凉凉。忽然,四个小厮的身体同时开始塌陷,好似雪人禁不住日晒,在钟言的眼前慢慢融化,不消片刻地上就只剩下四堆衣服,以及一个……用四个人的肢体拼出来的人。

  或许,这都不能叫做人。

  它头大如斗,四肢有寻常人的翻倍长,八只手和八只脚随意地长在身体上,看不出任何的规律。八只眼睛在它的肚腹上游走,四张嘴同时张来张去,随意地吞吃着天上飘落的雪花,随后它身子一甩,有什么东西差点就抡在钟言的脸上,亏得钟言眼明手快往后一退。

  否则必定要被长在外面的四颗心脏抡个耳光。

  小翠捂着嘴巴看向这边,差点儿吐了出来。原来融肉雪不仅能将人变成雪,它还能将所有人都融在一起。昨天两个小厮,今天两个小厮,那么如果不管它,放任下去,它会不会将整个秦家的人都融成一个大肉球?

  再继续放任,这东西发起疯来,会不会将全城的人都融在一起?

  可恶,到底是谁放出了这等恐怖的东西!小翠狠狠地咬着舌头,生怕自己叫出来,她只是恨,都说鬼比人可怖,可要杀少爷的人一直滥杀无辜,毫无良善之心!少奶奶是鬼,可一直都在救人!

  钟言再一次偏身而退,躲开了融肉雪的一条手臂,这时候他可不敢再碰了,但这不是头一回见到它,只不过那次是远远一眼,今日是大开眼界。如今再想起来,他竟然怎么都记不起是谁给他讲过,只记得那天的盛景。

  那时候,自己站在山峦之巅,眼下是一整层的云海。云海无边无际,看似缥缈无垠,耳边的声音低沉有力,直抵人心。

  “你不是想看云海么?这就是了。”

  波澜起伏的云层和洁白无瑕毫不沾边,看着就是乌云。云层下方必定阴雨连绵,湿气朦胧。可云上的日头还会慷慨地给黑云镶了一圈金边,耀眼异常,钟言看入了神,忽然听耳边人又说:“看到云片上那块会动的雪了么?你记住,那东西你不能碰。”

  “哼,我才不信,我偏要碰。”钟言不服气,世上还有什么是自己碰不得的?

  “要碰也要等你长大有本事再碰,在你长大之前,要听话。”那声音仍旧低低的,不带有一丝感情。钟言当时便迷茫起来,不信那片雪有这么大的能耐,如今再回忆,他甚至回忆不起来说话人的相貌,只是依稀记着有个人,像娘亲一般。

  有时候,钟言甚至不知道这些回忆和知觉是真还是假,到底有没有,还是说,这只是自己活过冗长岁月后的一场虚幻?

  眼前的风雪更大了,变成钟言从未见过的鹅毛大雪盛况,他一脚腾空,踩上了里头点着白蜡烛的灯罩,用身躯接住了劈头盖脸的冰雪,以及藏在雪中的细小冰凌。就在一条手臂朝着它回抡的前一刻,钟言将双袖利落地抖开,柔软的布料立马被冷风充满,像两片充盈的翅膀。

  无数细小的微末也随之抖出,比之雪片更是无孔不入,纷纷扬扬地落在了融肉雪的表面。

  滋啦€€€€

  小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在这时候听到这种声音?像是烧红的铁块儿放入了冰水当中,像无数铁匠在同时淬火。可这声音不仅没有消失,还越来越大,在雪景当中俨然升腾起了一团浓重的蒸雾,好似眼前就是后厨,十几个大笼屉同时上了灶。

  滋啦€€€€滋啦€€€€

  越来越明显了,活灵活现,就像耳旁是淬火用的大锅子,等到这片蒸雾消散,方才站在小翠面前那个高大的雪人已经变小了,还不到半人高。现在它没了手和脚,身上也没有那些披挂的脏器,完完全全就是一堆白雪,头顶这场茫茫大雪也落入了尾声,还给天地一片清白。

  随着头顶又一次有东西飘落,雪人彻底变成了圆咕隆咚的雪球,它试图钻进积雪当中,在雪的掩盖下遁走,然而再一次碰了壁。

  这回是真的碰壁了,钟言手里拿着一个琉璃兰花杯将它扣住,抬手一铲就将它困在杯中,在它还活蹦乱跳的时候立马扣住杯盖。确定杯盖盖紧后,钟言这口气才完整地吸进去,雪停了,大功告成,他分毫未伤。

  “少奶奶!”小翠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成了?”

  “成了。”钟言将琉璃兰花杯递给她,“好好拿着,别怕。”

  “我不怕!”小翠胆大心细,两只手一起拿着,“您怎么知道如何克制这东西?为何要用琉璃花杯来装呢?”

  钟言掸了掸身上的冰晶,说:“这东西和鬼怪不同,它虽然厉害,但却只能融些带有生气的活物。琉璃杯虽然薄脆,但是它没有生气,故而在融肉雪面前是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我猜测,将融肉雪扔进秦宅的那人想必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能将它随身携带。”

  “居然是这样。”小翠感叹于少奶奶懂得真多,“那您往它身上泼洒的又是什么呢?我看那东西厉害得很!一下子这雪人就毫无反击之力。”

  “那东西不厉害,咱们日日见。”钟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这是粗盐。”

  “粗盐?”小翠伸手一摸,还真是。

  “我……我娘亲曾经告诉我,融肉雪残忍至极,并且欲壑难平。曾经在南山发生过一件灭城的惨案,一夜之间,城内男女老少无人生还,还惊动了官府。奇怪的是,城内只是活人、活鸡活鸭、活牛活马这些带生气的没了,金银财宝原封不动留在原处,显然不可能是山匪。后来请了高人去算,官府的人派去南山的背阴面寻找,才发现冰天雪地里一个会滚动的球正在山脚招摇。那球上什么都有,就是全城的活物,人和鸡融成一块儿,牛和鱼混着皮肉,惨不忍睹。但这东西它终归是天地精华,天然相克之道绝不违背,就好比神农一族曾经留下只言片语,告诫世人天然当中的毒物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它本身是雪,而粗盐能融雪,这就是专门相克。”

  “您这样说我便懂了,往后绝不忘记。”小翠捧着杯子,又问,“那丢失的那些人还能回来吗?”

  “这就要看鸡鸣后了,如果时间没有太久,应该可以回来的。”钟言的眉心微微舒展,虽说还有阴兵当头,但可算解决了一桩事。接下来就是如何替秦翎瞒过阴兵了,这才是最主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钟言:我抓融肉雪的样子,像极了抓宠物小精灵。

  秦翎:呜呜呜老婆怎么还不回来!

第122章 【阳】融肉雪14

  秦翎睁开双眼,细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方才好像下雪,但又不知道为何一下停了。

  这是他听过的最为怪异的雪声,自小言来到身边,当真有许许多多的事说不清。就好比身下这床……

  自己只是病了,又不是傻了,小言说这床里头是烧火用的洞穴,这怎么可能呢?秦翎不戳破这层窗户纸罢了,总归是床有异样。所有的异样都围绕自己,冲自己而来,所以身上的病当真只是疾病么?秦翎猜不准了。

  但他觉着不是,病得太古怪了。

  忽然,门响了,脚步声轻巧地进来,秦翎赶紧闭上眼,耳边的床帐拉开,那人轻巧上床,越过自己的身体,钻进同一张被子里。

  他身子好冰,像是在外头冻足了,冻满了三天三夜,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真像林中不谙世事的小兽,渴求这人间的一点暖意。

  秦翎装作熟睡,不经意地翻了个身,转向左侧。他如今已经能装得很像了,就像睡梦中的人很自然地伸臂抱住被子,将冰冷的人拥了个满怀。又过一会儿他再悄悄地睁开眼睛,还能看到小言头顶被雪花打湿的痕迹。

  有时候,秦翎只希望三更四更漫长无界,别那么快到五更,换他一夜好眠。

  但到了五更后,院里的公鸡还是照常打鸣了,哪怕这时候的天根本没亮。秦翎先起来了,趁着天未亮将鱼儿、泥鳅和乌龟喂一遍,然后拿着经书念了起来。小龟沾了大龟的灵性,这会儿已经会抬头听经了,大龟不仅会听,还会在听的时候闭上眼。

  起初,秦翎以为是自己给它说困了,又或者是它觉着经书无趣,干脆睡觉。可只要他一停,那老龟就慢腾腾地将眼睛睁开了,一动不动地凝视他,仿佛在问,你怎么不接着念了?我还没听够呢。

  当真有趣,秦翎只好继续念下去,等到整本念完,它才带着小龟重新回到水中去。然而那两条小鲤鱼还不认识人,两条泥鳅听经时仍旧烦躁。

  等到秦翎吃早饭的时候,前阵子来院里开土的小花农童花来了,一进屋就着急忙慌地说:“少奶奶!少爷!院子里乱了!”

  “嗯?怎么乱了?”钟言不抬头地问,太好了,想必是那些人回来了。

  “方才小的从花廊经过,听南边吵吵嚷嚷,说是雪堆里躺着几个人。挖出来一瞧,居然是四个小厮和四个大丫鬟,就是前阵子咱们院里丢的。”花童双手比划着,做出一个往外挖的姿势,“也不知道谁给他们埋在雪里了,那么深,好在挖出来之后并无大碍,这会儿已经去请郎中了。”

  “你说的是真的?”秦翎放下了筷子,院里的大丫鬟无故失踪,昨晚小言出去一趟,今日就找回来了,看来两件事必有关系。

  “真的真的,小的不敢撒谎。”童花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

  “找回来就好,我就说咱们院里的丫鬟们不可能随意乱走,必定是玩儿着昏倒了。”钟言作出着急的样子,说了个自己都不信的蹩脚谎话,“可得好好看一看,千万别冻坏了。”

  秦翎则品味着这段毫无说服力的话,看来小言也真的是黔驴技穷了。不知道该如何骗自己,干脆胡乱地骗。

  “对了,只找到他们几个,那位嬷嬷呢?”钟言更关心这个,“小妹院里丢了一位陈嬷嬷,找着了吗?”

  童花摇摇头:“只听着找到小厮丫头,没听见找到什么嬷嬷。”

  钟言听完心里有了答案,恐怕秦宅内……有人接应陈嬷嬷。其他人都还回来了,她也应当回来了,若是寻不见她只能是这个答案,有人提前找到了她,并且将她藏了起来。而藏起她的这人,说不定就是操纵小妹和徐长韶相见的罪魁祸首。

  所以究竟是谁呢?秦瑶刚开始装病就用了这招,到底是谁这样坐不住,非要把秦瑶嫁出去?

  这一上午,秦家的下人们就在忙这件事,何清涟如今管家,自然也会插手。她吩咐一定要请郎中给他们好好诊治,银两由秦家来出,这倒让钟言没想到,还以为何清涟不会管呢。

  不过转念一想,不管她心里如何想,面上还是要做到滴水不漏,毕竟秦家是大家,绝不会让人说出半点儿毛病。

  到了傍晚,丫鬟和小厮都醒了过来,可奇怪的是他们都对发生过的事情毫不知情,根本就不记得这两天发生过什么,钟言没急着让春枝她们回来,而是让她们留在丫鬟们住的连廊房里休息几日。看着琉璃兰花杯内里那团活蹦乱跳的白雪,钟言敲着杯壁,看来这几个人曾经化雪的记忆都被抹掉了啊。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