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boss在追漫画 第59章

  “关注?关注有什么用,”大嗓门意犹未尽地说,“你说保险公司会赔偿吗?再不然和天然气公司打个官司?唉,你别走啊!”

  哈哈,工藤新一半月眼地想,估计保险公司也不会理你的。

  等到周围的记者离开,他才走上前说:“您好。”

  这个业主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因为脾气暴躁,嘴角习惯地下撇着一个弧度,脖子上堆着横肉,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没有了摄影镜头,他的分享热情顿时消减了很多,好歹耐心地将工藤新一的问题回答完了。

  “……电器?”他脖子上面的皮褶颤了颤,男人呼哧呼哧地说:“我怎么知道?里面的东西全是租客留下的,他们不带走,我就默认是不要了。”

  “电饭煲?天知道是谁留下的。”

  工藤新一耐心地问:“那您知道它的位置被放在哪吗?”

  “喏,”男人伸手一指。

  那里原来是厨房的位置,也是消防的鉴识报告上,最初的起火点。玻璃碎片离那里三米左右,如果被冲击波炸飞,落在这个距离就合理了。

  厨房的墙壁已经半塌,能够毫不费力地看见半截的电表箱和裸露的电线。

  工藤新一说:“谢谢。”

  那端冲矢昴挂断电话。

  “上一任租客联系到了,也是东都大学的学生。这个电饭煲是他买的,主要为了远程控制的做饭功能,一到家只需要再炒个菜。”

  工藤新一喃喃道:“我知道了。”

  爆炸的原因的确是煤气泄露没错,但空气的煤气达到一定浓度后,还需要遇到明火才能引燃。真正的起火原因不是电线短路,而是人为控制的IOT电器,电饭煲开始运作,电路里冒出的电火花,才是爆炸的真正元凶。

  “这样的话,公安放在唐€€哥电脑里的入侵软件,罪证就不成立了,因为软件控制的是小区的电路阀门,他们也被消防的鉴识报告误导了!”工藤新一回过头:“冲矢君,我们现在回去!”

  “回警视厅吗?”冲矢昴却站在原地没动,“他们来电话了。”

  “咦?”工藤新一这才注意到刚刚响起的铃声。

  “目暮警部,请问出什么事了?”

  “公安跳过了口供流程,”电话的另一头,目暮警部脸色凝重,“€€€€唐€€君已经被送检了。”

  *

  那一刻唐€€裕的思绪是静止的,突如其来的开局,打乱了他所有设想好的应对。

  有了工藤新一的科普和网络搜索,呼唤出73解锁之前,唐€€裕已经大致猜测过可能会有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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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他会睁眼在法庭前,面前是巍峨的警徽;又或许睁眼在台阶上,正听见记者甩来的刁难……无论怎样的困境,都不会比他刚失忆醒来在监控室更艰难了,唐€€裕有信心应付过去。

  可这个信心,独独不包括醒来在保时捷上。

  世界在那一秒安静了,唐€€裕恨不得一闭眼继续睡下去。

  复杂又矛盾的心情拉锯在心头,一方面,他想不管不顾地直接醒€€€€受一种奇怪的逆反心态驱使,漫画的剧情越详细、监控越紧逼,无孔不入的压迫下,他反而更加跃跃欲试地想要挑衅。

  和老师的眼皮底下传纸条的学生一样,是一种心跳加速的刺激,无论过程与结果都期待。

  可另一方面,正因为知道漫画的视角悬在头顶,真正见面的时候又如何,唐€€裕却完全没有尝试去想象过。

  所以此时此刻,在突然解锁的记忆中,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天降馅饼的狂喜,而是无从下手的茫然;他仿若一个在地面建好营垒的士兵,自以为能防住一切进攻,却没想到敌军是从天上来的。

  因为没有做过任何准备,所以全盘溃败成一盘散沙。

  最后的理智控制他,让唐€€裕没有直接睁开眼。

  因为就在思维断线的前一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恐怕是不过关的。

  这些情绪€€€€陌生的,警惕的,茫然的,惶惑的。

  任谁忽然被这种眼神注视着,说不会被刺痛到,其实根本就不可能。

  可唐€€裕自己都没能完全收拾好这些乱成浆糊的情绪,又怎么能指望瞒过琴酒呢?

  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突然响起的铃声就打断了这一切。唐€€裕平稳的呼吸顿时一乱,不等他睁眼,衣料的摩擦€€€€,响铃的翻盖机,已经被另一个人拿了起来。

  琴酒撇了眼屏幕:“羽场二三一。”

  手机被举在右耳,紧接着,唐€€裕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喂?”

  唐€€裕:*&@……#¥(*!

  他终于松了口气。

  攥紧了心脏的巨大慌乱里,他甚至没空体会到自己现在的状态。

  其实这样,才是正常概念中理解的“记忆”。

  就像第一人称视角的电影那样,过去已经被安排好,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如期发生;而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耳朵去“听”,却并不能改变或操纵什么,唐€€裕的意识,只是故事之外的旁观者。

  发现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以后,唐€€裕反而出乎意料地轻松下来。

  陌生的声线,响在了电话的另一端。

  琴酒口中,名叫羽场二三一的人说:“唐€€警部,我……”

  “你似乎还在犹豫。”唐€€裕的声音说。

  他才刚睁开眼,声线里含糊的鼻音却已经完全消失了,好像他从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就一直神采奕奕地清醒着,天知道现在手机还举在琴酒手里。

  羽场二三一说:“是的,但……”他咽了一下口水,“法院已经开庭了。”

  “按照正规的开庭流程,法官会慢悠悠读完介绍,再由原告和被告两方的律师依次陈述案情。”

  唐€€裕慢慢地抬起眼皮:“这一次铁证如山,没什么好论辩的,最多二十分钟,法槌就能落下了。”

  通过自己的视角,他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保时捷停在路边,隔着行道树树叶间隙,法院金色的尖顶傲然挺立。

  这个日本最高级别的刑事法庭大门高耸,两侧的罗马式立柱肃穆又威严,光是台阶就有一层楼高。

  即使下面的记者与摄像黑压压堆成人墙,也还能毫不费力地看见台阶的最顶层,法警立正得目不斜视。

  “你还有二十分钟,决定是否去推翻这件案子的盖棺定论。”唐€€裕说,“啊,现在是十五分钟€€€€你得给我点时间走过去。”

  他按了按睡得发麻的左臂。

  “如果我现在放弃的话,”羽场二三一的呼吸粗重,“土门康介会下狱。”

  “不止,”唐€€裕漫不经心地说,“这次的影响太大了,就为了杀鸡儆猴,恐怕他们会上死刑吧。”

  电话的另一端陷入沉默,唐€€裕不急不忙地欣赏着那个尖顶,他似乎在无声地鼓励着对面说下去。可直到时间过去了半分钟,羽场二三一都没有再开口,唐€€裕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做与不做,取决于你信念的正义如何,羽场先生。”

  目光下移,唐€€裕看见保时捷的前面放着几个证物袋,他随手拿起一个,不紧不慢地抛掷在两手间,“如果良心上过意不去,你大可以自己去法院,告诉法官,告诉所有人村上浩一是你杀的。你是凶手,所有的细节只有你记得最牢,我帮忙伪造的假证,在你的口供前不堪一击。”

  另一端的呼吸变快了,唐€€裕一听就知道这正是羽场二三一内心为之犹豫而踌躇不定的想法,他轻笑了一声。

  “€€€€然后土门康介会脱罪,”唐€€裕继续说。

  “村上浩一,不过是土门康介敛财的棋子而已,这样的棋子死了一个就死了,他还能制造更多。这些大人物放出消息,操纵市场,将财富全部聚拢在地产上,又狠狠挑破泡沫。€€€€是,你可以说这是资本主义,是经济规律,可这样的规律未必不会被权力操纵。”

  “土门康介,他才是主导了这一切的凶手,他的确没杀人,但他在无形中杀了无数人。”

  “我知道……我知道,”羽场二三一的声音颤抖着,他的话越说越小,几乎像在说给自己听,“可是……村上浩一死了,我杀的他。一切结束后,我这个杀人凶手,却能像没事人一样逍遥法外。我€€€€”

  “如果这是您所秉持的正义,羽场二三一先生,我已经尽量按您的原则来了。”唐€€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客观上土门康介其实没有犯罪;所以我不会让他获刑,可杀人犯的名头会因为这场轰动一时的无罪释放,永久地挂在他头上。”

  唐€€裕五指依次敲击着右腿:“媒体谈起他会想到杀人犯,授课说到他会称为嫌疑人,他会从炙手可热的政坛跌落,变得不值一文、恶臭不堪,且失去引以为傲的地位、名誉和一切。制度将权力让渡给他,我们只是在代表人民将这些收回而已。”

  过去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唯独这一点唐€€裕感觉不到,但他猜想自己大概已不耐烦到了极点。

  “如果我不站出来,”片刻后,羽场二三一轻声问,“还会有更多的人破产,对吗?”

  “我不否认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唐€€裕说。

  “……”

  长久的沉默中,羽场二三一的声音终于不再发抖。

  他像坚定了信仰的教徒,郑重其事地说:“我懂了,唐€€警部,请按计划好的去做吧。我的人生已经是一场悲剧,但我不希望将这场悲剧带给更多人。”

  “受你恩惠的人,未必会知道你的奉献,但你的心记得。”唐€€裕舒缓的语调像唱歌。

  他微微歪过头,左手已经扶上了开门的车柄。

  在这时羽场二三一忽然追问:“唐€€警部,这是您追求的正义吗?”

  就为这个问题,唐€€裕推门的手一顿。

  “……这是我所秉持的。”

  最后他说:“审判永远也不会缺席,因为我一直在。”

  羽场二三一低低道:“谢谢。”

  电话就此挂断,耳边的手机远去,被琴酒重新放回到架子上。

  他说:“你把正义说得像情诗。”

  “是因为你在听。”唐€€裕道。

  因为最后的一个停顿,唐€€裕临时起意,将证物袋重新整理了一遍。旁边忽然就没声音了,透明的塑封袋从头翻到尾,唐€€裕这才察觉到车里忽如其来的沉默,于是他回过头。

  琴酒在驾驶座上,不说话,也没看他。难得的好天气,晴朗的阳光从玻璃透过来,银发的边缘就拢在薄薄的光圈里,每一根发丝照得通亮。

  从唐€€裕的角度,只看到他冷峻的侧脸,面目深邃,侧颔的转折干净利落,五官的线条极富侵略性,眉眼里噙着格外耀眼的锋芒。

  很难形容唐€€裕在这一刻的心情,如果他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的话,肯定连呼吸都不自觉停滞住了。

  他们见面于各种混乱中€€€€黑夜,爆炸,酒吧,隔着沉默的人墙与车窗,无孔不入的监视与窥看;可能只有在回忆里,才会有这样平和的、不带任何催促与急迫的一眼了。

  唐€€裕的第一个念头是:摘掉漫画的阴间滤镜,琴酒其实真的很好看。

  只不过唐€€裕的观察力,当然比失忆后的他敏锐的多,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唐€€裕才刚看清楚,回忆里他的手已经放下证物袋,扶在了驾驶席的车座上。

  唐€€裕忽然越过了中间的控制台凑过去,距离陡然被拉得极近。他像在研究一桩案子那样,仔仔细细地、一寸寸扫过了琴酒的脸,专注的目光就停驻在那双深邃的绿眼睛里。

  然后他笃定地说:“你脸红了。”

第55章 Case6.嫌疑人:唐€€裕(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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