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犯人将小兰纳入目标时,我真的能在逮捕凶手的同时保护好她吗?
对自己的恋情,唐€€裕所持的一直是鼓励态度,他用温和的眼神支撑在自己身后,教他正视内心,正视沟通的力量,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当告白说出以后呢?
组织的阴影面前,如果他们威胁到毛利兰的生命,我又该怎么办?
柯南却有点不确定了。
他蜷在洗手间隔间的角落,身体才从高中生恢复成小孩子,一阵阵的钝痛还没消退,电话接通后,柯南几乎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这个问题。
唐€€裕:“……”
他视线越过吧台,看了眼对面厨房,某组织阴影还在为晚饭忙碌。
锅里在煮的是味噌,氤氲的热气飘升而起,模糊了琴酒略显锋利的侧颔。厨房的白光落在头顶,似乎连心底也能一并照得透亮。
食物的香气与家关联在一起,仿佛一个令人心安的确认。
已经在轮回里见过了千百遍,可当他静静等待在高脚椅上,这样的场景却依然百看不厌。
老年机的默认音量并不小,这样近的距离,柯南的声音就像外放在整个厨房似的。
琴酒舀汤的手一顿。
唐€€裕默然扶额。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现在可能并不适合接这通电话。
第99章 间章:咖啡厅、狗与风铃(2)
琴酒的余光注视着他的身影。
踏进玄关以后,唐€€裕的活动范围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吧台。
看他行动的架势,很难不像心里装着个随时点亮的地图;琴酒没有带他走过的地方,这些区域就是漆黑的不可探索状态,尽管踏进家门,他想去哪里闲逛都可以。
他最远的地方是走到客厅的电视机柜,在那转悠一圈,没有找到遥控器,于是便就此作罢。
一整日的奔波以后,唐€€裕看起来有些疲惫,坐在吧台前的他双手都放在台面上,单手托着侧脸。走过厨房时,有如实质的视线,牢牢跟随在自己身上。
渐热的味噌翻起气泡,汩汩的热气上升炸响,填满了整片空间,这应该是个安逸的氛围,可他等待的姿态,依然带着挥之不去的拘谨。
琴酒默许了他的局促,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如果没有那一通电话的话。
突然响起的铃声,就像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突兀地打断了这一切。
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唐€€裕的气场忽然不着痕迹地放松了。转移的注意力与苦恼的求助者,他似乎在这则通话里找到了某种游刃有余的自信,心理渐渐回到了原先的舒适区。
琴酒垂下眼,木勺舀起了一勺汤。
*
听完对面的话,唐€€裕说:“柯南,你的情绪不对。”
腹诽归腹诽,他还依然记得自己的人设。“环状线停车后,”温和的声线询问道,“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了?”
柯南一愣,这才意识到米花电影城爆炸的事情,唐€€裕可能并不知情。
这也难怪,已经是深夜了,正常人早已回家休息,不会24小时盯在新闻上的。
后知后觉地,柯南意识到自己的这通电话其实有点不是时候。不过唐€€裕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于是柯南说:“是这样的。”
他简要地讲了遍前因后果,唐€€裕安静地听完后,才道:“电影的事情我知道。米花电影城居然也是森谷帝二的下手目标……爆炸以后呢?”
柯南的声音低落下去:“电影城内部,座椅下还有一颗炸弹。”
唐€€裕短促地啊了一声。
他善解人意地给柯南留下了消解情绪的空隙,那头暂时没了声响€€€€因为厨房的琴酒恰好在这时回过头。
唐€€裕下意识直起身体。
与接起电话同时舀起的那一勺汤,琴酒试了下咸淡,却一直没有把它放下去,相反,他把它吹凉了。
电话仍在通话状态。琴酒便没有出声,抬手示意道:尝尝看。
唐€€裕凑过来,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琴酒微微斜过勺柄,目光无声地掠过了通话界面。
*
而柯南复述完事情经过,嗡嗡作响的头脑,终于在组织语言的过程中渐渐冷却,他才察觉到唐€€裕一开始说的意思。
自己的确有些过于急躁了。
一整天在爆炸的阴影下奔波,森谷帝二的炸弹让他的心情维持在高度的紧张状态,随后又看到小兰眼睁睁在面前出事。
绷紧到极致的弦,终于到了断裂的时候。
可当时的情景,工藤新一又完全无法松懈。他只能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一点点拆解着炸弹结构图,隔着封死的铁门,指导小兰拆线。
理智上工藤新一还保持着客观冷静,就像观众席上一门无关的看客,可实际上,积攒的压力早已到达顶点。
€€€€黑暗的病房中,小兰或许就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善解人意地不再开口追问的。
那时柯南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负面情绪,直到她在病床沉沉睡去,自己的身体又从高中生变回柯南,身体上的疼痛,刹那间让冲动突破阈值。
冷静下来的柯南,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唐€€哥……抱歉,我发现了。”
电话对面的人笑了笑:“这很正常。”
“你的年纪才多大?”唐€€裕说,“正常的高中生,操心的该是学习成绩才对,不要因为身边都是我们这些成年人,就把你自己当大人了,工藤同学。”
最后的四个字,被他调侃地拉长声线。
……其实柯南还真是这么想的,他都快忘记学习和国考是什么了。陡然被唐€€裕提醒,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等那阵恍如隔世的感觉过去,唐€€裕就说:“不要忘了,等你恢复以后,还要回去考试呢。”
柯南:“……”
谢谢,感受到压力了。
唐€€裕短促地笑了一声。电话的另一头,柯南隐隐听见风声,陶瓷与桌面碰撞,低低的一声响。
他有点好奇另一端的动静,但现在入夜已深,贸然打来电话的自己似乎才是打扰的那一个,柯南只好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声音远了片刻,电话被拿走一会,唐€€裕才回来道:“不妨这么想,保护小兰这方面,你是不是已经尽全力了?”
这句话顿时转移了他心中浮现的杂念。柯南回过神,喃喃重复一遍:“尽全力……”
我有吗?
他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想起唐€€裕看不到自己,才小声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随后他又说,“但我做得一定不够好。”
不然,小兰又为什么会受伤呢?
那端话音一顿。唐€€裕说:“不是这样。”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预防就能防得住的。就像天灾一样,你难道还能阻止日本不地震吗?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在某一个人身上,死亡的概率就是百分百。你又怎么能躲得过这些呢?”
柯南摇摇头,他的确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你担心……”唐€€裕的话音模糊了一瞬间,“会伤害毛利兰,就像担心天灾会不会发生一样。她到底会不会被发现,并不是你凭自己的力量就能阻止的事。”
“可是……”柯南一顿。
他本能地觉得这个类比有它强词夺理的地方,疲惫的大脑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唐€€裕继续说:“你没办法阻止她,但你可以教会她怎么在天灾前逃生。柯南,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而是个会自救,会反抗的人。拆弹的时候,她不就做得很好吗?”
柯南摇摇头。“这次的炸弹拆掉了,”他说,“可下一次呢?”
€€€€这才是柯南真正的迷茫所在。
拆弹到最后,工藤新一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一红一蓝的两根电线,完全是赌概率的二分之一,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将一切交给命运。
命运并不会处处眷顾他,危险却一直如影随形。
唐€€裕也沉默了一下,他想的却是:可你是主角。
只要漫画还在连载,你在乎的人,身边的亲友们,他们就会在一次次危难中险象环生……但唐€€裕却不能这么说。
他攥着手机的指节下意识紧了紧,随后就看见递到眼前的一双筷子。
琴酒盛好面,轻轻将碗放在他手边,完成这些后他将锅放在水池,熄灭了厨房的灯。
*
这本就不是个公平的、正常的世界,有人被命运厚待,出生的起点,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抵达不了的顶峰。
刹时间,唐€€裕脑海被某种……不属于自己的,残余的情绪给占领了,那是一种狂妄又阴冷的姿态,不羁又桀骜,像毁灭世界的疯子站在废墟上狂笑。以至于他顺着那种感觉脱口而出:“那么,会带来危险的东西,毁掉它们不就好了吗?”
某种程度上唐€€裕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像苏格兰对付森谷帝二的方式。
后者试图让所有人遵循炸弹犯建立的游戏规则,苏格兰的一封公开信,却在一上来掀翻了整个棋盘。
“既然它总有一天会威胁到我,”唐€€裕平静地说,“那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说完这句话时,他的情绪都处于这种诡异的平和状态,直到话音刚落,琴酒转过吧台,无声地落座在身旁。
唐€€裕的语气顿时卡了壳。
他目光无意识追随着琴酒坐下,张了张口:“我……”
与此同时,电话的另一头,柯南也慢慢攥紧拳。
“我真的……”
他语速渐渐提高,像身陷囹吾的人,急于得到某种肯定或者认同一样,柯南迫切问:“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唐€€裕心不在焉地敷衍答。
他反问完这一句,挂断电话,身上的气势就弱了一截。
……至少在今晚。
我应该把柯南拉黑的。
可话已出口,唐€€裕摸不准琴酒的反应,于是侧过头,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
小心的目光,从臂弯后一点点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