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的代言人’?只要会吹嘘,这样的名头要多少有多少。所谓的代言人,不过是警视厅的走狗罢了。”
他不屑地勾起唇角,“更何况,我们的对手该是那位糊涂的中森警部,这个人根本就不会参与。”
“唐€€裕。”蜘蛛一字一顿,含笑念出这个名字,他转而望向snake。“€€€€你怎么会忌惮他?”
这回,snake却不说话了。
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暗中静静注视的黑衣组织、宝石大概率会是赝品的可能性、来自日本警方的阻挠。snake从不同的角度警告蜘蛛,想让他放弃接下来的行动,对方却毫不在意。
既然这样,他也就没必要说明自己将这个名字放在最后的原因了。
snake当然不会对蜘蛛和盘托出,自己曾在监视唐€€裕的时候受到了来自组织的警告,银发杀手直逼性命的冷酷与漠然,至今想起他都会不由震颤。
动物园是一个追求高效的组织,恐惧和退缩,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无用。snake决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一个无用的人,所以琴酒的警告,他只敢深深藏在心底。
好言难劝赖死鬼,snake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蜘蛛一眼,驴脸上面的神情仿佛在瞻仰自己这个所谓同伴的最后遗容;而在他对面,蜘蛛却仍旧悠闲地晃着酒杯。
snake从沙发椅里站起来,无言地转身离去。
酒店的落地窗外,无穷无尽的城市向远方铺展而去,夏季的阳光丰沛如暴雨,在那透视造就的、积木王国一般的微缩建筑群中,站在酒店的楼层最高处,蜘蛛一眼便看到了东京铁塔矗立的轮廓,漆成红白的金属铁塔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来吧。
他微笑起来。
基德……这是独属于我和你的舞台。
酒杯叮当一声,被轻轻搁置在置物架上,蜘蛛张开双臂,陶醉的神情,犹如正拥抱着面前的整片东京。
€€€€这场以东京铁塔为舞台的交锋,将会吸引全世界的目光。
他将要带来的,是一场席卷整个东京、乃至整个日本的,盛大的幻术秀!
*
唐€€裕摘下摩托头盔。
在他的摩托车后备箱里,一直安安静静地平放着一份文件。更早一点的时候,这份文件在琴酒递给他的牛皮纸袋中,现在,终于到了它能够派上用场的时候。
初升的太阳挂在天际。晨起的身影陆陆续续地汇聚往警视厅,又是新的一天,松本清长的办公室门口,厚重的木门轻轻叩响。
“进来。”
门后走出的,是一个烟灰色格子围巾的身影。办公桌后的松本清长喔了一声:“唐€€警视。原来是你,恭喜升职啊。”
“您也是。”唐€€裕欠身道。
升为警视正的松本清长,现在担任的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课长一职,搜查一课下属各系均受他管辖。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些场面的寒暄话,唐€€裕说:“冒昧打扰,是有一项申请想请您过目。”
松本清长低头看向递到眼前的文件,洁白的A4纸上,工整地打印着一行标题。
《关于搜查一科介入东京塔艺术展安保工作的行动申请》。
松本清长却没有急着打开这份文件,刀疤脸的男人一挑眉,随意调侃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这次的东京塔艺术展,压轴的展品正是‘碧蓝之心’。”仅凭记忆,松本清长便复述出这一情报,“€€€€这枚宝石的确和你十分有渊源,但唐€€警视,你要知道,铃木集团的挑战信一向由搜查二课全权负责,这份申请事关重大,也涉及中森警视的工作调度问题。”
一道陈旧的伤疤横过他的左眼,而那左眼里射出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松本清长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他需要一个能够让搜查一课介入的理由。
不过唐€€裕有备而来,见状的他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倾身将文件翻到一页。
“您看这里。”
一行行字迹滚过视野,松本清长瞳孔微动,神情渐渐地凝肃下来。
唐€€裕耐心地等在一旁。
的确。
只将这起事件定性为围绕怪盗基德的宝石争夺战,那么搜查一课的袖手旁观也无可厚非。
但如果,这滩浑水中的一员,在国外还是个劣迹斑斑的犯罪分子呢?
蜘蛛对这个世界缺乏最基本的敬畏,自然也不会在乎普通人的命。刚刚偷渡到这个世界,为了让动物园组织赏识自己、打响名头,他在欧洲制造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恐怖袭击事件。
因为特殊的幻术能力,现场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能定他的罪,可从法律意义上不能作出判决,不代表人脑不能通过线索来下定结论。
至于眼下,薄薄的几页A4纸,罗列的正是几起重大公共安全事故的前因后果。
交叉对比所有的潜在嫌疑人名单,松本清长自然不难发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君特€€冯€€哥德堡二世。
€€€€蜘蛛的世界首席幻术师身份。
“我们有理由认为,君特€€冯€€哥德堡二世正是制造了这一系列骚乱的罪魁祸首。嫌疑人的手法十分高明……或者说隐蔽,口供的证据缺失,造成了定罪的逻辑链无法闭环。国际刑警不能据此来逮捕他,但这并不构成我们能轻易放松警惕的理由。”
“而他突然却公开宣称要挑战怪盗基德,与铃木集团共同守护‘碧蓝之心’,这不仅是公民的财产安全问题,更事关日本的著名地标建筑,东京铁塔。我认为决不能掉以轻心。”
唐€€裕并拢脚跟,认真严肃地抬手敬礼。
“我在此申请,搜查一课介入本次东京塔艺术展的安保工作。”
第126章 Case9.领域外的对决(19)
短短几个小时,蜘蛛的视频便已经引发了一波讨论的热潮。他自然很满意这种传播度带来的结果,可真正引爆热点的人却不是他,而是他所挑衅的那个家喻户晓的名字,怪盗基德。
现在,不仅是铃木次郎吉,就连远道而来的……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幻术师”也对基德发起了挑战。
唯一的问题是,怪盗基德究竟会不会对此做出回应?
€€€€傍晚六点,东京塔特别€€望台。
距离视频的发布已逾十个小时,怪盗基德的预告函却迟迟未至。这种情况下,东京塔艺术展如期开幕。
东京铁塔以法国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为范本,周身被漆成红白亮色,塔身在120米、250米处各设有一个€€望台。本次艺术展的主体便位于稍低一些的大€€望台,上下两层的方形空间被挡板隔成了弯弯绕绕的迷宫。
从电梯的出口进入参观,游客会在走完曲折的线路后回到墙壁另一端的电梯,并以此直达顶层的特别€€望台。
本次展览的压轴€€€€碧蓝之心,它与其他展品分开陈列,被放置在上层特别€€望台的中央。
这是一个二十米见方的小小空间,四面的落地窗向外倾斜,方便游客眺望远处的城市景色。存放宝石的玻璃柜,位置也经过特别择定,折射的天光让皎洁的第一缕月色能恰好照射到展示台的丝绒布上。
这也是铃木次郎吉的想法:让每一个游客,都能清楚、透彻地,欣赏到宝石神秘莫测的红光。
“€€€€但是,宝石的周围怎么可能不安置警力?”中森银三难以置信地问,“这可是安保方案的重要一环啊!”
初夏的季节,傍晚六点远不到天刚擦黑的时候,搜查二课早已行动起来,防备着神出鬼没的白衣小偷。
来到展览的最后一环,游客自然不会忽视特别€€望台四角上充满存在感的黑脸警员。这是搜查二课驻守的警力,可关于宝石的展柜周围需不需要安置人手,铃木次郎吉却和中森银三有着不一样的意见。
“四角都守着警察,难道就这样还不够吗?”灰白胡子的老人据理力争,“如果游客始终躲不开警察的威慑,只能从身体的缝隙中窥见宝石的光泽,这次的展览还有什么意义?”
中森银三不想和他谈意义,他只想确保这次的宝石不会再被怪盗基德夺走。
铃木次郎吉却又说:“我可没想抓住那个小偷,只要能阻止他偷走宝石,我就是明天的报纸头条了!”
登上新闻头条,的确是这位有钱有闲的铃木集团顾问的唯一追求。
中森银三头疼地叹了口气。
这起小小的争执,最后依然以新晋警视的让步而罢休,因为铃木次郎吉怀疑地质问一句:“难道宝石的周围没有警察,你们就没办法阻止怪盗基德了吗?”
“怎么可能!”中森银三立刻反驳。
在他的方案里,值守在宝石周围的人的确没那么不可或缺。怪盗基德永远有各种各样唬人的魔术戏法,因此这一次,中森银三决定把守住东京塔唯二的上下通道€€€€电梯和楼梯。
特别€€望的玻璃窗密不透风,隔绝了噪音的同时,也让铃木次郎吉忽视了窗外的景象,辽阔的高空中,早已盘旋着十几架巨大的黑影。
警用直升机的机翼会最大程度地扰乱气流,只要滑翔翼不能正常起飞,任他怪盗基德还是小猫kid,都只能老老实实像正常游客一样抵达特别€€望台。
中森银三的天罗地网,就安设在电梯和楼梯的出入口附近。
铃木次郎吉说:“那你还派人看守在宝石周围干什么?”
中森银三:“……”
他牙疼地对宝石周围的警员说:“回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傍晚七点,天空的云彩边缘已经染上了漂亮的火橙色。
最后一缕霞光即将收入地表,怪盗基德却依然不见踪影。连中森银三都不由得在心里嘀咕道:这个小偷不会真出事了吧?
就在这时,一旁的警员忽然说:“中森警视,您的脚底下黏着什么?”
什么!
中森银三立刻踮脚,脚后跟却从地上带起了一片薄薄的方形卡片!
铃木次郎吉弯腰从皮鞋上撕下它,一字一句地朗读出声:
【今晚零点,我将于此地拜领碧蓝之心。
€€怪盗KID】
“这个可恶的小偷!”中森银三的一字胡差点被气得当场起飞,“他早就准备好预告函了,只是故意粘在鞋底,来延缓我们发现的时间而已!全体人员,提高€€€€”
“未必如此。”
一旁的一道温和男声,打断了中森银三即将出口的命令,他说:“我反而认为,怪盗基德是刚刚才下定决心的。”
特别€€望台的窗边不远,逐渐走来了一道人影。最直观的身份象征是佩戴在他左胸的警衔,金属的五瓣樱花,下配金色衬叶,两边则均匀分布着三道竖杠。
在场的所有警察中,只有中森银三的职位最高,来人的警衔却与他平级。
不等中森银三开口,铃木次郎吉先恍然大悟道:“是你!你是那个……把宝石交给我的,那个谁来着?”
“搜查一课,唐€€裕。”来人微笑道。
唐€€裕站定在两人面前,阴影洗练的侧脸被霞光照亮,暖橙的光线在嘴角勾勒出温润的弧度。他没有穿漆黑的战术背心以示身份,只在衬衫的左胸简单地别上徽章。
来到近前,铃木次郎吉疑惑地看了眼怪盗基德的预告函:“为什么这么说?”
唐€€裕道:“因为这里的地面有蹊跷。”
“我也是刚刚发现,”他递出手上的卡片,“€€€€您看。”
铃木次郎吉抬手接过。这是一张与他手里一模一样的预告函,唯一的不同在于,上面的时间是明晚八点。
“中森警视,这里也有!”
一番搜罗之后,这样的卡片一共被发现四张,因为背面的颜色与地砖相同,一直神不知鬼不觉地粘在地上,躲开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