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boss在追漫画 第163章

  图穷匕见,这个长袖善舞的政治家终于露出了獠牙下的真实面目。安室透冷淡抬眼:“‘你们’。是指?”

  “当然,当然,你也非常熟悉,”降谷正晃大笑起来,“你怎么还能没想到呢?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够明确了!”

  “我的代号。”他说,“是‘Bulleit’。”

  *

  这场法餐到此戛然而止,安室透的那份血鸭几乎分毫未动。到了最后,他脸上的肌肉终于给出了降谷正晃想要的排布:瞳孔收缩,颔关节微张,那是个惊讶到极致诧异的表情。

  “我要想想。”安室透说。

  长桌对面的金发小子似乎被过载的信息量冲昏了头脑,手中的银叉一瞬间当啷落地。他心乱得根本顾不上捡,只一味抬手按着眉心,自言自语地重复一句:“……我要想想。”

  “当然,重要的决定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降谷正晃相当大度地宽容了他的这一回应。等候在暗处的秘书一欠身:“我带您下去。”

  电子屏上的数字落到一楼,继而又回到顶层。送走安室透的秘书回到餐桌边,见落地窗边的降谷正晃微垂着头。

  离地450米的高度,下面的人影早已虚化成了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东西,何况天色沉沉,降谷正晃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他只是注视着脚下灯火通明的车流。

  “老板。”秘书会意地疾步上前,为他轻柔地锤着后颈:“这个降谷零……?”

  “你想问是敌是友?”降谷正晃在阖目的间隙里吐出一句。

  因为他闭着眼,秘书便说:“我实在看不懂。”

  送走降谷零以后,降谷正晃脸上的狂热、自信与志得意满陡然间消失殆尽,像所有情绪一刹那沉入了看不到光的深海。

  他是个政治家、演说者,天生要拿情绪去煽动别人,在他脸上的神情早已与内心毫不相干。

  他人生的绝大多数时候在演戏。演狂热、演自信、演笃定,只有身旁只剩秘书一个傻乎乎的蠢人时,他才会显露出一点阴沉的真实姿态,倨傲、骄溢、高高在上,从不拿人当人看。

  降谷正晃随口说:“连一个早已过世的死人都抛不下,这样的人最愚蠢。”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真是可怜,”他微微睁开眼,“……现在,这是我的敌人了。”

  秘书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你能做什么?”降谷正晃嗤笑一声。过了一会,他却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过不用担心。”

  “他需要忌惮的东西多的是,不会轻举妄动……这场游戏,我们还可以玩一玩。”

  *

  “组织……权力跳板。”

  “我们能掌控一切。”

  “我的一切也全是你的。”

  “你也存在疏漏。”

  “吞枪自尽,非常体面的死法。”

  “……”

  降谷正晃的话语在耳边缭绕不散,离开时安室透抬眼望向前方,电梯缓缓合拢的门缝里,道貌岸然的政治家端坐在长桌的另一侧,而他还在微笑。

  初涉hiro的死因,降谷正晃透露的信息令他心神俱震。可令他慌乱的远不止这一点,听到代号的一瞬间,安室透的脑内自动浮现出了这个酒名关联的所有资料。

  Bulleit.

  组织高层,拥有仅次于朗姆的极高地位,而他从不露面,所有命令只会让朗姆代为传达。

  很长一段时间里,安室透甚至以为这个代号是朗姆虚构出来,用于巩固自己地位的存在。现在他全都明白了,之所以从不出现,是因为降谷正晃的日程里还有各种各样的事,访谈、调研、演讲、出席活动、制定政策……他是个忙碌的政治家、野心者,平常有太多需要关心的事,甚至于自己所经营的走私产业链,优先级都比组织要高得多。

  他们所认为的庞大组织,只是降谷正晃野心勃勃想纳入囊中的猎物之一。

  而在得知“Bulleit”的真实身份的一瞬间,安室透脑海的第一反应却是:

  这是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通过降谷正晃,他能彻底深入到组织内部……

  ……

  安室透回过神。

  直到这时他才悲哀发现,漫长的卧底生涯,的确已经不可磨灭地融入在了自己的骨血里。原有的“降谷零”被打碎重组,无论乐意还是不乐意,黑暗的生活与习惯,都已如烙印般,成为了他思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无论遇到什么,自己的下意识,都会以“获取情报”为第一要义,这才是让安室透感到最心寒的。

  离开东京天空树,安室透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这是个温和的夏夜,热闹的霓虹灯光,将遥远处的天幕照成暧昧的淡粉紫。暖风吹来食物的香气,一家三口正有说有笑地走过身旁。

  他们的家在终点处等待着,可安室透又能回到哪呢?

  降谷零的档案已经被销毁了,这是个不存在的人。

  安室透。这么晚,波洛咖啡厅已经下班,打烊的柜台后的确能浅眠一宿,只是他暂时并不想这么做。

  公寓……自己的公寓里,风见裕也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他。

  可安室透不想回去。

  他曾经在窗前度过了那么多无眠的夜晚,所有难捱的日日夜夜,诸伏景光的牺牲成了支持他走下去的最大动力。现在,他终于得知了害死他的罪魁祸首……罪魁祸首之一,甚至自己也可能是间接的帮凶,这样的事实令安室透无法接受。

  他仇恨导致诸伏景光死亡的降谷正晃,甚至恨不得除之以后快;可谁又知道降谷零的存在,是不是也是间接引向诸伏景光自杀的导火索之一呢?

  甚至他还要蛰伏,还要虚与委蛇。

  短时间内安室透拿降谷正晃毫无办法,这是他的国家,他的日本,他要面对的敌人却是地位仅次于内阁总理的官房长官,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为景光复仇,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童话故事里,坏人总是会遭到报应,可这里不是童话,而是现实,残酷、冰冷、血淋淋的现实。

  繁华热闹的东京街头,降谷零无处可去。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安室透才想起给风见裕也回了一条简讯:【平安。勿念,独处一会。】后面是独特的密码。

  只发一条简讯可能会让风见裕也误以为自己被控制住,这条简讯是别人发送的谎报,加入唯一的联络密码,才表示编辑这条简讯的是降谷零本人,而风见裕也会在接到简讯后的半分钟内将它删除销毁。

  ……他的生活就是这么如履薄冰。

  喧嚣和热闹只会让安室透更加无所适从,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一处没有光的地方。

  耳畔渐渐地静下来,城市的烟火气退到很远,眼前弯弯曲曲的小径,正是通往杯户公园的一处入口。

  深夜的公园里早已没有了正常散步的人,潦倒的流浪汉披衣而眠。而在粉紫的夜幕顶端,高耸的摩天轮无声矗立。

  深夜了,连它也停止运转。所有的彩灯熄灭下去,红白的钢架巍然屹立,被黑夜褪成一个暗色的剪影。

  安室透顺小径朝里走去,城市的熙攘远去了,却有另一种热闹扑面而来,声声蝉鸣如大海涨潮,霎时将安室透淹没在里面。自然界也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繁华,空无一人的吵闹小径上,遥遥地传来一声犬吠。

  没等安室透反应过来,“汪!”一只爪子飞扑上他的裤腿。

  一只热情的小动物,伸出的舌头喘息着喷吐热气,不安分的腿脚还在拼命地向上扒拉。身后的尾巴不停地摇晃着,这是一只流浪狗。

  自己居然只能与流浪狗为伴了吗?

  与路灯相隔太远,他看不清这只小狗的毛色,安室透苦笑着蹲下身。正想顺脊背抚摸一把,一道强光却忽然直照过来!

  老式的手电功率极大,小径顿时被照得一片白昼。

  安室透被迫伸手挡住眼。

  “哈罗!哈罗……咦?”

  小径的另一头,拿着手电的人有极其熟悉的音色。乱窜的狗还在拼命地摇着尾巴,乖乖地蹲在安室透身旁,见状,来者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光源拨到最小档。

  擦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安室透看清了流浪狗的毛色,这是只浑身雪白的柴犬。

  与此同时,追来的人也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唐€€裕讶然道:“这么晚了,ze……安室先生,你怎么也没有回去?”

  他的发梢还挂着草叶,大衣被静电蹭满草屑,唐€€裕忙碌地拍打着,垂下头时,却瞥见小径上蹲着的人,微弱的白光下,那双灰蓝瞳孔里闪烁着的些许茫然眸色。

  在这个夜晚,与安室哈罗一齐蹲下的金发男人,神色似乎更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唐€€裕顿了顿,自然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啪的一声,白光陡然熄灭,无光的黑暗漫流而上,他关闭了手电筒的电源。

  深黑的阴影如面具,严严实实地遮盖住所有情绪。因为能掩藏心情,此时此刻的昏暗,反而能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唐€€裕在一旁静静等了一会,温和的声音提议道:

  “要一起走走吗?”

第136章 Case10.目标:zero(5)

  这样的黑暗里,视觉也失去了其应有的效用,只听蝉声如潮水,一波波上涌又褪去。

  答应下一起走走的邀请,这其实是一个很冲动的决定。安室透很清楚自己现在并不理智,感性支配着他的头脑,身为一个背负着秘密的人,此时此刻,他最应该做的事是自己一个人独处€€€€把风见裕也从公寓里赶出去,洗上一个热水澡,独自在床上沉沉睡去。

  朝阳升起时他会有新的精力深思面前的局面,那时的决定才是一切的最优解。

  可鬼使神差的,他就是点头同意了。

  沙沙的脚步踏过石板,石缝里已经生出青草,两人走出了一小段路,唐€€裕却一直没有开口。

  看出安室透心情低落,他便只安静地走在身侧。

  €€€€可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整个世界风雨飘摇不定的时候,安室透需要的也只是这个。

  像潮汐带走搁浅在沙滩的鱼群,一波波浪潮般的蝉鸣,让安室透的思绪也久违地放空下来。混乱的头脑渐渐冷静,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

  “还是把手电打开吧,”安室透踌躇不定地说,“我记得……”

  七年前的仓库里,黑暗面前的唐€€裕,明显表现出了紧张的情绪。

  焦躁、不安和随之而来的多话,他在以观点的输出来掩饰自己状态的不对劲。这么多年过去,唐€€裕怕黑的症状似乎没有缓解,从提着的手电就可以略窥一二。

  正常的手电光线微弱,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区域。

  常见的恐怖游戏里,这样的处理反而更加烘托出气氛的阴森,唐€€裕手中的那款却并非如此,并联的十几个灯珠,大功率的流明让小径亮如白昼,安室透甚至怀疑他拿的是不是救灾的应急灯。

  “还好,”唐€€裕轻松地说,“这里的环境我熟悉,问题不大。”

  他当然十分熟悉这里。

  这里是杯户公园,走出小径就到了摩天轮下,这里就是松田阵平死去活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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