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像一座海上的钢铁堡垒。”
“它确实是。”琴酒无声地带了点笑,“现在的环境感觉不到,是因为我们主甲板下,靠近海面的位置。”
他指尖下划,转而点在了主船体侧面,那里有一排向外的圆形舷窗。
“甲板上下互不相通。上层是正常运营的商业区域,免税店,赌场,公园,……应有尽有。每年它都会迁移母港,冬春在东南亚,夏季则转向北美。这一趟就是转港航线,从东京港出发,最终目的地在旧金山。”
“向东横跨太平洋?”
唐€€裕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甲板上下不相通,那你之前在忙的,就是甲板以下的事情吗?”
他将询问的目光转向琴酒。
这时正午刚过,倾斜的阳光从舷窗外探进来,落到窗前的书桌上。琴酒带着他坐在桌前,只有一把凳子,所以他坐在男人腿上,极近的距离里,唐€€裕能看清绿眸里沉思的神色。
两秒的停顿后,琴酒点了点头。
“下层现在……不太安稳,”他说,“不过,已经都解决了。”
如果没有唐€€裕发火那件事,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承认,甚至连这张结构图都不会有。能做出回答,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可唐€€裕还是指着上方:
“你说的‘出去’,指的还是主甲板上层。”
琴酒没有开口,权当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唐€€裕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却又泄了气。他把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拿过来,一节节捏过指腹:“好啦。”
“没有怪你的意思。”他顿了顿,“我只是觉得……”
“我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做吧。全部都交给你,那太累了。”
昨天的吵架后,这是唐€€裕第一次提起这件事。
无名指上的戒指终于把他从团成团的被子里哄出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唐€€裕只是垂着眼,翻来覆去地看着右手。
这种沉默反而能令人感到忐忑。片刻后他说:“你就这么……戴上来了?”
琴酒嗯了一声。
唐€€裕忽然摊开掌心。琴酒还有些不明就里,就听他凶巴巴道:“你的给我。”
这种对戒当然不可能只有一枚,琴酒也不会只把一个人的带在身上。
唐€€裕拇指与食指捏成环,小心翼翼地将另一枚戒指套在他右手,一场风波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过去了。
一天过去,这个话题终于被再次提起。吵架的事翻篇了,影响的余波却没有过去,唐€€裕的视角看琴酒,银发的男人像被训斥过的大型犬,呈现一种死不悔改的固执,和不知所措的局促。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最后先心软的人还是唐€€裕。
他很少说出这种解释性的话,还要剖析自己的心情,太羞耻了。
唐€€裕说完就顾左右而言他,脚尖在底下轻轻踹琴酒小腿:“继续。”
“除了公园,公共场所的功能还有哪些?”他张望着结构图,“……商场、剧院、泳池。这个玻璃幕墙里是什么,观景台吗?”
琴酒却侧过头:“再说一遍。”
“你只是觉得什么?”
“……”
在他怀里的人耳尖一下子红透了。
其实琴酒当然能听得清楚,只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让他坚持要复述一遍。
唐€€裕从不是直白的人。
他以谋略武装自己,谎言是他的兵器。即使处在一个最亲密的位置上,很多时候,他也很难窥见他全部的€€€€坦诚的,真实想法。
让他坦率地陈述什么,就像让军人在战场上卸下兵甲,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现在唐€€裕主动开口,或许这足以令人喜悦。但比喜悦先抵达的,是一种更持久、更深沉的心疼。
他还是在为我让步,琴酒想。
……一个谎言者的坦诚。
过了一会他出声道:“我希望你可以不用想。”
如果吵架时这么说,这句话的后果只可能是卷起唐€€裕的新一轮怒火。只不过一晚过去,再怎么激烈的情绪也平息了,所以他只是坐在腿上,安安静静地听琴酒道:“该做的都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部分,只是一些微乎其微的收尾工作。”
唐€€裕听着又觉得不对味,就偷偷在底下蹬他:
“让你每天出去的,就是这些‘微乎其微的收尾工作’?”
他是想质问这句话,想不到男人点点头,唐€€裕顿时懵了。
“真的。”琴酒说,“这次不骗你。”
看见那双明亮的黑眼睛里半带茫然,他忽然想在这时叹口气。
我希望你可以不用想……必须要做的事已经完了,你只用享受一切,没有忧患和恐惧。
我希望你闲下来,最好什么也不要做,可我也知道那不可能。
€€€€只要一切还没有完全结束。
曾经他的心并不为谁而跳,冷酷,漠然,绝对利己。他天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如果一直活在黑暗、无知与蒙昧中,也就算了。
偏偏他遇上他。
他因爱而获罪,由此自甘受苦,而他甘之如饴。
琴酒从衣袋里取出什么,推到唐€€裕面前。圆形的切面流光溢彩,碧蓝之心呈现出由粉而紫的渐变色泽,每一寸棱角都熠熠生辉。
对戒被精心保存在丝绒盒中,价值连城的宝石,却只是随意地揣在衣袋。
唐€€裕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感到一种发自本能的强烈心悸。
琴酒低声在他耳边说:“接过去。”
***
【爷爷!你等了八百年的连载更新啦!】
【我一个滑铲火速赶到!老贼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辛苦吗?整整休刊三周,三周啊!我等的日月无光海水倒灌地球停止自转,你就是我的电我的光我唯一的神话(嚎啕大哭)】
【我,朋友,ICU,想看重置版结局,懂?】
【别的不说,人的一生有多少三周?你忍心让柯南等三周吗,忍心让好不容易碰头的红方等三周吗,忍心让生死不知的糖糖等三周吗?呜呜糖糖你怎么样了啊糖€€€€】
漫画又翻开新的一页,组织的总部昭然若揭。
根据定位信号,FBI迅速锁定了一个坐标。那是一艘公海上的船只,即将横穿大隅海峡,回到位于东京的母港。
“航线的起点在东京湾,终点在格陵兰岛。”
赤井秀一淡淡地介绍道:“航线会一路横渡太平洋,先停在圣弗朗西斯科,南下穿过巴拿马运河,随后北上。经金斯顿、纽约,在秋天的时刻抵达,那里有全世界最漂亮的极光。”
一趟极其吸引人的、半年期的转港航程。
€€€€如果没有盘踞在底部的那个庞然大物的话。
他牵着柯南的手。
港口飘起悠长的汽笛声,辽阔的天际浮着海鸥,东京港普通而平凡的一天,两人伪装成普通父子,正在人群中检票登船。
为防止打草惊蛇,先遣队扮成普通游客,混到船上侦查。
定位到总部以后,FBI先行搜集了相关信息,邮轮的资料越往下看越心惊。这艘越洋邮轮名为“海洋绿洲”号,总吨位23.7万,长1188英尺,面积比起一些天然的岛屿都毫不逊色。
这不仅是一艘商业运营的邮轮,还是其出厂下水的十周年,老化的船体经过翻修,内部近乎全新,船票在开售的两分钟内销售一空,而这还只是普通舱。
更豪华的舱位并不对外开放,因为那里全是各界名流。明星、财阀、企业家、豪门政要……人类社会倾尽一切所能打造的上层汇聚于此,这已经不是一趟普通的十周年庆祝航程,而更多地带有了社交与阶级性质。
一张内景房往上的船票,几乎等同于上流社会的入场券。如果往船上扔一枚导弹,毫不夸张地说,足以毁灭掉半个日本。
谁能想到组织的总部就在这样的一艘邮轮内部?
海上的船只来来往往,每到一处基本港就会上下无数旅客。可谁又能说这个设计不高明、不精巧?坚实的钢铁船身、满载的乘客名流,这就是一座无坚不摧的海上堡垒。
【桥豆麻袋,组织的总部是在海上?】
【我以为总算要结局章了,混战突击八个蛋总得整上一通,没想到开篇意外的风平浪静?啊,这蓝蓝的天;啊,这蓝蓝的海……对不起词穷了】
【越洋邮轮……的确挺令人意想不到,有了遍布东京的安全屋、地下的白鸠制药,我还以为总部肯定也在东京附近的某个区域】
【感觉有点没逼格唉,我还以为总部有多庞大、多狡兔三窟,搞了半天只是条船?】
【什么叫只是条船啊,搞清楚,这可是巨型邮轮,比航空母舰还大的存在!我曾经有幸坐过一次,甚至就是一座海上之国,就这我坐的还只有150米。海洋绿洲号1188英尺,足足362米长,那是什么概念?当时的两倍不止!】
【可是海上的风浪那么大,根本没办法做实验吧?】
【别说,邮轮上还真的一点都不晃。会晕船的,可能是那种小型的舰艇,但这种体量的船舶,和踩在陆地上的感觉是一样的,说句不好听的,钱能做到的事比想象中多得多】
【更何况,越洋邮轮大部分时间都在公海,不受法律管控。相比在公海范围内买座小岛,邮轮的灵活性和机动性都更强,怎么想都觉得这样的设置更合理】
【。救,被说动了】
【你们在讨论,只有庄家嘎嘎乐。之前不是说休刊三周吗?评论区就有人开盘赌组织总部的位置,地下防御工事的,国外的,北极圈的,大厦顶层的,哈哈哈,全输啦!(疯)】
【最近的展开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包括之前,没有赤井的回忆杀,主流对永生的猜测都是数字生命吧?谁知道居然来了思维跃迁这一出……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检票通道并没有过于拥挤,但相比普通邮轮的载客量,也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海洋绿洲号满载的客容量近七千人,船员与乘客的比例是1:3,走到哪里都有热情的侍应生。登船前还有一个展板,是邮轮整体的俯瞰图,乘客放下行李与展板合影,每张照片收费二十美金。
这是航程出发前的固定活动,排队的人群里,赤井秀一忽然望向柯南:“马上就结束了。不合影留念吗?”
被他牵着的小学生半月眼。
不仅是叛逃组织的莱伊,就连他的伪装身份冲矢昴,也一定会在接近组织总部时收获最大高度的监控和警惕。所以这一次,赤井秀一并没有易容成眯眯眼的粉发研究生,而是选择了柯南远在美国的、并不存在的父亲身份。
他的姓氏取自柯南的“江户川”,又在末尾补上了“秀幸”两字。发型不做更改,只是稍稍用材料修饰脸型,戴了一对蓝色的美瞳。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换成蓝眼睛,总给柯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
面对男人侧过头的提问,他尽量轻松地耸了耸肩:
“要这些仪式感做什么,船上的旅行才是最重要的吧?”
话音未落,柯南就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拦腰将他抱在空中,不等男孩挣扎,又轻轻将他放在了展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