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宋临景承认得倒是爽快,黏人黏得理直气壮,“以前你也没少缠着我一起洗。”
“我靠?少血口喷人啊,造谣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什么时候€€€€”景程喊冤喊到一半,突然就没了声音,显然是十年前走失的部分记忆,随着两人关系的扭曲,逐步扫去了表面的浮尘,开始缓慢清晰了起来。
嘶……他还真有过,好像还不止一次。
模模糊糊想起来点陈年旧事的景程,难免有点心虚。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起,宋临景当下的不太正常,是不是受那段时间自己极其不明确的边界感的影响。
要真是,那他该担的责任可就更重了。
本来放纵自己带宋临景厮混就够“不是人”了,如果诱因还能追溯到他从前的“无心之举”上面,那景程直接罪加一等。
心情复杂的景程此刻急需自己缓缓,连忙推着宋临景往主卧的盥洗室走,嘴上碎碎念着很站不住脚的借口:“这屋两个浴室,花了套房的钱,就要享受套房的待遇,没有俩人挤一个的道理,不能浪费,懂吧?”
“不懂。”宋临景却半点面子都没给,摇了摇头,斜了他一眼,唇角扬起戏谑的弧度,“你花的不是套房的钱,是包船的钱,按这个思路……”
“咱们应该去甲板上洗,你船头,我船尾,才叫物有所值。”
景程:……
“话多!”景程咬牙切齿地亲了宋临景一口,惩罚似的照对方的后腰拍了一巴掌,没好气儿地催促道,“快去,衣服穿上。”
宋临景大概没想到有一天“话多”这个形容,还能套用到他身上,但鉴于景程主动“献吻”,他显然心情还不错,倒也没再追究什么。
“不穿。”宋临景冷淡的声线蕴着刻意的逗弄,“就那么两步,我不害羞,景哥也见多识广了……”
“没必要。”
景程:……我文化水平有限,见多识广是这么用的?
说完,他便将景程给他的浴袍搭在手腕上,坦然又坦荡地朝不远处的盥洗室走去,又长又直的腿肌肉匀称,动作时背肌牵着胸肌又带着腹肌,明显的人鱼线从侧面看起来更清晰漂亮。
虽然宋临景的状态自然又随意,可景程却总觉得对方举手投足的每处细节都像在故意勾引。
但他找不到证据,而且凭宋临景日常那副“谁多看我一眼谁都得死”的冷酷形象,就算是找个第三方评判,景程也不认为自己胜率会高
那可是宋临景诶。
景程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占理,干脆主动把这种荒谬的想法驱散,先行归咎到自己自我意识过剩上。
“听船长说,他们面包师傅法棍烤得很不错。”宋临景进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奶油口重的烩菜烩饭味道也可以。”
他微眯着眼睛,暗示意味颇浓地扫视过景程,压低了声音,放缓了语气:“就是可能比大多数餐厅做的要稠一点,黏一点。”
“只是简单做个推荐。”宋临景轻轻笑了两声,不露声色地收回了视线,“你想要什么都行。”
说完,他便毫不留恋地进了浴室。
门一关,锁一拧,哗啦啦的水流声就从门缝挤了出来。
景程嘴角紧绷,表情是藏都没处藏的震撼。
他只觉得门那边潮湿的热气瞬间就漾满了房间。
烘得他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五彩斑斓得闪个不停,气血沿着脖颈上涌,激得自己耳鸣的严重程度都翻了倍。
这是故意的吧?
讲道理,这绝对是故意的吧?
终于回过神的景程,莫名有种与某样高不可攀之物亲密接触后滤镜破碎的感觉。
他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几步,无辜且无助地向后仰躺在床上,心情复杂地用手掌捂住了眼睛,缓慢地蜷起了状态微妙的身体。
好像不小心打开了宋临景什么奇怪的开关……
景程心里腹诽道。
有人能管管么?
还挺急的。
第39章
宋临景口中“景程缠着他一起洗”的以前,大概是在两人刚和好的时候。
景程的状态一直不算太好,不愿意回宁城,也不想留在S市,半点没参考宋惟的反对意见,偷偷买好票就跑去了宋临景那小住。
往宋临景的卧室一躲,每天靠着对方放学带饭给他,打着“让宋临景家里人发现不好”的旗号,愣是小半个月没出门。
直到临回国的前一天,被宋临景强拉着去和外婆吃下午茶的景程,才终于意识到,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这,只有他自己以为瞒得天衣无缝。
不过倒也是。
如果没有宋惟的默许,自己别说是半夜翻墙翻进宋临景现在住的这个庄园,估计就连入境签证都办不下来。
景程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回忆着十年前的那个初夏。
当时他把自己过得乱七八糟的,虽说不是成年人的那种乱法,但对于一个还没过十七岁生日的孩子来说,日复一日的失眠、两三天才能想起吃顿正餐、以及没日没夜地搜索浏览着世界上所有关于空难的信息,怎么看都不是件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事。
所以宋临景此时不咸不淡的一句邀请,对景程的作用近似于,快溺毙在汪洋上的人抓住了一块强有力的浮木。
他想都没想,大概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思考,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了宋临景的身边。
唯一的亲人被官方判定为“死亡”,所有的搜救行动早在几个月前便全部宣告结束,作为景程少有的关系密切的朋友,宋临景无形中成了拽着他的那根线,景程格外的黏他。
或许这个字眼,用在两个各方面都趋近成熟的少年身上不太妥当,但景程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的许多举动,的确只能用“黏”来形容。
程度普通一点的,是盯着宋临景写作业,在对方上学的时候隔几分钟就发条消息,是“想你”、“快回来”、“我饿了”、“你不在我睡不着”变成了新的口头禅。
程度过分一点的,则是在对方开线上会议的时候捣乱,趁半夜三更偷溜到花园里摘花,拔几根自己小半年没剪过的头发绑在一起,把睡得正熟的宋临景摇起来,还非要对方夸漂亮、说喜欢。
友情与暧昧之间界限模糊的行为也不少,和对方一起洗澡只是偶尔,非要跟宋临景睡一起、还得拍着他讲睡前故事才更常见。
景程对于当时这点恶趣味供认不讳,但他始终觉得,比他提出这些怪要求更诡异的是,宋临景当时虽然表情硬邦邦、看起来很想自杀,但的确一项不落地全部做到了。
等回家翻翻他囤旧物的仓库,没准儿还能找到当时宋临景别别扭扭、磕磕绊绊讲“小王子”的录音呢。
景程忍不住笑出了声,可当他尝试着想回忆一下十六岁青涩稚嫩的宋临景时,眼前浮现的却是二十六岁宋临景光明正大的遛鸟图,主打的就是个挥之不去、印象深刻,颇有种要将姓宋的在自己心里那点美好形象,全面、无死角覆盖干净的趋势。
妈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宋临景这么浪?
这还没彻底开荤呢,要真做完大全套了,宋临景指不定什么样呢……
景程揉了揉一跳一跳胀着痛的额角,心里不禁赞同着司天歌昨天的调侃。
姓司的说得对。
还有几个月就二十七岁了,确实该好好保养身体了,真等到力不从心的那天就晚了。
要不先从戒烟开始?
景程看着从自己裤子口袋滑落出的烟盒,犹豫地进行着利弊权衡。
还没等他想出个答案来,宋临景倒是先从盥洗室走出来了。
景程像生怕对方没穿衣服似的,顿了好几秒,才终于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好消息,穿了。
坏消息,但没完全穿。
宋临景愣把浴袍披出了诡异的“褴褛感”,左襟拢不上右襟,看起来又宽又长又结实地腰带成了摆设,人家连活结都懒得系一个,“郎当”着就走到了冰箱前面拿水喝。
还非常体贴地没忘给景程带一瓶。
“你别过来。”景程无助得脑袋都发晕,手肘撑在腿上,掌心摇摇欲坠地撑着额头,“我缓缓,你突然这么不见外,我找不到心理支点。”
宋临景倒是面不改色,表情除了比平时多了点玩味以外,几乎和西装革履对着普罗大众“扮深沉”时没差别。
景程之前总调侃宋临景,说他天天穿那么正经太无聊,可以尝试适当换换风格。
而宋临景听到后,总会歪着脑袋,挑着眉尾,用“我除正装外从不穿其他衣服”戏谑地顶回来。
景程原本以为对方这是带着点装逼目的的玩笑话,搞了半天,人家真诚得不能更真诚了。
对于任何事情,宋总向来不分轻重缓急,统统说到做到。
就难怪这种人成功呢……景程在心里阴阳怪气道。
“你先找,我不急。”成功人士宋某善解人意得很,他大概是猜到了景程还没来得及叫餐,不紧不慢地俯身亲了亲景程的额头后,便径直朝床头的座机处走了过去,“想吃什么?”
动作自然到像已经在脑内演练过无数遍了似的。
搅得景程瞬间都有些恍惚,短暂地忘记了两人原来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
仿佛他们的关系本就该这般亲昵。
景程也不理解自己是怎么了,他跟其他人乱七八糟的“情趣”也没少玩,可到了宋临景的身上,哪怕只是一点点与对方从前形象不同的反差,对景程而言就可以化作致命的攻击。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就剩最后一步没完成了,可景程每当欲望褪去,冷静下来之后,都会有种无措的茫然。
他们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为什么宋临景能对他们之间的转变接受得如此坦然?如果狠下心到此为止,不去打破最后那条脆弱的边界,那他们有没有可能恢复到原本的位置?
“景程。”宋临景淡淡地喊着他的名字,“那边说库里有几根不错的雪茄,问你想配什么酒?”
“随便。”景程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直到宋临景已经替他向那边做出了干邑的选择后,他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兀地开口阻拦道,“哎,让他们别送这些了,我不抽,我戒了。”
宋临景眉心一蹙问道:“什么时候戒的?”
“刚刚。”景程理直气壮。
宋临景表情中才浮起的些许警惕,顿时散了个干净,他沉默与景程对视了好几秒,才再次开口朝听筒那头用英语补充道:“换成柔和一点的吧,度数别太高,有的人看起来昨晚的酒劲儿还没消。”
景程:……
“我只是专业名词听不太懂,日常对话还是可以的。”景程走到宋临景身边,揉着对方的耳廓,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放尊重点好吧。”
“嗯,我错了。”宋临景道歉速度极快,甚至还不自觉地笑弯了眼睛,刚洗完澡的他浑身漾着柔软的暖意,闻起来还有股清清爽爽的柑橘香。
景程欣赏着宋临景与从前完全不同的温顺模样,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晦暗。
算了。
他边想,边纵容着身体条件反射般地衔上了宋临景的唇瓣。
随便吧。
像宋临景这样的人,能短暂缠/绵过就是运气,既要又要还要的人最终什么都不会有。
某种程度上来说,景程觉得对方可以和自己做这么多年的朋友,已经够不可思议了,更别提对方现在竟然还自己上赶着往他床上钻。
景程彻底放弃了虚伪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