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穿了轻西、戴了眼镜的成熟男人扯出一丝轻笑,配合男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玩装陌生人的游戏。
“高二(11)班。”
“我带您过去吧。”
“谢谢,辛苦了。”
于是他们会合,他们并肩,在热闹的楼梯与走廊中,他们是志愿者与学生家长,也是孩子与大家长,他们可以有任何关系,但世人不会猜到他们真正关系。
这样莫名就刺激了起来。
小舟便也有了坏心眼,和江寄肩贴着肩的情况下,还问他:“先生,你看起来很年轻,不太像学生家长。”
男人接受他隐晦的赞美,神色则是克制的自得。雄性生物永远摆脱不了被挚爱赞美后的虚荣心。
“我是他的哥哥。”
哥哥两个字,在教室和走廊的明暗边界里,暧昧得张牙舞爪。
“他是我的小朋友。”
小舟目视前方,一丝不苟完成工作,耳朵但和江寄好,羞得彻底。
老男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而不语,但步伐却有一种闷骚的€€瑟。
走到头,小舟结束了这游戏,亲昵地小推了一把江寄的后背,和他低声说:“你快去吧,我座位在第二组第五排,我先下去。等会我就去图书馆自习,你结束了和我发个消息。”
“知道了。”
江寄应完,见小舟就要走,到底不舍。别了几天的宝贝,相处起来真是分秒必争。江寄拉住小舟,给男孩整了整后领子,帮他正了正镜架。从高处俯瞰,浓密的睫毛被镜片遮挡,削弱了小舟原本眼睛的€€丽,却又彰显他鼻尖挺翘的优势,戴上眼镜的小舟有一种青涩的疏离与清冷。
有点像江寄。
是小舟没见过、但偷偷效仿的年轻的江寄。
小舟习惯了江寄的近身,他帮自己收拾仪表,身体早已形成记忆地端正站好配合。而他微微抬头仰望的模样,又使眼神里的孺慕全然流露。
江寄微微一笑:“去吧,我也进去了。”
……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家长会结束。当然,依然会有家长留下来,找班主任详细了解孩子的情况。
江寄也在其列。
很奇妙的,江寄自己的家长会,父亲时常因为警队事务缺席,更不要说单独向老师了解情况,但现在轮到江寄做家长,他却事事操心,亲力亲为。
因为小舟是他的爱人,即便抛却这层关系,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江寄希望小舟今后的道路付出总能有相应的回报,期待倾听他人生中的每一次喜报,还怕他隐忧不报。
所以此刻江寄在这里排队,心甘情愿忍受前面漫长的等待,成为这些家长中的一员。
值得庆幸的是,江寄的等待没有白费,小舟的努力也没有白费。班主任林婉清和江寄谈了很多她对于小舟的观察与了解,肯定小舟这段时间任何一点细小的进步,也给予了很多中肯的建议。
江寄发自内心地说道:“谢谢林老师,小舟麻烦你了。”
就这样,两个人再碰面,几乎是九点后的事情。时间不早,江寄开车回去需要时间,小舟也有宿舍门禁,但小舟刚见面话就往外蹦:“我作业做完了,我送你。”
江寄顿了顿,说好。
“今晚车开进来了,就送我到停车场吧。”
结果到了车子边,小舟又习惯性地拉开车门钻进去了。
车里亮着昏黄的灯,很适合接吻,但两人没在学校里接吻。只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个不发动车,一个不下车,想把分别的时间再往后拖延。
江寄觉得自己几乎能从小舟的眼中看出一种渴望,看出他在说:你带我走吧。但他们都知道不现实,所以只好一声不吭地互望。
时间真的不早了。
江寄从车后座提出两个袋子,递给小舟。一袋是水果,有小舟爱吃的,还有蓝莓。
“蓝莓护眼,你现在度数还比较浅,还是注意用眼习惯。”
但另一袋,显然不是什么日常的添补。小舟看到了平板的外壳包装。
他望向江寄,目光寻求对方的解释。
江寄说道:“本来想等你生日作为礼物送给你。”
小舟一听,轻声反驳:“那我生日还有好一段时间……”
的确,巨蟹座是夏天了。
“嗯。但平常就能用得上的东西,就不必掐日子送了。查资料、看书的话,平板都方便。这就不算今年生日礼物了,回头另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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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五一假期前, 学校迎来运动会。
操场上各处是展现的蓬勃青春,小舟积极报名, 有个人项, 还有混合接力跑。
别看小舟个子单薄,但也曾经是风吹雨打里练过的,皮实得紧, 人往那一站,乍一看白白净净, 结果发令枪一响, 跑得比谁都快,转弯超速的时候,那压重心的姿势, 一看就是小电动没少骑,班上的女生都为他尖叫疯了。后来小舟还拿了奖状回去给江寄看。江老师就把它收起来珍藏。
一中的场地够大, 也是江城众多学校里难得有底气不要借场地办运动会的,大家玩了个痛快, 操场太大,甚至因为正在全力冲刺高考的高三没有参与运动会而显得空旷了。
小舟有些多愁善感,他甚至觉得他们也无形中正接过高三递给他们的棒子。
的确, 几乎是一眨眼, 六月的开端,高考考场紧锣密鼓地布置,小舟也因此回家住了几天, 再回校的时候,偌大的学校因为少了一波学生顿时更空旷了。
这是个象征的信号, 学生们极其自觉地进入了紧张复习的状态。小舟这次回家,带了个更新更好的台灯来, 尽管答应了江寄,学习要张弛有度,但真正复习起来,全神贯注,实在很难顾及那么多,有时候抬头,脖子咯噔地响,再一看,竟然已经零点过后。
小舟有想过再小心地瞒一瞒江寄,只要他主动不提,江寄应该就不会知道。但这念头在脑中绕了一圈,最终小舟并没有这么做。
小舟坦诚地和江寄打报告:“最近期末了,会比之前迟睡一会。”
电话那头,江寄没有立刻回答,小舟静静地听着,大概几秒钟,他听到江寄叹息又欣慰的声音:“我明白了。周末回家吗?”
只能说,江寄真的很懂小舟、并且充分尊重小舟。
小舟抱着手机,低声道:“这周回去的。”
江寄说好:“周五照旧接你,明晚我开车到后门把水果给你,你晚自习结束后见。”
三言两语,也不能聊太久。
挂了电话后,江寄望着略显冷清的家,电脑的冷光反射出他此刻的模样,一个无趣枯坐在这里的躯壳。有的时候江寄会气恼小舟报喜不报忧的过分懂事,但他自己何尝不是潜在的双标,也从不把思念乃至失落告诉€€方。
他在年龄上、行事上应当是从容体贴的,那感情上就不该拖后腿。可有的时候,江寄觉得自己才是真正很需要情感慰藉的那一个,家里也需要小舟成为那个情感的支柱。如果小舟不在,好像他也不过是在维持岌岌可危的一点体面罢了。
所以是他想见小舟。
借这或那的一些并不是很重要的理由,多说一到两分钟的话,或者亲自过去见一面。
但小舟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也让江寄刹住无可救药的爱,甚至让他下意识变得大度、尊重。所谓学习的快乐,来自于精神上的满足,但学习的过程中□□很难有所谓快乐,多是受苦。这也是学习让人畏惧的主要原因之一。江寄的学生时代,是那种天子骄子,的确没有所谓学习的痛苦,他和小舟说张弛有度,是从全局层面的一种理性评价,但如果小舟表达了他自己的想法后江寄还是这副论调,那太傲慢,也太不尊重了。
虽然是大学老师,但同在教育体制内,江寄当然知道如今学生的情况又和他当初千差万别。所以如果小舟认为有必要,那很可能就是有必要的。
在这个时候,江寄真正能做的都很有限。
而理解与支持,又是他最应该给的。
江寄这段时间也说并非真的无事可做,除去本职工作,他这段时间还在和小舟锦城那边挂了学籍的高中联系,确认接下来六月参与学考的事情。订机票酒店,在这时候这些事情就不必再让小舟分神,江寄一并安排清楚了,甚至他最近还在通过各方关系联系合适的医院妇科。
第二天晚上见面的时候,江寄和小舟说了之后飞锦城参加学考的事。
“我到时候和你一起过去。”
小舟万万没想到江寄这么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但这又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就冲他撒娇道:“嗯,这回去锦城,我的脑袋就只挂着考试了,其余时候可就真脑袋空空点跟随了。”
江寄听笑了,看着栏杆里头小舟笑吟吟的脸,亲不自禁地朝里伸手。在外头,情感总是得装在套子里,不能那么直白显露,最终江寄也只是隔着栏杆摸了摸小舟的脸。
见到了江寄,小舟也有点拖拉了,就站在这和江寄分享今天的事。
“听说高三过两天要回来拍毕业照。这两天真的一下子感觉少了好多人,邱炀还嘲笑说明天要进来探监。”
“最近不是复习了吗,大家卷起来真是一样的卷,我本来还怕我太晚睡会不会影响到舍友作息,结果他们晚自习比我冲回来还要快,还能拎一袋烤肠。”
结果可想而知,烤肠这种香味四溢的大杀器,根本不可能完完整整进一个人的肚子,那位舍友被宿舍全员联手制服,含泪得到了一根光秃秃的竹签,就连小舟都一起使坏咬了一口。
无论小舟说什么,江寄都静静地听。他的手还没从栏杆里伸回去,小舟仿佛也不知道,牵着他的手絮絮叨叨那些有趣或无趣的事,和他有关的事,忽然,小舟说。
“我如果说我其实有点怕,会不会很丢脸。”
江寄顺小舟的话问:“怕什么?”
“高三、未来……我说不清楚,可能也不是怕?还是怕吧……”小舟自我矛盾的语言中流露出他真实的迷茫。
他是比周围的同学们更年长、更成熟,但他也总会有迷惘踌躇的时候,所幸江寄永远在生理和心理上比他成熟。
江寄问小舟:“那会怕到要逃跑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小舟连摇两个头,那眼神甚至有一种江寄竟然在这时候不理解他的郁闷。
江寄看到他一下子变得生动无比的表情,心中柔软且感到好笑,当然,言语上他必须表态和小舟同边。
“你不会当逃兵,但在我这里,你可以逃回来,没关系。”
……
六月是紧锣密鼓的各类考试,周五傍晚,江寄替小舟向班主任请假,直接从家里开车过来接上小舟去了机场,准备坐晚上的飞机前往锦城。
这么奔波,小舟累到一坐上飞机就睡着了。近两个小时的飞行,江寄一动不动地给小舟靠着,下飞机还能稳健地一手各管一个登机箱。
一到酒店,江寄近乎管家般地把小舟周密照顾起来,去卫生间冲洗了马桶,催小舟洗漱的时候又检查床褥用品。
江寄此行的定位也很明确,他没有什么别的要做,就是陪考,全程把小舟照顾得无微不至。小舟从拿到准考证、进考场参加会考,全过程江寄都陪同、等待。
锦城的特殊地貌,的确没什么太阳,但炎热的温度却是有的。小舟走了,仿佛也把江寄的热情带走了,江寄找了个学校附近过得去的咖啡馆坐下,店里没有空桌,还得坐在外头。蝉开始叫了,枯燥得烦人,过了一会,还有警车鸣笛的声音唱和配合。
因为是陪小舟,江寄也不可能电脑随身,因此就拿手机凑合地看资料,手机上的消息也第一时间看到。
竟然是他爸江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