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两手捧着江寄的脸颊,重重地吧唧了一下。
他其实很会亲,江寄知道,但平常时候小舟的吻里都是可爱的、纯真的,甚至有一点幼稚,像小孩子过家家的喜欢。
但谁知道小舟是不是故意这样?
男人都是食色动物,爱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冲动,每一个相拥的夜晚知道江寄对小舟的迷恋,但白天、不亻故爱的时候,小舟也要拿捏。
小舟说。
“只给你花钱的人,不一定是爱你。”
“但不给你花钱,一定不爱你。这点男人、女人都一样。”
有些道理不需要读到多高的学历才能明白。
爱,与爱一个人的能力恰恰是这世上少数不多的公平。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可能得到爱的眷顾,也都可能在爱里受伤,于是爱里除了实力,还讲运气,有时候运气还大于实力,而这份运气,在爱里叫作偏爱。
小舟又亲了江寄一下。
“我不会干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但我想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对我爱的人好。一件礼物,花不了多少钱的。”
说着,小舟盯着江寄看了两眼,口吻古怪地说道。
“你不会双标,只准你花钱,不许我为你花钱吧?那太不公平了。”
江寄还能说什么。
什么话都让小舟说了,这小家伙现在嘴皮子可利索了。
而换位思考,江寄理解小舟和小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的一连串话,江寄自己都能把房子当生日礼物送小舟了,他自己都如此夸张,如果拒绝小舟,好像就成为了一种对他的轻视与傲慢。
那性格再好的人,自尊心都会受挫的。
而小舟还那么好,即使真有难过和受挫,也不在口头,他说气话,只说不公平,他教会江寄爱一个人需要多么温柔。
江寄抱住他,吻上他。
忽然有点沉闷地呢喃了一句:“你是属于我的么。”
说完,江寄自己都笑了。
下一个吻就吻得深重。
小舟也极其配合,舌头勾缠,从单纯落到缱绻的爱欲中。
江寄自我更正:“我刚才说错了。你不需要属于我。”人都是自由的人。
但好的爱情、好的爱人让人向往、追求,哪怕得到后也患得患失,这又是人类卑鄙的共性了。江寄想,自己一定比自己能够察觉地还要爱小舟。
小舟觉得还不够,唇又轻柔地追上去,从额头慢慢吻、吻下来,一路到嘴唇,细细磨吮。
江寄看到小舟他疏长的睫毛垂着,翳出影子。
“我的人生是属于我的,意志是自由的。”
那是我毕生追求的。
“但我的心是属于你的。”
大概是坐在江寄的怀里,所以小舟直起背时,比江寄高一些,目光垂着俯视,有一种爱情里伟大的神性。
“爱属于谁、心属于谁,那也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所以并不可怕。
当然,世上各有各的爱人,各有各的爱法。
小舟也从不觉得自己厉害或伟大,只是他想要余生和江寄一起撰写最适合他们的爱情法则。
“我挑好礼物咯,先生不要拒绝我。”
后来江寄拆了礼物,看到是一条皮带,小贵,但也不算特别贵,从此隔三差五就出现在江寄的腰间。学生们平时隔得远,出于礼貌也不会长时间盯着老师的腰。但有家庭的同事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同教研室、同办公室的老师们碰几回面,就比如宋老师已经打趣江寄了。
“啧啧。怪不得不要我介绍对象,有情况哦。”
“小江,恭喜你被‘套牢’咯。”
因为腰带环在腰间,像一个牢套,又和爱情相关,就成为文学人口中奇特惊悚的浪漫。
江寄莞尔,心情很好,当然嘴上他不得饶人。
“那你笑什么,宋老师羡慕的话,也让自己老婆买吧。”
如果爱是自由,那被“套牢”就毫不可怕。
……
然后又冬天。
今年江城好像更冷,雪下得早,还下得久。就是不下雪,也要下雨。小舟经常回来的时候和江寄抱怨说他宿舍的衣服、鞋子经常都干不了。
江寄说:“那下次收拾了带回来洗吧?”
因为家里的洗衣机带烘干功能,方便。
小舟有些无语:“有没有一点太夸张啊……”
小舟是知道有些学生平时都不洗衣服,攒着周末一行李箱拉回去给家长洗,但他实在觉得夸张。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也让他干不出这事。
而且带回家谁洗,江寄吗?
除了衣服裤子,更私密一些贴身衣物……只要稍作联想,小舟都要羞过去。
但没想到有一天宿舍楼电路突然烧断电了,小舟凑合着水温迅速洗了个澡出来,就听到整栋楼的喧闹声。
小舟一边快速擦头发,一边问:“怎么了?”
室友说:“停电了,舍管正在查整栋楼有没有超高功率电器。”
“哦哦。”
因为没电,小舟没法吹头发,就只能擦得再干点,毛巾摩擦着头发跟,整个脑袋一头乱毛要起飞了似的。
小舟忽然想起来。
“我的衣服还在洗衣机……!”连忙去抢救。
衣服已经浸水了,正是混泡沫甩的时候,小舟抱着一桶的湿衣服,站在阳台水池边试图拧干,夜风很冷,吹开了毛毛细雨,一些吹进阳台,一些留给路灯。向远方眺望,昏黄朦胧的路灯光,像冬雨夜里的一个个小脚印。
这串脚印在校园里是简单的,等出去,就四散去城市的各个角落。
那有没有去到七星街他们的家呢?
再一阵风。
小舟打了个喷嚏。
小舟抬头,不算很大的阳台上头挤满了同宿舍六个人的衣服,阴雨雪天,好几天都不干,阳台的衣服越生越多,现在有一股怎么都干不了的隐隐潮味。
外套、毛衣这类的衣服还能撑一撑不洗,但内裤小舟每天一换,确实没得穿了。
可听说,这雨起码要下到周末。
小舟不喜欢雨天。因为他的雨天总是踩雨靴披雨衣在奔波,再小心都会弄一身湿,回到合租的房子,要烧很烫很足的热水,计较地花比平时更多的电费,而等待有热水的过程,雨的潮湿寒冷会慢慢钻进他的身体,很痛苦难熬。
现在的小舟可以说,他不喜欢下雨天了。
他有这份自由了。
不喜欢驱动向爱。
电话里头的嘟嘟声平缓,而小舟心跳的频率则逐渐跃动。
电话那头,江寄很快就接。
“小舟?怎么了。”
衣服放回桶里,他今晚不想拧干,湿漉漉的手没擦干,抓手机有点滑手,因此要更重点力气。
“先生,你这两天有空吗,可不可以带一点衣服给我……”
……
换衣服,穿鞋子,湿衣服尽量拧轻,装进桶里,和楼下宿管说明。
小舟开始赴约。
舍友没注意,舍管多一句提醒,深冬雨夜,没人知道小舟的热忱和他的爱情。
小舟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桶,轻车熟路走很快,绕水坑,€€水洼,以前为赚钱,现在为见江寄。
“慢点!”
江寄的声音远远传来,很明显。
好像没有哪个顾客和他在雨天说过小心,所以江寄在那个雨天收留他过夜才成为刻骨铭心,小舟止不住开心,然后思绪装满心:
就像安徒生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她在等温暖,而小舟自己在这座城市、这个世界奔波忙碌,是淋雨的小狗自力更生,但偶尔抬头看到摩登大楼的灯火琳琳,也会想,那一扇漂亮的窗会成为自己的家呢?
然后有一天,江寄打开门。
和他说谢谢,辛苦了,累了的话要不要休息一下。
小舟就再也走不动了。
所以他也偶尔可以任性一次。
他跑到江寄面前,雨天里呼出的热气很明显,眼睛月牙弯弯,只可惜和江寄得电动铁栏门,和拥抱还差一点。
江寄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大伞,应该是特意从家里翻出来的,因为他另一只手拎了行李包,怕里头的衣服湿了。
江寄见面先说:“下雨天慢点,不差这一两分钟。”
“知道啦知道啦。”
小舟一认错,江寄哪里还舍得说。
男人大伞往前倾,手抬高了包,往里头递:“接一下。你手里桶方便拿吗,先放地上,等会我就拎回去了。”
小舟却说方便,脑袋一偏,夹住伞,先接了包,又把桶递给江寄。
小舟抿了抿唇:“里头就是两件厚衣服,刚进洗衣机就停电了……其他薄的我自己就还是放在宿舍洗。”
“嗯,没事,下次可以都拿回家,家里烘干很方便。”
因为是校门口相见,值班亭还有保安,他俩在雨夜打眼,保安也会时不时往这边瞥两眼注意情况。所以江寄也不多说,就嘱咐道:“回吧。周末接你。”
“对了,包里保温瓶装的是你喜欢喝的玉米排骨汤,拿出来的时候小心一点,喝不完的可以分同学,不要过夜,剩的就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