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成年人具有最起码的独立生存能力,会煮水煮蛋、方便面也叫会煮饭,江老师总不可能天天吃食堂和外卖。
而且老师是那种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几乎没有学生了解他的私人生活,所以这会初听到才觉得奇怪吧……嗯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大家震惊之后,又纷纷这么安慰了自己和别人。
在二十来岁出头的年轻人眼中,社会被赋予挑战和挫折,他们以为是这些锻炼和造就了一个人,当然是,但一往无前的二十岁向往热烈,忽视细枝末节,忘了还有温柔绕成钢。
今晚天色很好,厨房饭菜也很好。
江寄煲了一锅水鸭母,醇香的鸭汤让小舟食指大动,多多也急得扒拉桌腿。
小舟把多多拨下去。
“你怎么能吃的?别想了。”
“嗷€€€€”
小舟抱住汤碗,故意当着多多的面喝个精光:“是我老公做给我吃的,你羡慕,你以后也去找一个伴啊。”
而江多多未来极大可能还要迎来绝育。
这是江寄和小舟早就商量好的。
因此江寄看了一眼小舟,眼神里明晃晃的笑意。
“嗷€€€€嗷€€€€”
扎心了,阿爸。
樱花谢去,上一年的深叶也留在上年,一场两场雨,忽然满路的黄叶,在人行道上被扫成一个个落叶堆,然后再抬头,丁字路口的蓝花楹就来了。
江城来势汹汹的全城大流感总算过去,复课在即,将回校园了,小舟忽然在前夜接到一通电话。
江寄在厨房洗碗,有水流声,没法听见小舟在说什么。但没多久,小舟就从后头扑上来把他紧紧抱住。
“江寄,江寄!先生!老师让我去讲今年的高三誓师€€€€!!是我!”
江寄被他扑个满怀,手上沾满泡沫的碗险些滑不溜手。
他为小舟的欣喜而欣喜,眉眼都温柔:“好了,先让我快快洗个碗,等会好好和我说说?”
原来是下周他们就要复课回校了,老师们认为把推迟了的高三誓师放在这时候恰好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去年的学生代表是段一方佳佳同学,但永远是一个人上台讲话,形式未免单调,所以老师们一拍板一决定:今年换个搞法。
从年段每个班选一位学生,排一个别具一格的誓师会。
这就是一中的自信,一中的底气€€€€
我们的每一位学生都很优秀,都可以脱颖而出。
……
誓师会暨成人礼的那个周一下午,晴空万里,身着一中正装校服的高三生们整齐排列在学校大礼堂中。
舞台上的两位主持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拉开今天典礼的序幕:“2020行远级誓师大会暨成人典礼正式开始€€€€”
忽然有一束追光灯去往学生的人海,照亮其中一个闪耀的面庞。
“行远是我们的名字,这预示我们有很长的路:我们的学业、我们的人生,但今天,我们要先在这里说一声别离……”
这是被舞台点亮的星光,但星光不必属于舞台,也可以在人海,可以在人海的任何一处。所以会有第二盏灯、第二颗星亮。
“江城,多好的地方啊,这里是全国主要江海干流的交汇,我们在此相遇,然后再从这里跃入不同的缤纷人海。”
“那千万条江河溪流,我会去哪一条,又会被带到哪一处?”
马上就有声音安慰上一个人的彷徨。
“你想去见高山,便能学攀爬;你想去平原,便会滋润土壤;你想去春,就有春的芬芳;你想去夏,就有夏的绚烂,你想去秋,就有秋的静谧,你想去冬,就有冬的凛然。四海,四季,四方,你想要去的,就努力去吧€€€€!”
“是!我有巍峨,我便是自雪山来;我有胸怀,我便从海湾来;我的无言和我的汹涌,都因我怀抱过这个美好的世界,即将去更美好的世界!”
……
第十一束灯光是小舟,他就此被点亮。
他握着话筒,一步步的步伐坚定。
“我不羡慕大海,我这一生且停且走,路过每一片江河,留下我自己,也带走一部分江河,我拥有了江河,江河也拥有了我,这才是相互成就的浪漫。”
再有十二,十三……
“我若为朝露,那便有一朵花因为我而盛开。”
“我若为朝露,几万里高空一场旅行后会再见。”
最后的灯光回到舞台中央,回到两个主持人身上,少年与少女都湿了眼眶,全场亦是,却见女主持忽然破涕而笑,一扯身上的白纱裙,忽得变成绚烂的红舞裙。
全场鼎沸€€€€
她朝大家翩然一鞠躬。
“让我们一起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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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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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鄂省每年的高考阅卷点无外乎就那么几个, 阅卷老师现在也基本从中学一线和高校对半抽调,每年程序该怎么走, 大家都知道。
江大文学院自然也在会被抽调去改卷的范围内。辛苦与否、改卷补贴多少, 这些暂且不说,有的老师本身就特别乐意参加。比如隔壁的写作教研室,就江寄所知, 中青年教授们年年雷打不动地获取第一手材料,卷之程度也就只有隔壁的江城师大能与之一较高下。
当然, 这事不能只有写作教研室参与, 所以这两天各个教研室也都在统计。
宋老师问:“江老师,你今年报名吗?”
记得去年是江寄报名了。
“老宋,你又忘了€€€€”林老师说他, “小江家里有小孩今年高考。”
但凡家中子女或亲戚参加本届高考的,教师一律不得参与监考、改卷等相关工作。
宋教授一拍脑袋:“嘿, 忘了忘了,江老师必须得跳过。”
“是那个叫小舟的孩子吧, 好久没看见他了,忘了忘了……”
江寄应了声,没再细说。尽管教研室的同事们知道江寄家有个小孩, 长得可乖可顺, 但真要说清楚两人是什么关系,好像又说不明白。而江寄也不想骗人。
不是诚实的美德,而是一旦说谎, 爱人就显得不见光。
那边宋教授还在说时间真是过得快,一转眼连小舟都要高考了, 江寄附和完,想起一件事, 便郑重拜托两位老师。
“今年我就不去改卷了,而且小舟到时候得回生源地考试,我打算请假陪他,到时候恐怕有一周多的课不能上,我等会去和教务申请尽量转线上,实在没办法的话,本科生的古代文学期末卷子我已经出好了,能不能麻烦两位老师到时候帮我发一下?”
学籍和户口当时叶菁就算能搞定,小舟也不符合能在江城高考的资格,所以最后还是得回锦城考。两地情况多少有差,最近江寄和小舟正在商量早半个月请假先去锦城,做好一切准备。
至于多多……
叶女士视频电话里说道:“多多放我这吧。别墅这边也养了芬迪,是只金毛,两只还能相互作伴,如果到时候实在处不来,我再把多多送去宠物店里寄养。”
家里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多多都有了妥善的安排,其余的一切便都顺利。
小舟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上所有复习的书,和舍友、班级同学们先行告别,相处了一年多,大家多多少少知道小舟的情况,动然于这个比他们稍微大一些的少年的执着与坚韧,他们这些年轻的眼睛也几乎是他成长的见证。他们和先是送走报送的那批同学,现在也要先和小舟说分别了。
一些感性的女孩子们忍不住红了眼眶,几分为了小舟,几分为了自己。
“再见啊,高考加油小舟!”
男生没那么多忌讳,都给了小舟重重的拥抱。
小舟当然也有酸涩感动,但他先这些同学们一步作玩笑:“真是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还要和你们一起参加毕业典礼呢。”
“等我。”
背着书包,还拎着一袋书的小舟和他们比了个手势。
“我们都要加油啊。”
坐江寄的车回家后又和多多告别。他们买的是当天的飞机票,时间赶,照理来说直接去机场更好,但小舟有些不舍没见到多多就走了。
还是叶菁说:“我总归要来接多多的。到时候你们两个也坐我车,我送你们去机场。”
于是吹着夏风的傍晚,他们一路追着夕霞又一次来到锦城。
叶菁对小舟的高考也很上心,虽然短租的房子不好找,但她本来的确要为两个人处理好这事的。还是江寄婉拒了,说现在准考证没发,考场没定,租了房子最后也不一定真的方便,还是酒店就好。
两人就在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呆了一周,小舟用里面有书桌的卧室复习,江寄调整的网课则在套房的客厅里上。
白天他们学习工作,互不打扰,晚上在酒店吃完晚饭,则会一起去附近散半个小时步,吹吹晚风,消消食,然后再回来看会书,最后休息。
豪华套房的床不只一张,一开始小舟看到布置的时候,还以为江寄打算和他分床睡。小舟既为他的细心体贴感动,但又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失落。
但哪想江寄根本没提这事,显得这时候还有闲心想这事的小舟有点小题大做。
江寄“诶”了声,结果见小舟不知怎的更羞恼,双颊在夜晚的灯下都烧红了,江寄一把抓回人。两个人,一情侣,光和影剪辑缱绻暧昧的轮廓。
“干嘛走。”
江寄的气息轻轻洒在小舟的眼下、鼻尖。
小舟抿着嘴巴,一副倔模样。
“生气了?”
贴这么近,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江寄的手指抚着小舟的脸,因为小舟不肯看他,还不肯显露眉眼,所以江寄也要配合低头。
越低,越近,越低,越近。
“怎么可能不和你睡一起。”
说完,江寄习惯性地想亲亲小舟,但就在分毫间,江寄和小舟水澄澄的目光对上,咳了咳,又笑了笑,没有成吻,只是轻抚。
“我陪你到最后,在你人生的任何重要时刻。”
晚上躺在江寄的臂弯,小舟睡得迷迷糊糊,感受到江寄微沉的呼吸,然后想起一件事:江寄最近是不是有意识在减少他们之间的过分亲昵?
这种不言明的克制与压抑,聚攒数不清的雷暴,马上要考试了,锦城却开始下大雨了。
准确的说,全国长江以南都开始了迅猛的雨季。
小舟去领了准考证,小心地放在文件夹里保护着,刚从校园里出来,就被江寄的大伞和臂弯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