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文进屋,从矮柜最高层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他这些日子精心雕刻的一对如意簪子,比他卖给首饰铺子做的都要好,近日光忙着准备这对如意簪,别的都没空闲做。
他小声拘谨道:“还托莫布帮我跟别人家买两只鸡跟两只鸭子,到时候一并送去。”
红袍喜被那些林殊文不会做,只能另送他物。
严融之笑道:“好,到时候把鸡跟鸭放车上。”
一句话就解决了林殊文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两只鸡鸭拎出门的苦恼。
坐在屋内,两两相视,林殊文有句话还闷在心里没言明。
他想告诉严融之,自己今日见他很是高兴,几天未见,见着后才意识到他是想着这人的。
但这样昭示亲密的话林殊文仍拘谨着说不出口。
翌日严融之来接他,把放在院里已经捆着脚的鸡和鸭子装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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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林殊文穿了严融之给他做的新衣裳,还没出门就局促得厉害。
他把乌黑的发丝打理得格外细致,像柔顺还泛着光的缎子垂在身后,别一支发簪,脸庞干干净净的,不落一丝发遮着。
少年唇红雪面,浅色的新衣衬得他更白了。
甫一出门,严融之的眼神就凝在他身上。
他别扭了一下,严融之低叹,虽未言语,但那凝着不眨的深邃黑眸让林殊文耳根倏地发热。
他腕子一紧,严融之牵他往马车上扶。
马车平稳的走到半路,严融之仍看着林殊文。
少年受不住,背过身:“别看了。”
严融之无声一笑:“殊文,这几日我想你。”
林殊文缩了缩肩膀:“……”
“你、你快别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
修一下前面的人丁税,15岁以上的人150钱降为80钱,发现按照古时候参照设置,这人丁税简直太压榨百姓了。。
第38章
马车驶去杏花村需要约莫一刻钟的车程, 未到半途,林殊文胳膊一滑,小脸抵在车壁摇摇晃晃的, 险些就睡着。
严融之横出臂膀将他稳稳揽住,边打量边问:“有没有磕疼哪里。”
林殊文揉揉双眼, 挺直身形不动。
他小声道:“可以松手了。”
浅色束带勾缠出少年纤细柔软的腰身,严融之一直掌心虚揽, 便揽了个满怀。
他松开手:“可是夜里没睡好。”
林殊文垂首,落在肩后的乌发微微向前散开一绺, 遮去眼眉。
为了赶制出这对如意簪做贺礼, 这几日的确占去不少休息的时间。但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底是自己身子太弱,稍微费些神和体力就容易耗损元气。
捕捉到少年脸上一闪即逝的气馁之色,严融之道:“先闭眼,休息片刻,到了地方我叫你。”
林殊文道:“不睡了。”
哪有人去喝喜酒的半途还睡觉的, 他抬起双眸,闷闷瞅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右耳传来潺潺的水流声,已至河岸, 马车上桥后继续行驶半刻钟, 就到了杏花村。
村里有人办喜事, 一早就热闹, 来了许多孩子讨花生糖冬瓜糖吃。花生和冬瓜外层沾一点炒热的糖油, 甜美的滋味让孩子们嘴馋。素日里吃不到糖,趁着机会分到喜糖, 格外珍惜, 舔一口停一口, 舍不得吃太快。
林殊文下了马车,看到十几个孩子围在墙下笑眯眯地舔着糖。
新郎晨起就去了新娘子家里迎接,傍晚时举办婚宴。
将近傍晚,许多前来喝喜酒的人走进院子,怕位置不够,连门外的空地也摆了位置,若长凳和桌子不够,邻里之间从家里腾出几张,搬来凑一块,把场子弄大。
杏花村难得举办一场规模不算小的婚宴,乡民们乐意出份力,众人聚在一起坐着喝碗酒吃口肉,心都是热的。
严融之带林殊文走下马车引来数道视线。
“地主爷来了!”
声音一出,围坐在席位上的乡民都有些激动。
“哎哎哎,都别起啊,坐下坐下。”身后跟上、拎着林殊文那两只鸡跟鸭子的罗文喊:“大伙儿不必拘谨,咱们爷不讲究太多规矩,都坐下该吃吃,该喝喝!”
罗文经常替严融之办事,周围的村几乎都混了个脸熟,乡民知道他是地主爷传话的人,于是按捺住一哄而起的心,接二连三坐回原位。
罗文道:“今日的角色可是我们那做了新郎官的兄弟,大家不必客气,尽管吃开,跟我们兄弟拼酒!”
村民们合掌叫好,好不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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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畅快的笑闹落于身后,严融之带林殊文到院子里的一间屋坐,没其他人,清清静静的,和外头嘹亮的闹哄宛若两个世界。
严融之道:“咱们在这吃。”
新人还未拜堂,这会儿人都陆续入座了没开场。
直到鞭炮声砰地接连炸响,到了新郎官跟新娘子拜堂成亲的时候。
坐在院子里的村民都往大门的方向伸长脖子瞧,小孩子在门口外围了几圈,害羞地笑。
肤色黝黑,看起来比罗文年长些的新郎官迎着喜娘入内,盖头遮了孙家姑娘的脸,虽然看不清容貌,却不影响大伙儿对她的称赞。
人生最重要的一刻,着了红色喜服的新娘子就像天边绚烂耀眼的云霞,是所有人眼中最美的娇娘。
林殊文也跟严融之走到院子进出的门看,这会儿人人都在瞧新娘,没人注意他们。
林殊文神情少了几分拘谨,禁不住感慨:“新娘很漂亮。”
严融之笑着低头,注视他问:“看见过了?”
林殊文摇摇小脸:“没有。”
他不假思索道:“当了新娘的人,这日就是最漂亮的。”
落日的云霞映得少年雪团般的脸浮出两抹绯色,他仰望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想开口再说什么,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笑,便连忙移开视线,往新娘跟新郎拜堂成亲的大厅瞧去。
林殊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院子里人人都在看新人拜堂成婚,但严爷是一直看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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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的对拜礼结成,大伙儿都坐下吃喜宴,喝喜酒。
林殊文跟严融之重新走回院里的喜桌上,来了人把饭菜送上后,一只汤碗放在他面前。
严融之手边有只酒盏,正小酌。
林殊文看着眼前碗里的清汤,再对比男人喝的酒,唇动了动,把汤碗挪开,轻声道:“我也喝酒。”
严融之短笑一声,林殊文嗫嚅:“吃喜宴自然要喝喜酒,这儿人人都能喝一口喜酒,就我得喝汤……”
不能沾酒只能喝汤的,还有十岁以下的小孩,他愈加羞愧:“严爷,我并非小孩子了。”
林殊文执意喝酒,严融之倒了一小杯,道:“浅尝辄止。”
喜宴上的酒都是村里人自家酿的,赶上喜事,那些温温绵绵的酒都没抬上来,喝的都是又烈又辣的,图个畅快淋漓。
只一小口,少年便被呛得咳嗽不住,严融之拿走他的酒盏,长眉轻皱,用其他杯子兑了碗凉白开。
“殊文,喝水。”
林殊文捧着碗仰头灌水,细白的颈子浮起一片红,很快,额头跟脸颊逐渐红成一色。
他回过神来,喃喃着:“这酒太辣了。”
却见男人喝的面不改色,不由佩服。
但他说什么都不愿再喝一口,有些后怕地推了推酒盏。
严融之不好酒,喝一些应个喜庆的气氛就陪林殊文安静用饭。
不久之后,着了红袍的新郎官举着酒盏来到屋内,对严融之表达敬谢之意。
严融之便又与新郎官对碰一杯,还道:“酒酌量喝,留点时间陪在意的人。”
新郎官嘿嘿一笑,摸着后脑道:“再过个把时辰我就回院里陪娘子。”
原来跟着商队出去的那批人,如今没有一个性子莽撞。早年有的人带着陋习,这些年在外走商,陆续在严融之的引教下慢慢改了。
新郎官比严融之看起来更显老成,可他们都视严融之不一般。商队里人人称他一声主子,悉心受教。
与年龄无关,这是严融之自身所带的影响力,对每一个人都有着久远的声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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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林殊文吃饱就犯迷糊,正欲揉惺忪朦胧的眸子,被人捉住了手腕。
严融之道:“总揉眼睛不好。”
林殊文反应迟缓几拍,道:“哦……”
他笑了笑,被对方扶上马车后靠在垫子里阖眼,像只盘在软窝里的猫,没怎么挣扎就要入睡了。
严融之问:“这么放心我?”
似叹息又无奈。
林殊文闭上的眼睫微微动了下,眸子隔着雾气般朦胧的湿润,浅浅抿唇,又安心地阖眼睡。
但他身子实在弱了些,饮了口酒,吃完饭,车至半途,就含糊地说不舒服。
严融之扶他起身,林殊文手捂在嘴边:“想吐。”
甫一下车,林殊文就蹲在草丛旁断断续续地吐。
少年蹲不稳,严融之双手揽在他的腰侧和手腕上,等他吐好,接了车夫递来的水囊,把清水喂进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