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婶给他包了八块,为此,他多付一些钱,莫婶就又多包了两块。
一来二去,你送我我送你的,林殊文只好收下,手上拎着十块米糕,走到周围的空地。
他驻足相望,对着空气小声喊:“罗大哥,你能出来么?”
罗文从一处草垛后现身,林殊文笑眯眯地把串起来的八包米糕送给对方。
“严爷不在,我一个人吃不了几块,你带回去吃,或者分给其他人吃也成。”
罗文道谢,八包米糕被他单独拎在手里。
想起没什么人买莫家米糕,要买也是凑到巧婶那处买,便低声问:“公子可是为了照顾莫婶子的生意?”
林殊文轻轻点头。
少年的善意之举分外引人心软,罗文笑道:“回去分给几个嘴馋的孩子吃,便宜那帮小子了。”
林殊文也笑,拎着剩余的两包米糕,边走边继续逛村集。
他停在另外一角的摊子前买了几只小鸭子,春后回暖,养小鸡小鸭成活率高一些,不像放在冬日容易冻死。
在村集闲逛半日,林殊文带着买的东西走回宅子,午后窝在房间内雕了会儿木头,睡意一起,没怎么挣扎地躺进床榻休息。
如此度过三日,林殊文一早就起来换新衣裳,还将头发扎了个小绺,对着铜镜左右打量,未到正午,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外等候。
管事担心他晒着,特意喊他到屋檐下。
林殊文不止一次问:“还没到午时么?”
管事擦了擦汗:“快了,就快了。”
搬来凳子,又道:“公子做下等吧。”
林殊文摇头,笑呵呵地应:“眼下坐不住。”
正午前门外渐渐响起车轱辘声,林殊文跑出一段路,朝着迎面的马车喊:“严融之。”
待男人从车帘现身,林殊文一下子就扑了上去,腰身一紧,被对方抱上车。
低沉的话音落在他右耳:“当心磕着。”
林殊文道:“心里高兴,总算回来了。”
少年主动叨叨说起闲碎的话,剩一小段路回到宅子,严融之让车夫停下马车,就在路边,一方车厢内两次抵膝而拥,环着少年,安静听他说话。
“山上木厂有工人因为受伤闹事,我越过你直接处理了,详细事宜晚些时候再告诉你。”
林殊文又道:“昨日去市集逛,买了六只小鸭子,两两成对,有个伴。还跟莫婶买了十包米糕,不过你不在,我都分给别人吃。”
林殊文做那么多事,不过是想分散注意力。
他轻轻一叹:“我还收到外头寄回来的信,爹娘的坟地建在丰阳县的一个镇子上,严融之,我想要你跟我过去,好么?”
“我想把爹娘的坟牵回来,还想让他们第一时间看到你,看看我给自己选的夫婿。”
林殊文道:“严融之,我想你。”
严融之收紧圈外少年身后的双手,等人说够了,觉得心里安稳了,这才亲一亲那张说累的嘴巴,道:“小傻子。”
林殊文小声辩驳:“我才不傻……”
严融之低笑:“不傻,你是我的小福星。”
“知道你安安稳稳地留在家里我就放心了,都尉夫人很喜欢那尊送子观/音,因为你,之后的事跟都尉谈得顺利。”
林殊文喃喃:“这样啊……都尉夫人喜欢就好。”
“严融之,我好想快些懂事长大,变得更加稳重,想帮你。”
严融之心软得要命:“宝宝这样就很好,不需要太懂事,太懂事会招人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俺的私心,非常怕看见本来天真快乐的主角成长过后变得独挡一面了稳重了,想给这样的主角留一份最初的纯真。
第74章
严融之在家修整几日, 期间还去山上的木厂探望受伤的工人们。
闹过事的工人已经被林殊文给出的保证安抚得差不多,严融之一现身,事情就得以完全解决。
他在林殊文承诺的条件里又添加了额外的补偿, 恩给了,严家的威严又在过程略微施加, 这些补偿将在两个月内逐步发放完毕,没有立刻让工人们领完。
林殊文对人纯真善良, 不知晓像他们这样雇佣工人干活的主人家,可以让工人觉得有事可以商量, 但并非事事都那么容易妥协退让。
若工人们以此种手段可以快速得到偿还和解决办法, 以后谁还想好好说话,都寻衅滋事,闹一顿就好了。
这是严融之留在村里的第一年,过去在外只管对每年的账,其他方面少有空闲了解。得知木厂用工制度的不足,借此机会加以改善。
刚回到院里, 正在围栏边上喂小鸭子的林殊文凑到严融之跟前。
“事情都解决了么?”
严融之握住少年伸出的手腕:“嗯。”
又道:“明日就启程去丰阳县。”
午后收拾出门要带的行李,入夜不久,严融之不像往常那样和林殊文说话散步, 而是督促他早点休息。
从八宝村去丰阳县, 最快也要一日一夜的车程, 且还要下到县里的村镇, 路程既长又颠簸。
林殊文抚碰严融之的眉宇:“不要皱着。”
继而笑呵呵地开口:“过去我独自坐马车回来, 也没发生什么事。”
严融之怀疑,深邃的眉目半眯, 在他的注视下, 林殊文老老实实地招了。
他声音微小:“其实并非任何事都没发生, 可回想起来无足轻重,算不得什么。”
严融之执起他的手:“与我说说。”
林殊文瞅着男人的神色,琢磨几下,道:“那会儿我没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知挣钱辛苦……”
望着男人眉眼愈发深的皱痕,他小声道:“总之没把银子看得多重要,路上睡觉的时候,稍一不留心,身上的钱就让别人顺走去了。”
严融之挑出话里重点:“路程颠簸,怎么就贪睡了?”
林殊文支吾半声,垂低脑袋:“途中着凉受累,病着了。后来在一间寺观里遇到一位大师,大师替我看病,为表谢意,我就添了香火钱。”
时至今日,林殊文头脑清醒地回忆当时所经历的,这才理出缘由。
“应当就在那个时候暴露了钱财,我独自一人,遂让外人惦记了去。”
林殊文喃喃:“严融之,你怎么眉头越皱越深?我没事了,况且已经吃过教训,今后对外人一定抱有提防之心。”
严融之沉叹,知晓此刻心里纵有疼惜,过去的他无法改变,好在如今把人留在身边,做什么都能看着,图个安心。
***
翌日清早,两人乘坐马车从八宝村出发。
要走至少一日一夜的路程,严融之吩咐人把车厢布置舒适,专挑平稳的官道走,连秦元都叫了过来让对方随行跟着,就怕路上林殊文生病。
所幸春末还比较凉快,若在入夏赶路,时节闷热,赶那么长时间的路可谓遭罪。
林殊文靠在垫子上看书,不久就被严融之揽到怀里,变成靠着人看书。
他一路好吃好喝,睡觉就挨在严融之怀里睡。
夜里飘起小雨,林殊文从梦中苏醒,半张脸贴在严融之怀里蹭了蹭,听着雨声,忽然就没了睡意。
严融之掌心托起他的后脑揉了揉:“不睡了?”
林殊文道:“在车里听雨声跟在屋里听有不同的感受,就好像天地之大,只有这方小空间属于我们。”
情念在此刻忽然被放大,林殊文话音方落,唇角一湿,他渐渐闭上眼,胳膊搂着男人的脖子细细地亲吻。
每次这样亲近,几乎都是严融之主动。林殊文虽然笨拙,却也会凭着本能回应。
少年软软的舌尖笨拙又仔细地勾着,好一会儿过去,喘着气先被男人放开。
严融之平复呼吸,舍不得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委屈了林殊文。
******
又一日清晨,走了一夜两日的马车抵达丰阳县内。
林殊文掀开车窗朝外张望,腰前搂着他的那只手掌轻微一拍:“可是想这里了。”
林殊文看了会热闹的街市,片刻后放下帘子。
“本来以为会生出几分乡情,可能因为过去极少出门的缘故,并未有太多感慨。”
丰阳县地方大,市集的街道宽敞干净,能容六七两马车并行。
宽道两边铺门林立,楼下有寻常的客人歇脚,楼上的帐帘后则有一些公子小姐饮茶闲聊,城里不似乡下开春后就农忙,这儿日日开市集,游人络绎不绝。
严融之本来想带林殊文找间客栈歇息一番,奈何林殊文想尽早到镇子上,于是马车过了县城市集没有停留,继续沿着宽道行驶。
林殊文的生父生母外出干活儿,一直在丰阳县附近的几个镇子暂住,后来林殊文出生,就常居在荷花镇里。
午时后抵达荷花镇,根据信上内容指示,马车停在一处山脚。
山路不平,车上不去,林殊文搭着严融之的手下了车,望着四周的山野,以及附近坐落的屋舍,走过小桥流水,一户最近人家坐在门外,朝他们打量。
严融之派在此地留守的人很快跟他们碰面,引他们往山里走。
行至半道,有人拦住。
拦路的壮汉见青年去而复返,上次嚷嚷着不准他靠近坟地,这次见到青年身后出现的男子和少年,打量两人衣饰与容貌,态度没有第一次强硬。
“这位爷,我按我家老爷吩咐看守此地,里面不准外人进了。”
林殊文问:“为何不让进?里头可是林大成和他妻子的墓地?”
壮汉点头:“公子你怎知?”
林殊文道:“林大成是我亲爹,我想见见他们,你总不能拦着吧?”
壮汉为难。
照理说儿子见父母的坟地天经地义,可他收钱办事。
“公子,不是我不许,而是县里那位地主不让啊。”
林殊文皱眉:“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