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丽是看着陈翡走过来的,但现在才回神,她没见过明星,不知道他跟明星比起来怎么样,但真的,脸好小,还很白,离这么近看还是没有瑕疵。
嗯……姐?
是在叫她吗?
她都四十多了,就是觉得自己保养得还好,这个年纪确实可以当陈翡的妈了。不过女人确实喜欢有人夸她年轻,女人还喜欢好看的男生。
“你这孩子。”
张海丽鱼尾纹都飞了起来,“来伞下面歇歇,热吧?”虽然这位看着不像是缺钱的主,但都来这儿、还找她了,“来找工作?”
“嗯。”
陈翡往前走了下,进到了在石墩上支着的太阳伞下面,被烤得火辣辣的背都好受了些,他忽视张海丽的诧异,应声道:“找日结。”
没钱了,不进厂包吃住就得睡大街。
每年六月都有大批的大学生来打暑假工,一点都不稀奇,张海丽前几天也招了个很帅的男生,但那男生看着就落魄,虽然长得帅还个子高,但瘸了腿。
可眼前这孩子看着就不一样,干干净净的,还很有礼貌,就是不能说是娇生惯养,也至少是被捧着长大的:“我这是要招工人的,你是要进厂吗?”
她一般不提醒的,“厂里的活也挺累的。”
陈翡心里郁闷,但还是笑了下:“我知道的。”
“艺术生开销大,我想替家里分担一些。”
刚就觉得这男生好看,笑起来就更漂亮了,眉目似有春水,衣袖下的手腕都是赛雪一样的白。张海丽这个年纪确实喜欢帅哥但更喜欢懂事的孩子:“勤工俭学吗?”
来打暑假工的学生很多,但陈翡长得好看,嘴还甜,她从摊位上起来,拉出一个土红色的塑料凳,“坐,先歇歇。这会儿人少,再凑几个人我带你们一起走。”
他们在这边招工,没特殊情况,都是包住宿的。
陈翡走了一路,是挺累,但他瞧了下张海丽拉出来的凳子,日晒雨淋褪色就不说了,还不知道多久没刷过了,印花的缝隙里都是陈年老垢,面上还落了层灰儿。
就是不喜欢,他还是就看了眼就坐下去,动作行云流畅,没看出一点挑剔。
“谢谢姐姐。”
挑归挑,又不是不会来事,陈翡道,“我叫陈翡,姐叫什么?”
正午,太阳火辣辣的毒,张海丽一般懒得理人,但被这么个小帅哥一直喊姐,她心情还是好了些:“我姓张。”
她抄起桌上的名片递给陈翡,“张海丽。”
不愧是大城市,中介还印了这玩意,头一次接,陈翡低头扫了下,张海丽的名片就挺简单,正面印着姓名电话,后面印着业务。
这会儿不忙,张海丽还有闲心跟陈翡聊几句:“刚下车?”
还拉着行李箱呢,确实是。
陈翡把名片放口袋里:“嗯。”
这儿的绿化基本没有,到处都光秃秃的,人声突然嘈杂了起来,他朝一边看,微挑眉。
张海丽也顺着看了下,广场上人算不上多,但也不少,刚下车的也不只有陈翡,就四面八方的,小贩都推着冰箱来卖冰棍和饮料了。
陈翡不明所以,张海丽是知道到点了,摁了下放在桌子上的喇叭,她录的自己扯着嗓子喊的声音€€€€“排队、都排队!”
老规矩,两点半开始登记,下午想干活的,现在得找她报名。
陈翡一听也明白过来了,看张海丽在忙,他也没有继续搭腔的念头。虽然是坐着,但还没站着舒服,说不上是洁癖,但他确实挺爱干净的。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矫情。
人多就闹,张海丽既要登记,又要收身份证,还要抽空训话,没一会儿就忙得满头大汗,嘴皮子快飞起来了。
陈翡一直知道,在外面就得勤快点,他把手机扣上,凑过去:“姐。”
人好看,声音也是抓耳的好听,张海丽扭脸过去,她就是干了二十多年的中介,也鲜少遇见这么热的天。
天烫,地热,人燥,别人都热得汗流浃背的,就陈翡还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陈翡似乎是不笑也像笑,他声音很清:“我帮你登记吧。”
“行。”
张海丽拢了下耳边的湿发,极快地把本子推给陈翡,“谢谢,麻烦了。”
“没事。”
陈翡等的就是声谢谢,这次他诚心了点,捏起笔,“不客气。”
逃离北上广的风吹得是挺大的,但现实就是每天来大城市求职的人络绎不绝,都正午了,人非但没有减少,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一忙就容易心烦气躁,陈翡的性子也实在称不上好,也就这会儿实在是山穷水尽了才卖了会乖,家里人坦明了不会供他,他老家的朋友又全被他拉黑了。
没钱真的寸步难行。
瞄了眼灼目的日光,顶着电风扇的热风,陈翡忍了又忍,指尖抚去鼻尖的薄汗,他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找男朋友一定要找有钱的。
就好比上午碰到那个穷比,没钱再帅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人设不会变,但长篇扩写剧情上会作一些调整。
€€€€
看有宝贝纠结到底是谁的问题,这本写的是陈翡和周渡,我写的就是他俩。
陈幺和季随是一本的主角,他们走过无数小世界,终于在了一起,我们已经陪他们走完,关于他们的故事也戛然而止。这本单独开,作为一个完整的世界,再把他们俩拉出来,再开一本,就是同名,我也不会觉得是他们。
上本我是抱着挺轻松的心态写的,陈幺和季随都有记忆,他们在一起走过的那个小世界,不是他们的人生,是他俩在一起走过的长得很像一生的电影。
他俩有自己的人生。
这本我认为是他们任务世界的衍生、走出的两个真正的人。息息相关,又绝对是不同的灵魂。
陈翡和周渡是从陈幺和季随的幸福里走出来的,但不是他们。
第2章 哥
张海丽干这行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再热也能忍,陈翡确实是难受。他家里是不富裕,但他真没吃过什么苦。
零几年那会儿,他爸妈一万的月薪有八千都用在他身上了,琴行学琴,在家听唱片,那两年流行学钢琴,他妈还托关系给他买了架钢琴。
后来他家里出了变故……有些事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转学回来,就一直在市里读的书。他初高中成绩一直不错,能考到市里最好的学校。那时候班里就有家境挺不错的同学了,也没有说刻意结交,他只是挑了很多出手阔绰的人当朋友。
不说日常开销,他们放假出去玩都会把他带上。
就是在太阳伞下面,陈翡还是很蔫,他打小就怕热又怕冷,稍不舒服就感觉难受。
他垂着头,没出多少汗,就后脖颈有点潮湿,脸颊却被灼起了潮红。
张海丽忙得紧,没朝陈翡看几眼,虽然感觉陈翡家境很好,不至于来打工,但怎么说也是个男生,再说,这儿还有伞挡着呢。
一直到忙完,她都惊到了:“陈翡?”
陈翡还攥着笔,耳后那块肌肤白得发冷,碎发贴顺的在额前,笔记本上的字迹清隽有力,一行行清晰整齐。
他这会儿是不太愿意搭理人的,眼皮都没怎么抬,只是偏头望了过去:“姐。”
懒洋洋的,但非但不惹人厌,还有点讨人喜欢,张海丽又看了下陈翡做的登记,夸了声:“你字真好。”
陈翡这人,就喜欢别人的赞美,他找回了自己的形象,坐直放下笔,稍稍弯起眼,谦逊道:“一般。”
张海丽也跟着笑,她觉得陈翡挺容易懂的:“辛苦了。”都两三点还没吃饭,“饿了吧。”
被人帮了就要承情,再说,她还挺喜欢陈翡,“这儿有家鸡排饭挺好吃的。”
陈翡闻声看向张海丽,女人已经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他废,还是张海丽有劲,她走路都带风。
“我去买两份。”
陈翡不累,只是单纯的难受,他还觉得下午两三点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一起?”
张海丽摆手,挺利索的:“你歇着吧。”
明显是觉得熟了点,她还笑了声,“你再晒可就真就蔫了。”
陈翡本就是问问,没真要去。
张海丽说的鸡排饭不远,速食出餐还快,十来分钟她就回来了,还额外带回来了两瓶冰水。
她是饿了,坐下就开始吃,还催陈翡。
“吃吧,别不好意思。”
陈翡昨下午上车后就喝了几口水,今早上买了份车餐,吃了两口,就一点都吃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他一坐长途车就吃不下饭。
下车那会是很饿,但这会儿好像已经饿过劲了。
虽然没什么感觉,但陈翡还是吃完了,这会儿不吃,晚上估计会烧得胃疼。
张海丽白天是闲不下来的,尤其六月七月这俩招工高峰期,刚吃过饭,喘了口气,她远远就看到了几个人。
她手下常流动的有大几百号人,来的来,走的走,说全记得脸也不可能,但那个帅哥就跟陈翡差不多,看见就很难忘,他还高得挺扎眼的,扯着嗓子,“你们几个,过来!”
吃完饭就犯困,陈翡这会儿的心思全在风扇上,希望它转得再快点。也不知道用多久了,机壳都褪色了,转起来咻咻哒哒的。
环境实在糟糕,还没开始上班,心情就开始沉重了。
“你们这是几个人?”
张海丽也没指望他们回,按着他们站的堆数人,说话很快,“一四、八,十三,在群里报名的有二十个,就你们几个来了?”
“其他人呢?”
问也白问,没来就是不去干了。
在这干日结的不说全部,十个有八个都是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三和大神,既不妨碍他人,也毫无追求。
还有些人就是重度网瘾的小年轻,有点钱就去上网,钱花完了就回宿舍倒头就睡,完全不知道今天明天为何物。
广场上没什么遮挡,树都没几棵,稍微有点阴凉的卖冷饮的凉棚边上,一群人稀稀拉拉地站着,张海丽在问话,低头玩手机的头都没抬起来。
来这儿的都是谁顾着谁,其他人关他们鸟事。
张海丽也是习惯了,一点情绪都没动:“你们先过去。”
“那几个,等我晚上回去再收拾。”
天燥的好像形成了实质的起浪,绿化带上乌绿的灌木都被晒得发黄,又有几道影子逼了过来,陈翡压了下困意,倦怠地拾起笔:“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