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温连总担心会助长崔晏的气焰,让他更加得寸进尺。
不过……如果崔晏真的答应去赈灾,那他们必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说不定崔晏会消停一些?
眼看他转身要离开,温连心头天人交战终见分晓,他忍不住轻轻扯住崔晏的衣角,小声道,“这次不许反悔了,就这一次可以亲……”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妥协,除此之外,崔晏让他再做什么都不可能了。
崔晏脚下微滞,他僵硬地回头,看到温连红得滴血的耳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因此而迅速滚烫起来,心脏在胸腔横冲直撞,撞得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头脑发昏。
这些话是有效果的,为了那些任务,温连还是答应了。
他轻轻踮起脚,拉住自己的襟口€€€€无数个午夜梦回,崔晏从梦里怅然醒来时,梦到的都是这样一副场景。
温连主动吻他。
一对唇覆在崔晏的唇上,柔软至极,方要轻触即分离开,便被崔晏扣住后脑,强硬地探进舌尖,不予任何温连逃跑的余地,急切的呼吸和温柔的亲吻几乎席卷了他所有残存理智,他从未意识到,自己居然如此需要一个吻。
一个可以证明他们是彼此世上最亲密的人的吻。
“温连,张嘴。”分明是命令,他的语气却更似乞求,像只贪得无厌的小狗,“多亲亲我。”
多亲亲我,求你了。
第43章 画册子【一更】
呼吸在唇齿间交换, 温连挣脱不开他压在后脑的手,只觉得自己像是快要溺水的人,被迫依附在面前人的身上才能得以喘息, 眼尾被吻到微微泛红,激出生理性的眼泪来。
“够了……”他咬紧牙关,从齿缝间逸出几个字,温连能明显地感受到崔晏的身体越来越热, 这信号太危险了。
再这么下去……
他快憋死了!
温连急切地拍了拍他的胸口,口中呜呜几声,崔晏扯住他衣襟的手微松开些, 眼底被月光浅浅照亮, 透着肉眼可见的欲念。
半晌, 发现温连是真的要难受哭了, 崔晏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舌尖餍足地舔过唇瓣,喉结轻滚, 缓慢吞咽下温连的津液。
简直像一只在狩猎猎物的狼, 眸光兴奋极了。
看到这对眸子,温连浑身一颤,立刻后退几步, 直至退到安全距离后才敢松懈下来, 喘了一大口气。
小王八蛋想亲死他似的,太吓人了。早知道会这样, 他就该死也不答应。
唇角被磨得红肿泛疼, 就连舌尖似乎也被咬得发麻, 和之前人工呼吸似的吻带来的感受完全不同,温连一瞬间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他伸出手, 用衣袖抹掉唇上亮津津的水光,刚要开口骂崔晏一顿,襟口又被忽地扯住。
“擦掉也不算。”
崔晏捧住他的脸,在温连惊恐的眼神中再次吻上来。
半晌,被崔晏紧紧禁锢,衔着唇瓣吻到双腿发软的温连,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崔晏狠狠推开了,“你、你没完了?”
声音染怒,气势却弱了些许。
崔晏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在他灼灼目光中,温连想要抬手擦嘴的动作微顿,片刻,又悻悻地把手放了下去。
不敢了,这回他真有点怕了。这小王八蛋绝对做得出逮住他再亲一次这种事,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见温连没再嫌弃自己,崔晏面上终于带上些笑意,唇角微勾,业务熟练地低声道歉,“别生气,是我错了。”
温连本来已经不太敢生气,甚至想要找个机会先跑路,可听他道歉,又感觉自己还能再说几句再跑,“既然……你目的都达到了,明日想想办法,尽快去赈灾吧。”
“好。”崔晏温顺答应,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前不远处,像是怕吓到他一样,“明日我自有安排,你放心。”
温连现在看到他这副乖巧的模样就有点犯怵,唇上被缠咬过的知觉久久不散,仿佛那个吻还未结束似的。
他还是赶快跑吧,有多快跑多快,等小王八蛋完成任务回京城后,他再想其他主意辞官,这太傅真是一天也当不下去了。
“甜的。”
空旷大殿内,崔晏倏忽轻轻说了一句。
温连用脚趾盖想也知道他在说什么,不敢接话,转移话题道,“今天也太晚了,我得赶快出宫,不然会出事。”
崔晏颔首应下,抬起眼,仍是那副无辜乖巧的模样,“温连,糖吃起来很甜,以后我还能吃到么?”
温连头皮一紧,咬牙道,“你乖乖听话,以后再说。”
闻言,崔晏的神情似是有些失落,他轻轻“嗯”了声,说道,“我会听的,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这话怎么越听越像男人贤者时间说的话,活像他们刚刚真干了什么似的,温连脸上热起来,随口搪塞道,“行,你遵守约定就好。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罢,不等崔晏回应,温连转身拔腿就跑,经过门槛时还险些摔了一跤,头也不敢回,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在他身后,崔晏久久立着,望着温连在转角处消失的身影,淡漠出声,“顾大人。”
宫室里的小窗边,顾问然露出半个脑袋,略显尴尬地干笑两声,“殿下,臣是担心江施琅他会对你做些什么……”
“是么?”崔晏缓缓回身,眸光凝定在他脸上。
当然是假的,顾问然就是想知道崔晏和“江施琅”到底谁在上面才偷看,或者说,他更想知道崔晏他俩到底是不是真有一腿。
顾问然敛起笑容,给了自己脸上一巴掌,“臣有罪,下次绝对不再偷看殿下和江大人的私事,臣这就回清宁宫领罚十鞭!”
“等等。”
顾问然以为崔晏心软,期待地回头,却见崔晏淡淡道,“二十鞭。”
顾问然:“……得命。”
他这该死的好奇心啊!
方要离开前,顾问然倏忽想起什么,他搓了搓手,转身回来,笑眯眯道,“殿下,若是臣能找来些好看易学的画册子,这二十鞭……?”
话音落下,崔晏身形微僵。
半晌,他轻声道,“减十鞭。”
好嘛,他还真想要。
顾问然哀叹了口气,也罢,十鞭子就十鞭子,至少让他知道件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秘密,值了,赚了!
*
明銮殿。
众朝臣面色沉重,无人敢出言先奏。
最上首,正当壮年的帝王缓缓垂眼,眉宇间略显疲惫,将手心的折子一概丢下殿去,“谁来告诉朕,赈灾粮为何迟迟送不进通州四府?”
四下无言,一位老臣不得不顶着龙威上前,跪伏在地,“启禀圣上,赈灾粮已经送去三波,可入通州四府的路有水匪趁灾作乱,赈灾粮送了三波,水匪截了三波,实在可恨至极!”
闻言,皇帝压低眉眼,那双近乎与崔晏如出一辙的阴戾眸子,冷冷扫过那老臣的脸,漠声道,“只是水匪?”
通州四府四通八达,乃是南方枢纽,只是区区水匪,怎有那个胆子截皇家的赈灾粮?
老臣身子一抖,头顶官帽颤颤巍巍,冷汗从脊背上渗出来,他摇了摇头,“微臣……微臣实在不清楚这通州……”
“堂堂户部尚书,呈递国需折子时急不可待,几次三番催促朕广纳赋税,到用粮钱赈灾急需时,却连一波赈灾粮都送不进通州四府。”皇帝极不耐烦地沉声打断他,在老臣绝望的目光中,漠然扔下一句,“朕看你不是不清楚通州,你啊,是脑袋糊涂了,砍了去罢。”
言罢,他扬声道,“来人€€€€”
在户部尚书高喊饶命的呼声中,皇帝掐了掐额角,压抑住胸口的燥郁,冷声道,“将这赵永禄打入大牢,若赈灾粮仍送不进通州,秋后问斩。”
这些日子,通州、幽州频发水患,幽州地偏尚且不算严重,通州紧邻西赤江,内有青扇湖,阴雨时节涝灾不断,今年比之往年灾情更重,偏偏消息还被那些水匪给断了,颇有一股要自立为王的架势。
区区一群蚁贼蝼寇,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自然是通州有人起了异心。
天灾出乱世,决计不能再任由通州如此下去。
皇帝抬眼望去,满朝文武无一人有这个胆量撑起这个重担。
有赵永禄的人头在前,谁敢接了通州的差事无异于送死,他们个个紧张自己项上人头,哪管人管通州?
可笑二十来年大宣无战,竟养出了一群废物!
“江从安何在?”皇帝阴沉抬眼。
左丞江从安听到这话,心下打了个冷战,户部为他所管。赵永禄出了岔子,他知道迟早会问到自己头上,只盼圣上惦念旧情,能多给他些机会。
皇帝仰坐在龙椅之上,长叹了声,“依你所见,江随可否前去通州?”
江随名随字施琅,朝堂之上,便唤他全名。
丽妃死后,他这阵子都宿在惠妃宫里。
昨夜惠妃忽然提及江施琅在明德所带伤上课,甚是用心刻苦,他才记起,江施琅此人多智近妖,若说解决通州水匪这种小事,以他的头脑简直是大材小用。
因此,江施琅去再合适不过,若赈灾归来,他也可顺理成章再给江施琅一份实职。
太傅毕竟还是虚职,当初江施琅年少,自己惜才,想把江施琅留在身边才给了太傅一职,也该命他做些实事了。
江从安心神巨震,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提起了江施琅,竟然还让江施琅一介太傅文人前去通州,他儿子岂能应付那些凶悍水匪?
“回禀圣上,江随年幼,只略懂纸上谈兵,此去通州恐怕难担大任。”
闻言,皇帝微微眯眼,对江从安的回应略有不满,“江随聪慧谨慎,胸怀谋略,朕看他担得起。”
江从安汗流浃背,事关江施琅的小命,他不得不为自家儿子谋一条活路。
去了通州,刀剑无眼,一个不留神便是天人永隔了。
江从安脑海里拼命寻找着对策,余光看向身旁的陆允城,在心底恨恨骂了句。
定是陆允城又从中给他使绊子,想借此机会害死施琅!
绝不能让他得逞。
理清思路,江从安沉声道,“启禀圣上,圣上所言极是,江随如今年幼正是缺少机会,圣上肯给他锻炼的机会,微臣感恩不尽。只是微臣觉得,此次通州水患不失为一件操练皇子的好时机,由江随陪同,可让皇子深入接触民情,了解民生疾苦。”
这样一来,有皇子跟在身边,他家施琅必定会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至少能护着性命回来。
听到他的提议,皇帝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那依你之见,由哪位皇子前去合适?”
二皇子崔颖是左丞支持之人,此行险恶,搞不好还会引得圣上龙颜大怒,万万不可让崔颖冒这个险。
三皇子崔清如今缠绵病榻,又刚刚丧失生母,自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六皇子……六皇子今年方十四岁!
只剩下太子崔晏,他年龄合适,缺少功绩,朝中无人相护,是绝顶合适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