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谣紧紧皱眉,话说的果断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宋暮云凶巴巴的看着她的眼睛,待看出里面的坚定后,情绪便有些崩溃了。
她不怕死,不怕跟着姜谣上战场,但她怕见不到姜谣,怕姜谣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伤,怕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片刻,汗湿的女子下床,一言不发径直去浴室沐浴,洗完了澡,回来就扯一床新被子躺软榻上去了。
竟是要同姜谣分床而眠。
姜谣震惊!
伸长了脖子去看暮云,神色一分也看不见,只能看见她冷清的背影。
窗子并没有关死,被她支开了点,外头莹润的月光透进来,宋暮云看着夜幕笼罩下的蘅芜院,越看越觉得难过想哭,忍不住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哭的姜谣心里跟钝刀子割肉似的难受。
丫鬟进来换水时听到自家夫人哭的声音,那可是头都不敢抬一下。
只在换完水出去后才敢与旁的姐妹聚在一起小声讨论,是不是小姐精力太旺盛,夫人承受不住了,才跑去另一张床上哭的?
这猜测一出,立即得到其他几人的赞同,“小姐从小就爱玩,又一身的力气,定是欺负夫人了。”
“小姐从前还在军营待过呢,听闻那军营里的大老粗们时常喜欢谈论这些不干不净的,小姐定是被他们教坏了。”
“天呐,真的吗,我们夫人可是个柔弱女子,小姐要是学了军营那些莽汉的玩法,夫人会受不了的。”
“所以夫人不是偷偷在哭吗?”
“定是被小姐欺负的受不了了!”
有丫鬟断定。
其他丫鬟也附和,小声怪她们小姐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分明夫人如此貌美招人怜惜。
屋里背了大锅的姜谣丝毫不查,匆匆沐浴完又跑出去找媳妇儿了。
宋暮云抽泣仍没停止,轻轻哭着,一双眼睛微微泛红,姜谣心疼的不得了,忍不住覆在她身上,刚想去亲亲她,就被甩下去了。
姜谣:……
无事,意料之中。
她叹了口气,伸手探进被子里,去握宋暮云的手,微凉莹润。
那手只在她掌心呆了片刻,便被主人立马抽走。
宋暮云神情不虞,用极沙哑的声音开口,“别碰我,你既不要我,就别碰我。”
她性子烈的厉害,姜谣只说自己参军,许要几月,在她这便已经是不要她了。
姜谣无奈,苦口解释,“没有不要你,我是怕你有危险。”
“你给我的那四个暗卫,都是死人吗?”
房梁上各自两个暗卫闻言,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又眼观鼻鼻观心仔细观察四周。
“若真出事了,他们怕是护不住你。”
暮云若去了,她怕是能忧心到整夜整夜睡不着。
“你总说我会出事会出事,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我总要想最坏的情况,万一发生了呢,暮云。”
姜谣又一声叹,“我真的怕你出事。”
军营重地,暮云自然进不去,可放在城池里,她又不放心。
毕竟是临近他国,万一有些什么浑水摸鱼的人,什么叛徒间谍,伤了暮云,那该怎么办?
暮云受一点伤一点苦她都接受不了。
人现在是归她养的,她只希望暮云能好好的,被她一直捧在手心里,从前那些伤痛,不要再经历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都不怕,我只怕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伤,而我连看你一眼都不行!”
“我不会受伤的,我会给你写信的,日日给你写,好不好?”
战事纷飞时,驿站送一封信的价格往往很高,能从以前的几两银子一封信,飙升到上百两银子才有人送。
但还好,姜谣啥都没有,就是有钱。
总得给自家宝贝儿写信,不带她去已经很欺负人了,再把她独自留下,姜谣想不到暮云能有多生气,若换成她留下也是一样的,她也会很生气。
当然,她一般不会愿意留下,她定是要暮云走哪跟哪,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得跟着。
也就是现在京城安全,她才只得将宋暮云留下。
两人都心知这样是最好的。
但宋暮云不接受,已经气到伸爪子张扬舞爪的打她了。
姜谣只能无奈承受,然后发现那些爪子看起来凌厉,打到身上却一点也不疼。
饶是她这么生气,也舍不得弄疼她,真的是……
姜谣心里熨帖极了,终于伸手把张牙舞爪的小猫揽在怀里,听小猫抽噎着骂她,“谁要你的钱啊,谁要你写信啊,你若是走了,不要我了,我只当你死了,什么信,我才不看呢,快松手,谁许你抱我的,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QAQ”
暮云哭闹的厉害,姜谣无论她怎么哭都行,就是不许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哭着哭着,人也哭累了,声音渐渐低下来,不知何时就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姜谣低头看见她清丽绝俗的容色,伸手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皮。
也没有再回床上睡,而是带着她在软榻上挤一挤,就这么睡了。
软榻狭小,她颇有些伸展不开,将暮云都抵到窗户上了,然后紧紧拥着她。
第二日清晨,姜谣是被失重感弄醒的。
即便她武艺再好,也抵不过醒来时她已经在半空中了,不消片刻就砸在地上,砸的眼冒金星满目懵逼。
她看见,软榻上急切出现一双担忧的眼睛,却只担忧了一会儿,见她无事便又是满眼冷意,速度快的她以为那一瞬的担忧是她的错觉。
姜谣:……
小姑娘还有两副面孔呢。
她四肢平放的躺在下面,听见上面传来女子故作冰冷的声音,“你既然不想带我就别碰我,我也不想理你。”
……
“哦,不能碰,那我能跟你说话吗?”
姜谣歪着脑袋天真发问。
暮云见她竟然真要答应,脸色一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能不能不能,不许你跟我说话,我不想跟你说话,以后这是我的床,你不许再上来!”
姜谣:……
媳妇儿没得抱不能跟媳妇儿说话,连跟媳妇儿一张床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命苦啊。
苦,但还是答应了,且以行动证明,她是绝不会带上暮云的。
宋暮云气的嘴唇发抖,不理姜谣,抬手想给自己倒杯茶冷静冷静,茶水还撒了大半在单薄雪白的里衣上。
里衣黏住皮肉,变得有些透明起来。
小姑娘心里有气,紧紧攥住了那只茶杯,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茶杯被用力掷在地上。
姜谣早拿了干净帕子,默不作声擦她胸前被洒湿的地方。
待擦到平日里最是碰不得的红果之处,宋暮云猛然往后退,掩住胸口,“你,你做什么,谁让你碰我的,才不要你碰。”
她清凌凌的眼睛带着薄怒,姜谣满脸无辜,又有不许与她说话的命令,只得沉默的将帕子递给宋暮云。
宋暮云才不要呢,她翻出自己的帕子擦衣裳。
姜谣不说话,屋里骤然安静了许多,她也是不习惯的。
好一会儿,她才抬眼去看姜谣。
姜谣脾气甚好,就是被她这样对待,也依旧用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看着她。
宋暮云紧紧咬唇,忽而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姜谣只是为她着想,怕她有危险……可她却因此与她生气,不理她,凶她,还把她推下床,过分的是她。
小姑娘双眸含泪,想扑进姜谣怀里,说自己舍不得她,担忧她,可……
方才凶巴巴的狠话已经放出去了。
姜谣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她说不理她,叫她不许与她说话,她就真不找她说话了?
小姑娘气愤锤床,想着,这姜谣对她可有半分情真意切?
但还没锤第二下呢,手便被人温柔握住,塞进自己怀里,不许她继续那样欺负自己。
宋暮云抬头,眼里带着朦胧水雾,委屈极了。
姜谣心尖一软,但还是没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
宋暮云声音气闷的很,“不是叫你不许碰我吗,怎么还碰。”
等了一会儿也听不到答复,姜谣始终是那副温柔的样子,片刻,竟将她的手也松了,小姑娘生气,又推了姜谣一把,这次姜谣醒着,有防备,自然没被推下去。
“叫你不许碰我你不听,我还叫你不许你跟我说话呢,你怎么这么听?!”
暮云要被气死了,眼里氤氲出委屈的小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姜谣见她哭了,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终于开口,“别哭啊别哭啊,我的小祖宗,这不是让我不碰你太难了嘛,还是不说话简单点,别哭别哭,你想让我如何你就说,除了带你去临江城,我什么都能答应。”
姜谣重新握着宋暮云的手,承诺。
宋暮云气死了,不能跟着她走,那她要旁的有什么用?
姜谣连全副身家都交与她了,她还能有什么想要的?
小姑娘咬着唇,猛然侧头不看她。
于是,蘅芜院的下人们发现变天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夫人与小姐间好似生了嫌隙,连日来夫人都不搭理小姐,脸色也冷冰冰的,闲暇时就看看书,看看账本,反正不看小姐一眼。
小姐每日可怜巴巴的就坐在不远处,也等不到一个眼神,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跟着大气不敢喘一声,真是好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