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段泽没想到会把人吓成这样,赶紧用力拍他的背。
一巴掌下去,江知也膝盖一软,直接被拍跪在了地上。糯米糕咳出来了,半条命也去了。
段泽:“……”
完了。
又要炸毛。
果不其然,陈三公子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咳出来的泪花:“你……咳咳,你想谋害本少爷?!”
“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故意的还得了?”
“那你想怎么办?”段泽摊手,“换你吓我一次?”
“……哼。”江知也翻了个白眼,端起剩下没吃完的糯米糕,转身进了屋。
段泽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弃了轮椅,起身跟了进去。
江知也一回头发现这家伙居然像没事人一样跟在自己身后,顿时大怒:“腿好了了不起?本少爷不把你腿打断……唔!”
段泽拈起一块糯米糕,轻车熟路地堵住了他的嘴,道:“喝茶么?我去给你泡。”
“要毛尖。”
“好。”
茶端来了,江知也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美美地呷了一口。
段二公子亲手泡的茶就是不一样。
搁以前,哪敢想。
他舒服地叹一口气,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道:“说吧,找本少爷什么事?”
“你们方才说的话,我听到了一点。你打算把宋阮带走?”
“本少爷用惯了的人,自然要一并带走。”
“风泽堂那边一堆烂摊子,我能调度到的人手有限,最多只能带你一个。”段泽垂眸,用杯盖轻轻拂开茶汤上的叶子,“还是说,你有别人相助?”
江知也:“……”
这个,怎么说呢……
他喝了口茶,正琢磨着措辞,便听段泽淡淡道:“是薛峰?”
“噗€€€€!咳咳咳咳咳……”
江知也咳得惊天动地,差点背过气去。
他还没来得及惊恐,眼前倏地一暗,就见段泽居高临下地站在身前,一手撑在扶手上,将他圈禁在狭小的空间内,一字一顿地轻声问道:“陈野,你和百药谷是什么关系?”
这话不啻于惊雷炸裂。
江知也脑袋轰轰直响,指尖发凉,眼前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和重影。
仿佛过了很久。
实际上只有段泽眨了一下眼睛这么短的时间。
江知也抬眸,撞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像是吞了一大块冰,胃里坠坠地沉,又很冷。
他用力一咬舌尖,迫使自己冷静,“砰”地放下茶盏,毫不客气地往他脚上狠狠一踩,趁着他吃痛分神的间隙,抄起搁在桌上的扇子用力抵在他胸口。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本少爷?”他冷冷道,“还没离开陈氏山庄呢,就这样咄咄逼人,到了北派岂不是要把本少爷关起来?!”
段泽没料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一时间有些吃惊,退后稍稍:“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只是仗着自己会武功,想稍微吓唬一下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其实没有恶意?”江知也紧握扇子的手微微颤抖,“今天你敢逼问本少爷,明天就敢软禁起来,后天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不是不伤性命就叫做没有恶意,段二公子,你也不是没有尝过生不如死的滋味,当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恶意??”
“……既然你不想回答,那我不问便是。”
“这里是陈氏山庄,本少爷当然想不答就不答,离开之后可就难说了。”
段泽也有些不高兴:“我说了不问,便不会再问你,更不会逼迫你。你单单凭这些日子的相处,就这样毫无根据地揣测我会对你不利,是不是过分了?”
“揣测?我还会不知道你€€€€”江知也及时刹住,又更加觉得恼火了,一甩袖子,推开他,“我不跟你走了。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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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架吵得很凶。
但入夜之后两人还是只能睡在一间屋里。
江知也躺宽大的床上,嗅着沉香木好闻的味道,望着鲛绡帐幔上隐约的月色流光,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愤恨,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团成了球。
花窗那边响起€€€€€€€€的声音。
没多久,床边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陈野?”
“……”
“你没睡。”
“我睡了!”江知也掀开被子,恼怒道,“干什么!”
“白天的事……”
江知也顿时警惕,摸上枕头底下的小刀:“你想趁夜深人静对本少爷做什么?”
“白天的事是我不好。”段泽在床边坐下,微微倾身,略带歉意地看着他,“留在陈氏山庄并不安全。我要是走了,你一定会受到牵连,所以……”
“我不跟你走。”江知也想都没想一口回绝,“我自己会想办法去北派。”
“和谁?薛峰?”段泽皱起眉,“他脾气不算好,你跟着他,指不定路上会受什么委屈。”
江知也心情很差,说话都夹枪带棒:“难道跟着你就不委屈?”
“那要怎样你才肯跟着我走?”
“想都别想。”
两人僵持片刻。
段泽神色冷淡下来,起身道:“随你。”
江知也一怔。
他以为段泽还会纠缠一会儿。
黑暗中,他目送段泽的背影绕过屏风,在上面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再逐渐消失,浑身张牙舞爪的气焰顿时熄了。
分明吵赢了,却蔫得像只斗败的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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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了,但还是只能睡一间o(′^`)o
第21章
自那夜起,两人再没说过半句话。
江知也郁郁寡欢了两天,转头收拾好心情,专心规划起了逃离梦溪的线路。
虽然手上的这份地图是某人“一不小心”落在桌上的,上面详细标注了整个梦溪的布防,甚至包括陈氏名下的兵器铺子、酒楼、茶铺……就差把离开的线路画出来了。
偶尔还会有什么情报纸卷掉在地上,里面记录着陈留行近日的动向,江知也也统统收了起来。
很快,薛峰便来信说自己已经到了梦溪。
江知也收到信,找了个理由随便发了一通脾气,赶走了宋阮,顺便又给了他一大兜金子。
宋阮被这兜金子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眼睛都弯起来了,愣是没能挤出一滴眼泪。江知也实在看不下去,用折扇狠狠敲了他两记,总算揍得他眼泪噼里啪啦掉。
“呜呜,三公子……”
“赶紧滚,别让本少爷再看见你!”
演完这出戏,江知也心满意足地关上门,背着手溜溜达达回屋了。
最迟明日,薛峰就会带着宋阮和他师父离开梦溪,送去隔壁湖州藏身,再折返回来接应自己。
一切都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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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库房新采购了一批珍珠粉,按照陈三公子的说法,是拿来给自己养的漂亮玩意祛疤用的。
午后。
江知也正琢磨着用这么多骗来的珍珠粉配点什么方子,好拿去路上用,陈命忽然来了落霞院。
而且还破天荒地进了门。
“什么?大哥找我?”江知也纳闷道,“他找我做什么?”
陈命回道:“家主锻造的剑即将出炉,所以来请三公子前往剑庐一观。”
“这有什么好看的?”
“事关重大,家主请三公子务必去一趟。”
“……既然大哥这么说了,那本少爷便去看一看吧。”江知也站起来,披上外衣,顺手把一瓶珍珠粉塞进怀里,“带路。”
“三公子请。”
江知也跟在陈命后面,暗自琢磨起来。
这观剑出炉和他这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有什么关系?
奇怪。
他回忆着那些情报纸卷上的消息,试图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想了半天,都是些起居饮食的日常记录,唯一异样的地方便是最近陈氏山庄采买了大量的补血药食。
……气血亏空?莫非受了什么伤?
江知也漫无目的地想着。
带着伤还整天呆在剑庐,陈留行还挺勤勉的,难怪能做家主。可惜除了陈氏,南派还有不少锻造兵器的世家,为了活命拧成了一股绳,共同对抗陈氏的垄断,麻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