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军部的规定,达到特定级别以上的军官,不能任意披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如因私人原因,比如恋爱、结婚,必须要披露的,也应当提前前往军部进行登记。
裴逸打算今天离开海角镇以后,就火速去完成登记。
这样,明天再见到冉溪时,就可以坦然告诉他自己到底是谁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和冉溪心里那位完美无瑕的上将先生相比,是不是太有差距了?
会不会让冉溪觉得失望?
如此一想,裴逸又变得忐忑起来。
冉溪似乎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安。
他干脆两手环抱住这人,用最自然的语调说道:“没关系的。”
“我相信你一定是有原因的。”
“别紧张。我不会……不会再随便对你生气了。”
要不然能怎么办?自己就是喜欢上了这只笨嘴拙舌又会想太多的鱼呀。
裴逸抱着冉溪的手又更用力了些,算是回应。
此时外面一个大浪打来,飞溅的浪花沾湿了黢黑的崖壁,留下了被水洇湿的印子。
冉溪看着那陡峭的悬崖,轻声道:“说来也是巧,如果那天我没有来这个小镇,没有站在窗户边,没有看到悬崖上的小弋……”
或许我就不会遇到你?
不,不对。
冉溪心中有种奇怪的直觉:
就算那天没有遇到小弋,没有见到这银发紫眸的小人鱼,我也一定……一定会与你相见。
裴逸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头发,应道:“那我总会在其他什么地方,其他什么时间见到你。”
冉溪眼角弯了弯,小声说着:“嗯,我想也是。”
此刻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两人的心却都有些躁动。
既觉得就这么抱在一起就已经非常好,却又隐隐觉得,似乎还应该有点什么。
有点……更亲密的什么。
两人的心都跳得更快了些。
时间,滴滴答答,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裴逸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冉溪光洁的下颌……
“砰!”
房间门开了。
“阿溪!今晚我们吃什么€€€€咦,裴先生你来了?”
小河狸,晃着他的大尾巴跳了进来。
冉溪:……我为什么不给门上锁。
裴逸:……毛茸茸是不是和我有仇?
*
冉溪牵着裴逸的手,走出来对着小河狸道:“晚饭吃白菜炖虾好了€€€€”
“还有,以后进来记得要敲门。”
小河狸一脸迷惑:“敲门?都没上锁,为什么要敲门?
“以前没上锁都是直接进来的啊。”
冉溪脸有点红:“……总之,如果门是关着的,就要敲门!”
小河狸心里嘀咕着今天的阿溪好奇怪呀,另外裴先生好像也有点奇怪。
这么想着,他的视线不由移到了两人的手上。
咦?
为什么阿溪和裴先生是牵着手的?
还有,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两人是抱在一起的?
还以为是眼花看错了……?难道不是?
此时的小河狸,即使再迟钝,再缺根弦,也察觉到什么不对了。
他张大嘴,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两人:“阿溪,裴先生,你们,你们……?”
裴逸直接道:“我和冉溪,在谈恋爱。”
这大笨鱼的语气里,竟然有着说不出的骄傲,听得冉溪不禁莞尔。
他脸上带着笑道:“阿狸,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恋人,裴逸裴先生。”
小河狸睁大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哇”了一声,然后蹦€€着拍手道:“蓝姐说的,居然是真的!”
冉溪和裴逸都不明所以地看着阿狸,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阿蓝了。
小河狸的大板牙闪亮亮的,眼睛也亮晶晶的:“蓝姐之前就说过,你们两一看就是互相喜欢,只是不知道到底在拖什么,还说再拖下去莫非是打算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么。”
“我之前还听不明白蓝姐的话,现在总算明白啦!”
冉溪听到这里,脸不禁更红了些,心说居然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至于裴逸,则更是有些不自在,同时心里埋怨自己怎么这么能拖,怎么没有早一点像冉溪教小弋的那样,勇敢去尝试?
两位新手恋人面红耳赤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冉溪先找到了话题:“对哦,刚才说晚上吃白菜炖虾,我去地窖取点白菜。”
裴逸忙道:“你在屋里等着,我去取。”
冉溪也就没再和他争,让恋人去取白菜,自己去厨房准备大虾了。
*
今天的晚饭依然是三个人一起吃的。
只不过小河狸吃完饭洗完碗以后,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嗖嗖嗖地就跳走了。
他莫名有种直觉,如果自己像往常那样继续逗留在阿溪家里,或者蹭阿溪的投影仪看个电影什么的,估计会被这两人联手给扔出来。
小河狸跑走以后,家里又清净下来,
只是,下午那点儿奇妙的,催着人要做点儿什么的旖旎氛围,似乎已经都没了。
家里又没有沙发,两人便跟小朋友一样,在院子里找了秋千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
扯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以后,冉溪好奇道:“裴先生,我之前就想问了€€€€”
“你小时候,在幼儿园里是什么样的?”
会和小弋一样吗?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感觉应该会有很大的不同呢。
不过,一定也很可爱吧。
冉溪暗自想着。
不料,裴逸答道:“我没有上过幼儿园。”
冉溪:“……咦?”
裴逸:“我一出生,就被判定为……精神力很高。”
“所以我很小就被送去了特殊的地方,一直在做训练。”
冉溪心中一惊,脚踏到地上停住了秋千,攥着秋千绳的手不禁也更用力了些:“像小弋这么大的时候,你就去做训练了?!”
裴逸摇摇头:“应该比这更小。”
冉溪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裴逸见冉溪沉默了,不由又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便小心地看着冉溪。
月色下,这大笨鱼的眼睛,不知怎的让冉溪想起了等着主人回家、又被雨淋了个湿透的大型狗狗。
他心里一阵钝痛,手伸过去按住裴逸的膝盖,道:“……你……辛苦了。”
裴逸再次摇摇头:“不会。”
冉溪定定地看着裴逸,从这人的眼神里,当真是看不出半点的自怜自艾。
这人,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在受苦。
冉溪的脑子里,模糊地跳出一句话€€€€“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他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冉溪的心里更痛了。
他站起身,走到裴逸面前,再次抱住了这人。
*
月亮又爬得高了些。
裴逸轻声道:“我得走了……”
得趁着自己还能维持现在这个形态,赶去军部把登记做了才行。
冉溪松开手臂:“我送你。”
裴逸忙道:“不必,外面冷。”
冉溪坚持道:“可是我想送。”
不想让这只大笨鱼孤孤单单地走下山,形单影只地走进大海。
裴逸拗不过,便道:“那这样……我去看看玫瑰园,你送我到玫瑰园,然后就回来休息好吗?”
冉溪知道这人现在把自己当成个瓷娃娃一般一碰就要碎的人类,连下个地窖都担心自己摔着,也就不再为难他,答应送他到玫瑰园之后就自己回来。
待两人走到玫瑰园,裴逸居然没有去照料玫瑰,而是先去看了那株“苹果芽”。
更出乎意料的是,这昨天还只有几厘米高的“苹果芽”,今天一下就窜到20来厘米高,俨然是株小小的树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