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欢:“……”
手里的布料一瞬间被扔回柜子里,他面无表情:“啊,找错了。”
然后唰地把眼前的柜子推回去,打算从下一个柜子里翻。
薄妄节骨分明的手落了下来,抵在柜面:“给我拿出来。”
“你自己没手?”
“那你出来让我拿。”
“不知道先来后到?”
“那你拿给我。”
“你没手?”
绕了一圈回到蛮不讲理的起€€点,薄妄好整以暇地看着蹲在柜前冷着脸的小孩。
不知道是谁在作。
时€€间不早,懒得跟他闹,薄妄抬手将€€柜子打开,把他刚刚翻出来的布料拿走。
晃悠的人影从跟前离开,温棠欢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下来。
拿完衣服,飞快地跑到书房,上锁,温棠欢长叹一口€€气€€。
别墅够大,空的房间不少,他找了一间带有€€浴室的,进去跑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在亮,温棠欢把毛巾搭在脑袋上,长长一条横趴在床上。
是钟绣的消息,统共99+。
他费劲地翻到尽头。
[锈了:大哥?你他吗怎么回事?你把薄妄拿下了?]
[锈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要我的份子钱了还是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锈了:我很伤心,我和我逝去的每一根发丝都很伤心!]
然后就是99+不带重€€复的辱骂表情包。
让温棠欢觉得自己像个抛弃拖油瓶儿子擅自二婚的鳏夫。
在对€€话框里反复斟酌语言之后,他长叹一口€€气€€。
[又欠老子钱:是的,没想到吧。]
他没办法€€跟钟绣解释,毕竟他都不知道自己一个恶毒男配是怎么跟薄妄扯的结婚证。
而且这个人还注定会在未来抛弃他,践踏他。
想到这里,温棠欢指尖微动,在屏幕上触下几个字。
[又欠老子钱:如果你走上了一条注定是坏结局的路,你要怎么自救?]
[锈了:你终于意识到婚姻是坟墓了?]
[锈了:我草,你以前爱薄妄爱得要死要活,现在把人搞到了又觉得是坏结局,是什么让你转变如此迅速?]
[锈了:你……挨打了?]
[锈了:薄妄能看不能用?]
[锈了:你被绿了?]
[又欠老子钱:闭嘴吧。]
[又欠老子钱:算爸爸求你。]
温棠欢后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觉得钟绣能给建议。
就在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钟绣聊天时€€,一晃而过的白从窗外闪入。
他顿时€€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回头。
轰€€€€
迟来的雷声€€像是在天际撕开了一道口€€子,尖锐地传遍整个房间。
温棠欢顿时€€吓得像只看到天敌的兔子,细长的眼睫细微地颤动着,瞳仁涣散。
一帧漆黑的记忆闪现在脑海里……他瑟缩在一个窄小黑暗的空间,面前只有€€一条细细的缝,而缝隙之外是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害怕打雷,但对€€雷声€€的恐惧仿佛刻入了骨子里,在第二道闪电骤然落下时€€,温棠欢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跑了下来。
回过神€€时€€,他已经推开了主卧的门€€。
薄妄倚躺在床边,只留了枕边一盏暖煦的小灯,正戴着无框眼镜在看平板。
房门€€猝然被打开,他却没有€€一丝惊讶,温沉如水的视线淡淡落到门€€口€€,看着头发还有€€潮意,脸色微白的少年。
温棠欢后知后觉自己跑到哪来了,干巴地笑了一下,抬手扶着门€€框尽力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没、没睡啊?”
薄妄定定地看着他,淡色的光落在他薄薄的镜片上,藏住了情绪,让人更€€难揣测他的想法€€。
温棠欢僵直地站在门€€口€€,指尖尴尬得几乎要扣入门€€槛之中,但他仍是强装镇定:“我就,散散步,看你这儿灯没关……要睡记得关灯哈,我就先……”
话还没说完,沉闷的雷声€€穿堂而过,他顿时€€双腿一抖。
薄妄清晰地将€€大少爷的窘迫和慌张收尽眼底,指尖将€€平板熄灭,淡声€€续话:“做什么?”
“我……”温棠欢不动声€€色地把脚挪进房间,半个身子探了过门€€,“我……那边,灯,有€€点问€€题。”
磕磕绊绊地吐出原因€€,他的视线甚至不敢落到薄妄脸上。
完全没有€€刚刚叫板要跟他离婚时€€的理直气€€壮。
薄妄视线一落,停在他□□的双脚上,随后便感觉心口€€蔓出了一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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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灯有€€问€€题不知道叫人来修,光着脚满屋子跑?”薄妄掀开被子,落地的时€€候才发现温棠欢的棉拖鞋不在这里。
……大少爷今晚打算躲着他,一早就把那点生活用品挪到客房去了。
额角的神€€经微微跳了一下,薄妄再抬头,温棠欢已经站在了毯子上。
圆润的脚趾落在绒绒的深红色地毯间,像是落在其间的两团雪。
清瘦、柔软、白。
突然的温驯让他有€€些意外,然后就是大少爷一贯的,又怕挨训又要嘴硬的反驳:“地板又不冷,凶什么凶……”
那口€€本来要被晕散的气€€又聚了回来,薄妄抄着手,将€€床边的拖鞋踢到地毯边。
“原来是我管得宽了,大少爷,请?”
窗外骤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
温棠欢余光瞥了眼被雨水沾湿的露台和落地窗,又看向床边的男人,懊悔不已。
他就该养条狗在雨天抱着,也不该来找薄妄。
温棠欢啊温棠欢,向这个男人认怂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临走前,他反击似地无视了地毯旁边,明显大一圈的棉拖鞋。
光着脚又走回去了,还摔上了房间的门€€。
声€€响很大,脾气€€不小。
薄妄垂眼,平板漆黑的屏幕上倒影着他的轮廓,却因€€为光线低柔,映不清表情。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雷声€€随后而来,回荡在别墅间,余音衬得偌大的空间死气€€沉沉。
温棠欢团成一团缩在被子里,双手揪着被角捂住耳朵,企图用这样的形式隔绝那阵恐怖的余响。
而下一秒,一双手忽然将€€他作为甲壳的被子拢抱了起€€来。
“啊!”
温棠欢失声€€尖叫,惊恐地攥住了被子,大半张脸被迫露出,漆黑的瞳雾蒙蒙的,没有€€聚焦。
薄妄的手撑在他身侧的床边,向来冷峻的轮廓微愕,看着他被吓坏的样子顿了顿。
“……抱歉。”
“是你……”温棠欢的字尾不自觉地带上泣音,不似在确认薄妄的身份,更€€像在安慰自己,“怎,怎么是你?”
刚刚他主动出现在卧室门€€口€€时€€,薄妄已经看出他有€€些不对€€劲,只是没想到小孩嘴硬成这样,宁可受着怕回去,也不愿意低头。
而现在,温棠欢失神€€脆弱的样子,像一樽摇摇欲坠的漂亮瓷器。
薄妄心头像有€€什么陷了下去,他双臂用力,连人带被子将€€他从客房抱了起€€来。
因€€为温棠欢卷得不太严密,所€€以一侧被角坠落在地,远远望去像是摇曳的裙纱。
薄妄蹙眉,长腿微微扫开,稳步将€€人带回主卧。
温棠欢被放下来时€€才有€€点从半空落回地面的实感,他揪住被子,看向面前的男人:“你,你干嘛?”
他强装镇定,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还是水汪汪的。
薄妄摘下了眼镜放在床边,英俊的轮廓沉在床灯以外的阴影里,淡淡的:“修灯。”
温棠欢呆住,直到男人去而复返,轻掩上房门€€,没有€€表情地躺到床的另一边时€€,他才意识到薄妄修的是什么灯。
客卧的灯就没坏!
他这样不就,看穿了这个蹩脚的谎话了吗?
温棠欢起€€身想找补,结果雷声€€跟卡点似地又响了,他咻地一下就躺平钻回被窝里。
算了!反正薄妄也没戳穿,那就是有€€灯坏了!
两床被子并排在双人床上,往日尚算宽敞的地方被堆得满满当当。
雨势渐大,雷声€€也不如一开始密集,感受到身边的人回来,温棠欢漏了气€€的胆子又慢慢膨胀回原来大小。
他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圈,先看落地窗,却发现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紧紧拉上了。
顿了顿,回头,看到是薄妄手里的平板,各种€€曲线数据,他看着要晕,便又把视线挪到他脸上。
温棠欢没见过薄妄戴眼镜的样子,眼下多少是有€€点新鲜感在。
……不愧是斯文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