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羽的目光并没有表露什么直白的攻击性,但里面潜藏的情绪却让温棠欢不适。
过节?
大哥,你€€在剧情里把未来的我从三百米高€€的大厦推下去了,你€€觉得这仅仅算是“过节”吗?
温棠欢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紧不慢:“有什么过节,我跟段先生素不相识,只在薄家见过一面,怎么会有过节呢。”
他侧目扫了一眼,司机便很懂事地退后,替他跟段清羽拉开距离。
“也正是因€€为素不相识,所以我才不方便请段先生进门€€。”温棠欢笑着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找出薄妄的号码,“段先生如果没有落脚的地方,我想€€有更合适的人€€帮我处理。”
段清羽看着他明显的拒绝,轻笑,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巾帕,轻轻拭过脸上低落的雨珠。
“大少爷,这次我来找你€€,是薄老授意的。”他嗓音不重,咬字却很清晰,“你€€应该能明白,这次拒绝了我,还有下一个更难缠的人€€出现。”
没关系,没有人€€会比你€€难缠。
温棠欢在心里默念三遍无意招惹,厄运走开,才回€€头:“谁都可以,你€€不行€€。”
然后,那串号码便拨了出去。
而下一秒,段清羽的细长的指却骤然落入了温棠欢的视线之中,然后触下了挂断。
电话甚至没有来得及拨出去。
“温少应该知道€€,薄妄的父母离世的理由。”他仍是不温不火地笑着,“在薄老的眼里,不对等€€的家室,远比正确的人€€要更重要。”
即便那个穷小子全心全意对待薄妄的母亲,但带来的下场不过也是一场绝望的火灾。
寒门€€出贵子,也不代表有了这么一个特€€例,就能让其€€他人€€也变成“贵人€€”。
“所以,他调查过我,调查过温家,综合所有……认为我还是不如段先生。”温棠欢浅浅地笑着,“这些话,你€€是觉得我不知道€€吗?”
看着段清羽眼中一晃而过的些许错愕,温棠欢眉眼稍弯:“段先生,我可能比你€€想€€象中要了解你€€,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没有谈话的必要。”
天边落下一簇耀眼的闪电,温棠欢克制着自己对雷声的恐惧,弯眸浅笑。
“放心,我也没觉得薄总多喜欢我。他在薄老面前选择维护我,不过是因€€为讨厌别人€€安排他的婚事,插手他的人€€生。”温棠欢脸色静然,“他只是讨厌你€€们€€而已,你€€们€€为什么要把原因€€归结在我身上?”
话音落定€€,他就发现段清羽的神色变了些,视线越过他,落在身后。
温棠欢眼睛微眯,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墨色的宾利停在不远处。
薄妄撑着伞,就在三步之外。
第42章
暴雨中€€雷鸣又€€从天际落下,炸得€€温棠欢耳边只有沉闷的余响,心跳快得€€发痛,他忍着那阵巨大的心慌心悸,转身开了别墅的门。
“既然薄总到了€€,那段先生有什么可以直接跟他说。”雨声太大,温棠欢甚至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脑子里只剩下赶紧回去的念头。
记忆里对€€雷声的恐惧占据上风,他强忍着惊怕露出笑容:“我就先不打扰两位了。”
看着沉沉关上的大门,段清羽含笑看向薄妄:“看来……大家都误会€€了€€。”
男人的面容沉冷,寒意萃在轮廓之上,越发深不见底。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接近他。”薄妄的语调淡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只是薄老先生他……”
段清羽眼眸微弯,雨伞稍倾,迎上了€€薄妄的眼。
无声的威慑,让话一瞬间止在喉头€€。
“段家收养我,如愿攀上TGK,这才没两年,野心大了€€,胃口也大了€€。”薄妄眼睫微微敛下,湛暗的视线沁出入骨的漠然:“你不过是被他们€€施舍了€€个段姓,真把自€€己当€€段家人了€€?”
恍如白昼的闪电洗过视野,段清羽脸上的神情褪尽,他回过头€€看着步入门内的背影,良久,低笑了€€一声。
薄妄踏进玄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西裤和外套湿了€€大半。
俯身换上室内拖鞋,他走上二楼卧室。
果不其然,已经上了€€锁。
进书房打开书桌下的第二格抽屉,取钥匙时,薄妄指节微顿。
“薄妄,这是我房间的钥匙,但€€我不会€€上锁的,你什么时候想进来都可以。”
……大少爷曾经还对€€他说过这种话。
但€€是结婚之后,他不知道被锁在房门外多少次。
推开门,床上的被子紧紧蜷成一团,肉眼可见地在微微颤动着。
明明那么怕打雷,刚刚在门外倒是装得€€冷漠十足。
薄妄走到床沿,轻轻拍了€€拍被子,低声:“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少爷的字尾还在颤抖着,但€€却€€有明显的克制:“薄总,我锁了€€门。”
房间里的灯被调到一个恰到好处的亮度,不耀眼,淡淡的橘色很温馨。
但€€此时这种色调落到薄妄的轮廓上,却€€勾出无法言喻的寂然。
“段清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薄妄的指尖轻轻落上被角,捻住一点,沿着掌心的方向收进,“这次是我的错,没有盯紧他。”
“怎么是你的错呢,薄总?”大少爷的声音隔着被子,掺着生病时的沙哑,多了€€三分闷闷的沉郁感,“是我要回家的,会€€遇到什么,不都应该是我自€€己承担的后果么?”
又€€是一道雷声,温棠欢的指尖拢进掌心,扣得€€掌骨发疼。
似乎想用痛感隔绝他对€€闪电雷鸣的恐惧。
“那么害怕,为什么不回城南别墅?”薄妄的声音在雷声的余响之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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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棠欢轻叹一口气,有些无法言喻的疲惫感。
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像薄妄这种人设,往往具有强烈的侵占把控欲,他没办法接受事物脱于指尖,露出一点失控的前兆。
所以,他会€€希望一切尽在掌握。
薄妄有悲惨的童年,不幸的过去,所以性格深处才会€€格外的偏执扭曲。
喜欢不喜欢,他都想要掌控。
正如当€€初要温淮签T-A,也正如明明不喜欢“温棠欢”,却€€因为这个名字出现在结婚证上,所以他亲手缔造了€€一场为期两年的牢笼。
可是这到底是跟温棠欢有什么关系呢?他是个倒霉蛋,因为原主的不择手段,被迫卷入了€€这种狗血纠葛里,疗愈薄妄过去的不是他,心愿得€€以满足的不是他,他甚至连一个好结局都没有。
偏偏却€€要一直收拾烂摊子。
越想越无力,脑袋也跟着疼。
被体温氤然得€€发烫的被窝蓦地打开,温棠欢本能€€地躲开了€€黑暗后刺目的光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带到一个冷冷的怀里。
薄妄的身上还有雨的冷,冷得€€刺骨,他一下就推开了€€。
雨敲落在窗外,把卧室里的气氛洗得€€一片冰冷。
薄妄视线幽深……在从前的记忆里,温棠欢的童年虽然也称不上健全,但€€毕竟是被整个温家捧在手心的大少爷。
就像温室里培养的极好的一株玫瑰,没受过日晒雨淋,更没见过荆棘丛莽。
怎么到他身边,却€€总是一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是因为……
“放心,我也没觉得€€薄总多喜欢我”?
温棠欢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低头€€倦怠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放轻了€€嗓音:“时间不早……”
冰冷的指尖锁上他的脚踝,他下意识颤了€€一下,警惕地抬头€€看着薄妄。
“温棠欢,在门口对€€段清羽说的话,你是认真的?”
他的眸色逆光,只有一团墨研的暗,让温棠欢心悸了€€一下。
温棠欢眼底露出疑惑,反问:“薄总,我是哪个字又€€让你听得€€不顺耳了€€吗?”
他掌心的冷覆盖在脚踝上,窃取了€€温棠欢的体温,一时之间那种冷像是交织的针线,把相€€触的部分细细密密地缝合在一起。
想挣开,便要折针断线。
薄妄的阴影拢在跟前,然后是淡淡的嗓音:“你觉得€€我跟你结婚那么久,一点都不喜欢你?”
“我追了€€你那么多年,你都无动于衷,最后是我拼上一切把你骗到结婚证上的,难不成还指望你跟我日久生情?”温棠欢觉得€€可笑,便笑了€€,“是我真的蠢成这样,还是薄总您觉得€€,我应该蠢成这样?”
“那你呢?”
握着他脚踝的掌心往后一落,温棠欢整个人被他带到跟前。
下一秒,男人伏在身上,他便看到了€€沉瞳之中€€浮现的危意。
极深的戾还有暗意源源不断地涌出,像是与愤怒交错,要将他溶释在其间。
温棠欢知道,自€€己把薄妄惹怒了€€。
可是,怒点在哪?
男人审视着他的轮廓,目色寒冷:“你不是喜欢我么?不是你高兴就够了€€?”
“那你没发现,我现在不……唔!”
比触感还要冷得€€多的吻覆过呼吸,带着压抑而寒凉的淡淡檀香。
……这是在薄家闻过的味道。
薄妄的手顺着温棠欢的脚踝落到他的髋骨,沉沉地压着,节骨像融不开的冷冰,到那都能€€寒出一片刺骨的战栗。
后脊像是窜起了€€一束冰凌,顺着他的指尖寒意阵阵。
薄妄的掌心贴落到他后腰的印记上,催醒它的蔓延,迫使它发烫。
这样的局面好像发生过。
只是一刹那的失神,口齿间便被更加浓郁的檀香侵占。
温棠欢能€€感觉到从薄妄指尖传来的戾气,还有寸寸深入的占有。
可是更令他恶寒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在不受控制的迎合,回应。
他的神经像是被一簇火灼伤,刺刺地痛着,且隐约意识到现在的薄妄跟之前的薄妄都不太一样……这种令人战栗的感觉,像他穿书的第一个晚上。
那个意外打翻红酒,被迫失神沉迷的那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