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他坐在这里只是为了陪滕颖之把蛋糕做完,此时起身道:“我去书房。”
说罢直接离开了小楼。
滕颖之眨眨眼,之前他觉得哥哥是在故意跟着他,现在又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
外头的雪还在下,积了厚厚一层,滕颖之洗过手后甩着水上楼,想想还是进了画室。距离过年还有小半个月,再画一幅画时间应该也够了。
画室已经被人进来收拾过了,所有滕颖之上次动过的东西都被整理放好,颜料也补充齐全。那幅被撕毁的画还在,被人收拾好叠在一起静静地放置在画架下,等待主人亲自处理。
滕颖之看到那叠碎布片就难受,拿起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他重新挑了个圆形画框,认真绷好画布,舍弃了上幅画的构想。兴许是知道现在有人护着他,不会那么快迎来疾风骤雨,慢悠悠涂底色的时候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在画室待了许久,连敲门声都没有听见,对比明显的小色块这里一坨那里一坨,身后响起滕凇低沉嗓音:“在画什么?”
画布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色块,连轮廓都还看不出来,更瞧不出他到底要画什么。
滕颖之一转头,看到来人后立刻露出明朗的笑容,“不告诉你。”
“又不是送给我的,瞒着我有什么用。”滕凇揶揄他一番。
滕颖之把画笔在水桶里搅了搅洗去颜料,没搭他的腔,反问道:“哥哥你找我?”
“找你吃午餐,你躲在画室没人敢来打扰你。”滕凇说完在他脑袋上轻拍一下,率先转身走了。
“好,我马上下去。”滕颖之快速补了几笔免得形没出来,自己下去吃个午餐颜料就干涸了。
滕凇没等他,午餐吃到一半滕颖之才蹬蹬地跑下来,腕上戴着那只去年生日时他送的海螺珠手环,滕颖之又把它从笔架里掏出来戴上了。
滕凇道:“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你送什么我都喜欢。”滕颖之一直笑眯眯的。
落在滕凇眼里倒像是有点强颜欢笑,明明生日都被抢了。他既然对此没有意见,滕凇便也不多说。
用餐的时候两人没再说什么话,滕凇先一步离开,又去主栋的书房。
滕颖之一个人慢吞吞地吃完饭,想起蛋糕也差不多了,便没有回画室。他把蛋糕取出来脱模,五寸的提拉米苏,作为两个人的餐后甜点刚刚好。
撒上一层可可粉后,滕颖之又切了几刀分成小块,端着往主栋去。
主栋庄严高峻,尤其家主滕先生在的时候,空气中更显出几分肃穆来。
滕颖之轻车熟路地跑去滕凇的书房,刚走近,便看到贺霁从里面开门走出来。
两人皆是一怔,滕颖之瞳孔都涨大了一圈,端着蛋糕愣在原地,一瞬间心里什么想法都有。
贺霁倒是很快回神,眼神轻蔑地扫了他两眼,最后目光落在他左腕的手环上,一丝凶狠在他脸上闪过。
贺霁轻轻带上房门,眼带挑衅,声音倒是不大,“大哥在处理公事,不想被打扰,你走吧。”
“那你进去干什么?”滕颖之指尖在托盘上收紧,他已经彻底认清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和贺霁永远不可能共存!
贺霁切地冷笑一声,往前一步,“这儿是我家,里面的是我大哥,我在我家干什么,找我大哥说什么话,还用得着跟你报备?”
第13章 让颖之进来。
他靠近的时候滕颖之瞬间想到了自己那幅被撕毁的画,生怕贺霁一把将他精心做的蛋糕给掀翻了,连忙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他这动作倒像是示弱,贺霁冷笑,知道他惯会装模作样,人前人后都是一副挨了欺负的样子,再脏到他身上。
现在又是在大哥的门前,贺霁也不想闹出什么动静惹了滕凇不悦。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滕颖之终于回击了一句。
贺霁倒是没和他争辩起来,只是缓缓勾起不怀好意的笑来,直接用力敲了敲门。
几秒后把手转动,门开了,露出舒狄没什么表情的清丽面孔,和她稍冷的声音:“贺霁少爷,有事没事都请不要再来打扰滕先生。”
“我知道,是颖之敲的门,我刚刚阻止他了,但是颖之非要过来。”贺霁的声音变得乖顺一些,完全没有面对滕颖之时的嚣张气焰。
滕颖之默默腹诽,看漫画的时候觉得贺霁以茶制茶还挺舒爽的,真在他面前变脸,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舒狄又把门打开一点,这才看到不远处的滕颖之,不待她开口,里头遥遥传来滕凇不怒自威的嗓音:“让颖之进来。”
舒狄立刻把整扇门扉都打开,姿态完全是恭敬的。
贺霁愣住,甚至忘记掩饰情绪不可置信又暗含仇恨地看向滕颖之。
此时此刻滕颖之要是有根小尾巴,早就乐颠颠地摇起来了。他端着蛋糕进门,路过贺霁身边的时候故意对他耸了耸肩,也有样学样地暗搓搓茶了回去,没办法哥哥不让人打扰但并不会觉得他过来是种打扰呢。
舒狄关上门的瞬间,滕颖之轻快的声音从最后一丝门缝中传来,“哥哥我来给你送甜点。”
贺霁被关在了门外,像是一时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脸上表情变幻不停。
他被罚跪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大哥在偏袒滕颖之,是他自己没把事情做好,因为当时他没想到大哥会提前回来,故也没想到那么多。被大哥抓了个现行,被罚长跪,是合情合理的,即便挨打的不是滕颖之大哥也会罚他。
但是刚刚是怎么回事?滕颖之要是真有什么事就算了,显然他过来只是为了送个甜点,大哥竟然没有让助理把他轰出去。
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贺霁努力回想上一世,他不可能记错,大哥向来不现真身,除夕露面也不会多看滕颖之一眼,他和滕颖之在大哥眼里的地位是一样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念及此他又不甘心地瞪了紧闭的门扉两眼,他这一世绝对不会再输给滕颖之。
也一定会成为被大哥所看见的弟弟。
书房里,滕凇正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处理公务,他这几天都会在庄园,有需要线下处理的文件都由舒狄送来。此时手中的签字笔顿都不顿,也没有从文件中抬头,只淡淡嗯了一声回应滕颖之。
舒狄过去接来他签好字的文件,见文件处理得差不多了,终于提着一口气说道:“常总让我稍句话,上次项目组开会讨论的案子,意向金他想提高到六千万。”
滕凇阅览文件的淡漠神情毫无变化,“这点小事都要让我做主,让他别稍话了,下次让你稍辞呈过来。”
舒狄道:“常总是让我探探您的口风,愿不愿意让他追这个案子。”
“他愿意追就追,四千万敲不开人家的大门就提到六千万,再敲不开还想提到多少?他这是在谈合作还是谈收购?”说罢似乎是常乐的执着引起了他的一丝兴趣,直接在OA上戳了对方,让他把项目资料发来。
常乐几乎是秒回,啪嚓就把资料发来了,后面又跟着一堆央求的话。
滕凇没有立刻翻看,垂眸签字道:“随他去吧,谈不来的合作一再提高意向金还谈不下来,丢的又不是我的脸。”
舒狄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立刻OA上通知常乐,于是滕凇这边的OA上常乐直接表演一个现场发疯。
舒狄:【常总,以后这种事你自己跟滕先生说行吗?六千万,你真好意思张嘴,你自己就能做主的事非要让我来问什么,我下次再帮你我跟你姓。】
滕凇的OA弹来新消息:【舒总客气,回来请你吃火锅。】
舒狄:“……”
常乐:“……”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滕凇直接无视,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扔给舒狄,淡淡道:“你下班吃火锅去吧。”
舒狄心里早把常乐骂了几千遍,忙不迭把桌子捡干净,带着文件匆匆逃离,离开前还不忘跟滕颖之点头。
滕凇这才抬眼,见到滕颖之还端着蛋糕站在对面,不禁轻笑道:“杵在那干什么,要我请你坐下?”
滕颖之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将蛋糕放下,眼里有些警惕地小声问:“贺霁进来干什么?”
滕凇没说话,只是把手中的签字笔往右边一扔,滕颖之的视线下意识寻着声响追过去,就看到签字笔滚到了一碟精致的杏仁蛋糕旁边。
滕颖之一下炸毛了,重新端起蛋糕然后重重放到滕凇面前,慌慌张张地说:“吃我的!”
说着还拿起银勺塞到滕凇手里。
他慌得仿佛滕凇吃了谁送来的甜点,就是谁的哥哥一样,一点都不想让他吃贺霁送来的那份,口中急急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他的是家里甜点师做的,不一样!”
滕凇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时失笑,顺势挖了一勺凉丝丝的提拉米苏慢慢吃下,知道他此时只能从自己身上获取安全感,便也没什么逗弄他的心思,应声道:“嗯,你做的更好吃。”
滕颖之眼眉间那股如临大敌的戒备感这才慢慢消退,但还是不敢完全放松,殷勤道:“我去泡茶,哥哥你想喝什么?”
滕凇道:“咖啡。”
“好的!”滕颖之一溜烟跑去磨咖啡,不多时便端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小心地放在滕凇手边,好似一下从弟弟变成了他办公室里的小秘书。
滕凇道了句谢谢,一边吃蛋糕一边目不转睛地浏览常乐发来的资料。
滕颖之也没闲着,直接当着滕凇的面把那碟杏仁蛋糕端走,然后自己挖了一口。奶油丝滑蛋糕胚绵密,入口非常香甜,这碟蛋糕里包含的心思滕颖之立刻了然。
虽然不是贺霁亲手做的,但他可以肯定贺霁绝对刻意跟甜点师说做甜一些。
哥哥喜欢吃甜的,这也是滕颖之刚穿过来那年,会特意做了草莓蛋糕来敲哥哥书房门的原因,其中掺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试探。
贺霁送来的杏仁蛋糕,就是当初他的草莓蛋糕。
滕颖之用草莓蛋糕换来了两年中一步步向哥哥走近的机会,和如今的亲近,以及他的维护。
贺霁也开始了……
就像是密不透风的墙被人慢慢凿开了一丝裂缝,并且以后这丝裂缝会越来越大,轰然倒塌似乎就在下一个瞬间。
滕颖之心里酸酸涩涩的,忍不住转头看向滕凇:“好甜。”
滕凇还在看资料,没注意到他眼里密密匝匝的敏感情绪,只是嗯了一声。
滕颖之满心沮丧,立刻就想走,又一下觉得如果连哥哥都被抢走那他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于是冲他挥手让他注意自己,举着手中的蛋糕说:“我说这个杏仁蛋糕,很甜!”
滕凇终于抬眼看他,不是被他的动静吸引,而是察觉到房中的桃酒香气忽然浓了许多,这才反应过来,少年有小情绪了。
“我喜欢吃甜的又不是什么秘密。”他出声安抚,然后察觉空气中的酒香反而更浓郁了,少年要么是高兴要么就是更不高兴了。从他紧抿的薄唇和没什么光亮的眼眸来看,显然是更不高兴。
滕凇无奈,哄孩子般轻轻开口,语气满是温和的包容:“再甜,放在那我不是也没动过。”
滕颖之终于得到了自己想听的回答,心里这才舒服许多,“那我吃了。”
桃酒香气淡了不少,显然是真的高兴了。滕凇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么好哄,以后指不定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他继续浏览资料,滕颖之则被几口蛋糕€€住了嗓子,忍不住跑去给自己泡了一壶红茶。
本来打算给哥哥送完点心就回去画画的,但贺霁来过这里的事让滕颖之有点不安,知道哥哥会被抢走,但不想现在就被抢走。他慢吞吞地在一旁吃点心喝茶,偷偷去观察哥哥的脸色,好像也没有觉得自己在这里会打扰到他的意思,便直接不走了。
滕颖之像只盘踞在自己地盘的小恶龙,警惕着所有觊觎他宝藏的坏蛋。
他就近在书房找了台笔记本,打开需要密码,便抬头问道:“哥哥密码。”
“447274。”那是滕凇的工作电脑,也丝毫不避讳地告诉了他密码。
滕凇在工作,滕颖之就在一旁写自己的学年论文。
两人互不打扰,沉浸在自己手里的事务中,在彼此都不知道的时候默默投过视线看一眼对方,陪伴着彼此度过漫漫午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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