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休微张的嘴又合上,无奈又心软,他接过小崽子抱着,用力地亲了一下他的小胖脸,亲地变形:“爹爹也喜欢你!”
尺玉缩着脑袋,小眼神看向父亲。
呜,脸痛。
宋遂远失笑。
……
这一日,宋遂远留在镇国公府到很晚,一直到用晚膳时,他听云握川说起太子要去东蛮。
他今日收到一点消息便跑来了镇国公府,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与上一世太子先至西北,再转东蛮不同。
宋遂远皱了下眉,并不能放下对太子殿下的担心,上一世他便是在讨伐东蛮时意外身死。
宋遂远知晓其中有三皇子与卫家的手笔,却不知以何种方式,是否另有他人参与,以现今的情况来看,后者仍是需要担心。
不过云握川话落,九溪接着道,朝着康离:“北方落雪严重,还是要多带一些风寒丸。”
康离颔首:“尽数带上了。”
宋遂远轻顿,掀起眼帘看过去。
“小叔叔要跟爹爹回西北么?”云休好奇问道。
康离浅笑着摇头:“是跟着太子殿下一同北上。”
云休一愣,忽地抱紧小崽子:“你们都离京啊……”
猫心底忽然不太舒服。
尺玉仰头看了看爹爹:“呀?”
宋遂远侧过脸,伸手抱过尺玉,顺势牵住云休一只手,他温声道:“等稳定一些,回暖后我们也带尺玉离京,他还未见过宿山。”
“嗯,遂远说的不错。”九溪道,“你们带着尺玉先安稳待在盛京。”
“现下天寒地冻的,盛京城内无疑最为舒适。”康离也道。
被人哄了三两句,云休好受了一些,他侧过头对上宋遂远,一丁点的不舒服彻底消散。
宋遂远也在盛京啊!
他们永远在一起!
正当宋遂远以为无事之时,怀里圆嘟嘟的尺玉崽忽地呜呜哼起来。
崽方才抠着小胖手听了半天,小脑袋瓜不知如何思考的,不由悲从中来。
尺玉瘪着小嘴巴,圆眼中掉下一滴泪,好不可怜。
比起云休,尺玉才是未经历过分离的那个。
不过宋遂远有些不大信不到八个月崽的理解能力,哄了哄他,迟疑问道:“尺玉为何哭?”
不止他,在座的皆有此惑。
尺玉哭够了,长睫打湿些许,他咬了咬小手指,小奶音答:“爹爹~”
爹爹哭,宝宝就哭。
云休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捂住他的小嘴巴:“爹爹才不哭,明明就是尺玉自己想哭。”
尺玉挥小手手,抢着说:“爹爹!”
爹爹哭。
宝宝是真哒!
宋遂远理了理小崽子的头发,垂首含笑,原来是心疼人的。
第66章
翌日天蒙蒙亮, 十里长亭离人相送。
与镇国公归京的浩荡之景不同,离别时只有些许官员,皆是太子一脉、镇国公故交, 同太子一道前来。
冬日清晨寒气入骨,队伍最后有人揣手耸着肩, 听着太子与镇国公你来我回的交谈,微微走神,他的视线不经意划过泾渭分明的另一侧。
那里只有一家公子, 挺拔的身躯被毛绒温暖的狐裘包裹。
他多扫了几眼,估摸着, 这狐裘当是暖极,否则这天寒地冻也无人胆敢抱着婴孩出门, 且这么久都尚未冻坏。
宋遂远自然不会缺席送别场合,甚至昨夜未回宋府,宿在云休院中。今日府中有了动静后, 他便唤两只猫起床。正是因为他在, 此时身后化名为“夜晚”的云休,与狐裘中裹着粉雕玉琢的小尺玉,避免太过招摇,才能到来。
镇国公与太子道别之时, 宋遂远与“云休”立在一旁。此番他前来, 便是以云休好友的身份。而在他颈部一圈狐毛下, 露出一只圆溜溜的眼睛。
宋遂远操心地低头看尺玉, 方才一下车便将小家伙捂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小半张脸。
眼下小家伙未有不适, 只是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的“云休”。
尺玉严肃地皱起小眉头,转动小脸想要找自己的爹爹。
哼, 坏坏!
才不是爹爹,尺玉不喜欢!
宋遂远放下心来,安抚地摸了摸崽的背脊,却并未放他去寻云休。
狐裘下小崽子所着衣衫过于单薄,现下而言,实属异常。
等了片刻,主角的镇国公与太子并未多言,他饮下一杯离别酒,转身大步跨上马。
九溪与“云休”则是跟着在身上,朝着马车的方向。登上马车前,九溪朝宋遂远的方向看了一眼。
实则是看向了他身后的云休。
宋遂远知晓,并未回头看,且回以微微颔首。
九溪的身影消失在车帘后。
宋遂远的怀中忽地响起小小的哭声。尺玉隐在狐裘下的小胳膊挣扎着伸向大父的方向。宋遂远握住尺玉的双手,微微解开狐裘抱起小崽子放在肩窝,脸颊贴着小脑袋安慰他。
不似昨夜,尺玉这回直愣愣看着大父一步步远离,小小的脑袋瓜第一回 捕捉到一种陌生的情绪,模模糊糊明白了“分离”为何意,很是难过。
小崽子不常哭的。
宋遂远摸到他眼下的湿润,擦干把他的脸护在了怀中,低声同他道:“父亲在这里。”
爹爹也在。他在心底补上。
尺玉停了片刻,又开始哼哼唧唧。
一时间除了风声,只剩小崽子的奶音哭腔。
这长亭曾发生过无数次离别,有些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似乎随着年纪的增长,所经之苦众多,生离反倒是幸事。难得在此刻听到稚嫩的哭声,一时间惆怅似乎萦绕。
路旁雪压枝头清脆作响。
“驾。”
云握川最后瞧了一眼尺玉,同云休颔首,便驱马离开。
尺玉瘪着小嘴巴,听到动静抬头瞧了一眼,入目是远去的马车,小胖崽难过地倒回父亲肩窝:“大父呜呜~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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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遂远收回视线看崽,大掌护着小脑袋,安慰的低语只有小崽子可闻:“很快便再见了。”
马车的影子也消失在官道尽头时,送行的人便要回城。
宋遂远与转过头来的周明晏对视了一眼,算作寒暄。
周明晏看到他怀中的小家伙,心疼尺玉陪着他们受冻,率先招呼身后众人回城。
在他身后,站位最近的是康离。
除过宋遂远,如今盛京未有他人知晓康离与镇国公府的干系,他今日出现在此,是因年前他便是东宫幕僚之一。
宋遂远自然与康离装作不熟,太子出了声,他便动身回到自家马车上。
带着似乎无甚存在感的夜晚。
方才在马车中坐定,宋遂远怀中的尺玉便转身朝爹爹要抱抱。
父亲一个人哄,小崽子仍觉不够。
云休抛掉装出来的低调,伸手抱过尺玉,亲了亲他柔软的脸颊。
方才他谨遵宋遂远的提醒,望着随便一处发呆,唯有父亲与爹爹转身时难过了一小下,此时情绪还算稳定,顺畅地安慰起了小胖崽:“不哭啊,等尺玉会走路了,我们就能和大父、和祖父再见面啦!”
宋遂远说的对!
尺玉方才在父亲嘴中听过一遍,小小一只趴在爹爹肩上,仍撅着小嘴巴闷闷不乐。
这时车厢外的车夫安抚好马匹,坐上车前扶住了轼:“公子?”
宋遂远环住一大一小并肩坐下,扬声朝外道:“回城。”
车轱辘吱呀声渐起,云休举着尺玉腋下让他站在自己腿上,压了些嗓音逗他道:“你还不会走路,到时候回雁回城,父亲和爹爹必须一路抱着胖胖的尺玉,手臂会超级累。”
胖胖的尺玉面上委屈巴巴,闻言抬脚在爹爹腿上走了两步:“呀。”
会!
“你看。”云休挑眉道,“尚不会走路。”
尺玉稚嫩的脸上浮现沉思,低头看自己的小脚丫,压出一层圆嘟嘟的脸蛋。
他原地坐下想了想,片刻后,忽地变成一只小猫崽,透过小衣领露出清澈的猫眼:“玉,走~”
小宝宝不会,但是小猫崽会跳墙!
还小小哒!
云休霎时噤声。
他看看躲在衣裳中的崽,转头看向宋遂远。
小崽子委实聪明了些。
宋遂远无奈摇头,解下狐裘,伸手把小小只的猫崽捧出来,裹住。他轻轻揉了揉两只猫耳中央之处,缓声道:“若是现下去追祖父与大父,那尺玉便见不到祖父祖母了。”
他微顿一下:“不如这段时日,尺玉先陪一陪祖父祖母,再学一学凡人如何走路,等父亲与爹爹收拾好行囊,我们再去寻大父与祖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