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燃知扬唇笑,主动吻在陆霁行的脸颊,吻完马不停蹄地跑去浴室快速洗漱。
几乎以逃跑的速度离开的青年背影清癯,宽松的家居睡衣未能勾勒出应有的弧度线条,但陆霁行脑海里全是昨晚方燃知只戴了珍糙带的模样。
“只只,”再想下去大抵会出事,陆霁行转身道,“我去楼下等你。”
方燃知:“好。”
*
仍是打包的餐厅,各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刚出卧室门方燃知便闻到了香味,顿觉更饿。
楼下餐桌旁空无一人,方燃知朝客厅看,发现陆霁行在讲电话。
“什么时候?”他问。
方燃知脚步微顿,他没想听陆霁行打电话,但陆霁行的声音不会被空气阻隔,一字不差地扩散开来,只能供人揣摩。
询问的语气不像是在对张程这样的下属吩咐事项,挟有公事公办,也不像是对方燃知这个地下情人稍显纵容,像个家长;更像是对面是能够被珍惜的、在意的人,陆霁行便多了点认真,好像他们很亲近。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陆霁行音色放轻:“好,知道了。”
“我让张程订机票。”
“我当然会过去。”
“不会缺席。”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
客厅里安静了好大会儿,方燃知都还没把剩下的四层台阶踩完。很莫名其妙,他觉得这通电话肯定是从他想到的那个地方打来的。
“怎么站在那儿?”陆霁行抬眼,“想什么?下来吃饭。”
语调又恢复成了大家长的作风,方燃知在被他照顾,就像个小孩子。
“......先生,你要订机票去哪儿啊?”
“德国。”
“是还要出差吗?”
“不出差,私事。”
方燃知心脏倏地揪紧。虽然他刚刚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这个地方,但等真的听见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觉酸涩。
更何况还是私事。
上次傅文给他发陆霁行和别人在一起的图片,还问他对方怎么样,方燃知难受了,但也主动询问了。这次又要去德国......
陆霁行才刚回来没有多久。
要再问一次吗?
还是不要问了吧,他最近好像也管得有点多。
不像个情人的样子。
惹人厌烦了就不好了。
“朋友要结婚,我要去送份子钱。”陆霁行主动说道。
“啊......啊?”方燃知猛地抬头。
待看到陆霁行些微疑惑,似是不解他为什么会有这股反应的眼神,方燃知又猛地垂首€€€€羞愧地抬不起脑袋。
啊......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能这样想先生。
而且就算陆霁行真的是去德国找那个他没见过面的男生,问一句也没什么啊,又不会被揍。
“刚才在想我坏话?”陆霁行往他碗里夹菜。
方燃知忙俯身捧住碗,往嘴里奋力扒饭,大声:“没有。”
“没有就没有,别这样吃东西,再噎着。”陆霁行伸手拎住他衣领往上提溜,“坐直。”
被扯开的后脖露出大片洁白的皮肤,甚至能窥见脊椎线,方燃知听话地坐直,那条线便像昨晚等着人描摹似的,微微凹陷。
方燃知使用回首掏,拽住陆霁行的手,牵住,再亲一口,说道:“先生,我有......”
“啪咚€€€€!”
重金属落地的掷砸声,从玄关的位置传来,方燃知吓得肩膀一缩,抬头去看,登时惊惶地睁大了眼睛。
吴至看看方燃知,看看陆霁行,懵逼确认:“陆总?”随后眼神怀疑人生地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虚弱,“你们......?”
椅子因为人猛烈站起,后移摩擦地板而发出刺耳的尖叫,方燃知蓦地甩开陆霁行的手,尽力撇清关系似的后退半步。害怕给陆霁行带去什么不好的影响,他紧张结巴地说道:“你......吴哥你怎么不敲门。”
被放开的手掌心似乎还留有亲昵相握的余温,陆霁行捻了捻手指节,垂眸不语。
“你门没关严!”吴至抓头发崩溃,“电子锁是绿的,一推就开了啊,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只能来找了,而且我都来那么多次了,又不是外人。反正现在你......你你你你们€€€€你和陆总是怎怎怎怎怎么回事儿啊?!”
嘴瓢结巴得比狂按老氏计算机的“归零”键还吵。
“没怎么回事,”方燃知下意识地大声道,“我们不熟。”
激烈程度不亚于辩论赛上的正方驳斥反方,好像一点都不想和陆霁行在外人面前有牵连。
一点、都不。
陆霁行抬眸了,很静地注视方燃知,眸子里似有迸发出掠夺欲,一片晦沉。
第33章
吴至早就想过方燃知和陆霁行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从他原本要在这栋别墅躲避大雨住宿, 却中途被赶出去,第二日方燃知工作是陆霁行送的就知道了。
他那时还开玩笑地对方燃知说,如果真被包了也没事,那可是陆总啊。
前两天带方燃知去影棚拍定妆照, 路虎车后面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辆雷克萨斯......雷克萨斯?
怪不得眼熟呢, 那不就是陆霁行最常开的一辆商务车吗!
吴至弯腰捡起砸在地上的手机,进门见到他家艺人和他公司老板手牵手的劲爆画面, 手就滑溜了。
他刚买的最新款手机, 还没多玩两天呢, 屏幕先碎成了蜘蛛网,吴至一阵牙痛,但却仍不比他此时杂乱无章的心情。
“......确定,不熟吗?”吴至捏着他那部残破不堪的手机, 颤颤巍巍地虚弱问道。
他家艺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转头看看他家老板的眼神啊。
陆霁行坐着始终没动,已经悄无声息地放下了竹筷。食中两指敲击桌面,没什么声响, 可这副模样却更像平静的海面下, 隐藏着即将要来临,且会爆发的飓风海啸。
莫名骇人,吴至被那股具有暴虐性的上位者气息刺激得往后退,离大门很近。如果现在转身就跑的话, 应该能保住命。
他有点后悔看见门没关严就进来了;更后悔看到艺人与老板在一起后没识相地退出去,装作无事发生;更更更后悔撞破“奸情”就算了,还没眼色地一直问问问。
他事业正上升期,公司开得工资又高, 不想被开除啊!
“不是......我......”反应过激的方燃知被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穿透,慌里慌张地道, “先生......我不是......”
他都快哭了,解释的话音很急很小,还带着微哽,祈望陆霁行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只是不想给陆霁行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不是真的想和他撇清关系。
“现在被撞见了,你说和我不认识,”陆霁行站起来,“你觉得他会信吗?”
椅子被慢条斯理地推开,像剧院开场的巨大幕布那样,缓缓地上拉亮出舞台中央的场景。
高大的身影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具有压迫性。在方燃知眼里,陆霁行虽然床上强势,喜欢掌控,但他平日里从来都是温柔的,不会用此时这种眼神看着方燃知。
似为平静,实则翻涌。
“我没有说不认识。”方燃知惊惶地摇头解释。
陆霁行:“反正也不熟,没区别。”
客厅里明明还有个人,但吴至觉得他还不如直接去世€€€€就现在,他四肢僵硬,头皮麻得要没感觉了。
“有区别的,”方燃知再没看吴至,只怕陆霁行生气,忙走过去牵住他的手指,“先生,我说错话了,您别生我的气。”
陆霁行的手掌宽大,和他的身量成正比,方燃知乱抓握拳的时候,每次都能被他轻而易举地锢在掌心。
此时主动牵手,方燃知更加感到了这种体型上的差异,他的手只能把陆霁行的指节牵住,做不了更多。
他害怕陆霁行闻声,真的会将“不熟”演全,并且以后都不过来了。失去陆霁行,和被经纪人撞破这段不堪的关系,他当然选择后者。
“先生......”
那股哽咽更明显了。
陆霁行心里有股火,他明白那是什么,但只能硬生生忍下不发作。他不能像那个人一样,做些败坏道德伦理的事。
但有时候,他也会羡慕那个人。不管不顾随心所欲地得到自己的所爱,无论对方愿不愿,喜不喜,都得是他的。
结果好,貌似就足够了。
陆霁行眼里的掠夺正在“看见”什么东西,而慢慢地转变为侵占。
向来对金主情绪敏感的方燃知打了个哆嗦,但并没有真正看明白陆霁行怎么了。
他只是莫名地感到了一股危险,像被野兽在暗处注视,凶猛的爪子会将他扑倒,两边尖锐的獠牙会狠狠刺入他的后颈。
“我没有生气。只只。”
陆霁行的大手突然反客为主地牢牢抓住方燃知,将那只想放开的手指节大力嵌入掌心,他音色低沉,很不在意地说。
好像是种安抚,方燃知却听得心中一紧。
“现在你告诉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拇指强硬地分开方燃知想握在一起的手,从虎口横入,让其余四指卸了力气,只能软绵绵地张开接受十指紧扣。
陆霁行示意方燃知公布,垂敛的双眸予以凝视。
方燃知抬眼看吴至,眼神虽未躲闪,但并不坚定,因此陆霁行也抬眼看吴至。
玄关前方的人被看得想抱头蹲下,吴至都要疯了。陆霁行就像个被侵犯到地盘的雄性,警觉性极高地竖起毛发,逼迫他的雌性张嘴哈走前来向他示好的玩意儿。
吴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自己是“玩意儿”,但陆霁行周身的气息就是这么说的。
“不、不用......”吴至抓着他现在很像破烂的手机,双腿终于识相了,后退,“陆总,你们有事儿先谈,我我我我我去外面等燃知。”
扭身快走的背影仓惶,堪称遭遇战火逃窜的流民。
只是跑到门口,吴至又呲牙咧嘴地跑回来,躲在墙后面没敢露头,大声传递:“燃知我跟你说剧组的定妆照已经全部拍摄完毕开机宴改时间了是下午三点现在十二点半了你可千万不要耽误了时间我说完了就先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