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里的灯光不亮,把下车的方燃知在地上拉出一道浅显的长影子。
第二通电话也是茶茶姐打来的。
如若方才只是有些惊讶季辛茶会主动联系他,那现在方燃知便是讶异。
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让害怕见人、恐惧交际的季辛茶一晚上主动两次联系他。
方燃知心里微紧,忙按了接听,开口便问:“茶茶姐?出什么事了吗?”
非常意外地,季辛茶的声音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甚至还有抹轻松:“小知,怎么这么晚才听我的电话?”
从声音判断无异的方燃知暂且放下心,没再那么激动,闻言不好意思地回答:“噢我......我刚才......跟我家先生出去吃饭了。”
“小启来找我,想跟我说说话,所以我们就去了餐厅。没听见手机响。”
“啊......原来是这样。”季辛茶笑了一声。
“姐姐,是怎么了吗?”方燃知问。
这次季辛茶是真的笑了,有些愉悦,道:“没有怎么不能找你啊?不是你说的,让我写完剧本多跟你联系吗?嫌我烦了?”
“没有!”方燃知急忙否认道,“茶茶姐你别乱说。我最近还不忙,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出来跟我吃饭吧。”
季辛茶道:“好啊。”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季辛茶只是单纯地想联系方燃知了。
没说几句话,订下吃饭的时间,彼此便挂了电话。
不知为何,方燃知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明明季辛茶在笑,但他却从中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脆弱。
仿佛她随时都能远离、逃离这个世界。
刚要回到车边的方燃知,脚步骤然一僵。
茶茶姐不会是要自......
可是为什么啊?
......不会的。
肯定不会的吧?
方燃知脸色微白,忙低头想给季辛茶重新拨打回去,微信就进来了新消息。
茶茶姐:【这一通电话好像打得非常莫名其妙,你心细,肯定要以为我想不开了。】
茶茶姐:【没有的小知,你别乱想,我只是以为自己在电话里能开口说出来,但是还是失败了。】
茶茶姐:【[猫猫叹气jpg.]】
能开玩笑,和以往聊天没什么区别,方燃知松了口气,手脚温度逐渐回暖。
这通电话似乎有顾忌,陆霁行听方燃知的,果然没走进。
只远远地瞧着。
在视野适中的光亮中,陆霁行发现方燃知的脸色不太好,马上蹙眉走过来。
我是知知:【你要跟我说什么呀?电话里不敢说,打字说也一样的。】
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好的某别墅小区,季辛茶买了一套偏角落的独栋别墅。
她坐在地上,后背佝偻地倚着床,利落的短发无法削弱掩盖那张浓艳端庄的面容。
这张脸曾经在模特界被称为东方女神。
接连不断的泪水顺着那双明亮的双眸淌出,颗颗都往手机屏幕上砸。
看不清和小知的聊天框了。
季辛茶拽起睡衣衣摆,仓促地擦,干净了才能重新打字。
海豚的52赫兹:【汪春平被调查逮捕了,你看到了吗?】
还未走出车库的方燃知感受到脑袋上落了一只大手,下意识地抬眸看陆霁行。
目光里有些愕然。
他不知道。
这几天一直在跟陆霁行荒唐无度,方燃知精神不济,除了被迫运动,便是在床上睡觉。
连经纪人的电话都是陆霁行帮忙接听的。
他没上网。
或者说陆霁行根本没给他手机上网。
所以并不了解汪春平被停职查办,现在还被逮捕了的事情。
陆霁行道:“说什么了,一幅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方燃知摇头。
脑袋无意识地朝触摸自己的掌心侧去,贪恋温存。
我是知知:【我刚知道。】
茶茶姐:【是陆先生】
话断了半截,随后立马续上了:【是你先生做的。陆氏集团实名检举A 市汪春平局长,事情闹得很大。】
方燃知手指轻颤。
所以......无论是谁的过往,先生可能都知道。
其实方才并没有避开陆霁行去接电话的必要。
茶茶姐:【小知,他是在帮你,但也请你帮我谢谢他。】
茶茶姐:【如果方便,等下次吃饭,你带上你家先生吧,我请客。】
我是知知:【好。】
“到底说什么了?”陆霁行捏住方燃知的耳朵,像揉他匈前的红逗似的来回地揉捏,“你再不说我抢手机了。”
“这是个人隐私,”方燃知眨了眨眼,连忙收起手机,揣回兜里,半真半假地说,“先生不能抢的。”
将他的举动一清二楚地收尽眼底,陆霁行眼眸微眯:“你跟我谈隐私?把你扒干净放在监控底下的时候忘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
紫荆别墅里有好几个监控。
连卧室都有。
都是当初陆霁行用来“监视情人”的。
“不不不、不用......”方燃知速度非常迅捷,讨好地抓住他的手,像端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踮脚亲他脸,“先生最好了,肯定不会欺负我。”
陆霁行没什么表情道:“对我说好话没用。”
方燃知不敢玩了,情绪上扬得厉害,说道:“先生,过两天你跟我出门去见我的家人吧。茶茶姐想跟你吃饭。”
他步伐轻快,似乎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没想到是这事儿,陆霁行大概能推测出事情的经过了,眸光稍显柔和:“好。”
*
两天后方燃知带陆霁行和季辛茶碰了面。
地点仍是陆家的产业。
安全性高。
在此之前陆霁行逼问过方燃知:“你更在乎你姐姐,还是更在乎我?”
接了通电话,方燃知以为他早就已经忘了这件事。
未成想没回答出来,这个问题便早晚都在等着他。
早上陆霁行问:“只只,你更在乎她,还是更在乎我?”
方燃知异常为难,早饭都做不好。
中午陆霁行还问:“宝宝更在乎她,还是更在乎我呢?”
方燃知躲进被子里,没办法安然午睡。
晚上陆霁行面容微凉,得不到答案,他誓不罢休,不知第几次询问道:“老婆,你觉得是你姐姐对你重要,还是我这个老公对你更重要?”
若非身体实在不舒服,真的不能再乱来,有生病的风险,方燃知觉得他定会再死一次。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方燃知说道:“先生和茶茶姐是不一样的重要。没有姐姐,就不会有现在的方燃知与先生相遇,所以茶茶姐很重要。”
“但是没有先生,更不会有如今敢于表达自我的方燃知。我平常乖巧可爱的一面€€€€先生你总是这么说,不是我自夸€€€€这样的我只有先生才能够看到,所以老公也很重要。”
一碗水端平了,陆霁行不知满没满意,傲娇地冷嗤一声,说道:“只只宝宝,你还真是两边都不得罪。”
方燃知弯起眸子贴上去,亲了陆霁行的嘴巴好几下。
次次声音响亮。行为大胆。
差点惹得陆霁行走火。
想到方燃知几乎失了半条命的身体,他生生忍住了,独自到浴室冲了两个小时的凉水澡。
在高档餐厅的包厢见到季辛茶时,方燃知很高兴。
平日除了微信上的聊天,继上次相见,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先生,这是我姐姐。”方燃知眸子里有亮光,介绍道。
随后对着季辛茶,说:“茶茶姐,这是我先生。”
二人颔首,示以礼貌。
陆霁行记着只只说过,季辛茶害怕见人,所以并没有用握手的方式打招呼。
与她保持距离。
不同于陆霁行的泰然,季辛茶果然有些仓惶。
尽管她面上无异,已经在极力压制,双手仍然别扭地绞紧衣摆,指甲褪去了浅淡的血色。
“季小姐写的剧本都很有意义与深度,”陆霁行说道,“我看过那些电影,票房都很高,评价也很好。”